他面露難色的看著眼前的情況,給自己壯膽般的高聲喊道︰「苑意,你干嘛欺負我小弟!」
「是你小弟先惹事兒的!」陳覺搶先開口,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好像對夏雨也特別的反感。
「那也有話好好說唄,畢竟也是小孩,你們至于這樣嘛夏雨有些示弱,語氣也強硬不起來了。
「那你們當初又是怎麼欺負我們的?」我近乎嘶吼的開口說道,眼楮死死的盯著夏雨,剛才本來有些消散的亢奮感忽然又涌了上來。
被我這麼一吼,夏雨明顯膽怯了,在夏雨身上我發現了一種人的特質,在同一個人身上,一次、兩次,接連多次的吃虧、受辱,他就會對這個人形成一種自然而然的恐懼感,甚至變成一種習慣,如同動物遇見天敵一般。
就像過去的我,面對欺辱不敢反抗,面對那些惡人沒勇氣對抗,因為我習慣了受辱,心里似乎覺得那些都是順理成章的。
我從來都不敢想,有一天我也可以讓別人對我那樣的懼怕,讓別人把對我的畏懼變成一種順理成章的習慣。而現在,我意識到了,原來我真的可以。
這讓我的心中感覺到了得意和滿足,甚至是一種狂妄的自大,那種亢奮感還在不停縈繞著我。
之後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了,好像腦子一片空白,意識也特別模糊。只看見陳覺朝著夏雨走去,而我則撿起了一塊石頭,毫不猶豫的就扔了過去,石頭劃出一道弧線掉落,雖然沒有砸到人,卻一下點燃了導火索。
夏臨、李杰他們像惡狼一般,不對,確切的說,我感覺更像惡狗朝著夏雨那伙人就沖了過去,已經沒人理會那個初一的小子了。我也跟著他們向前走去,好像中了邪一般。
夏雨他們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抵擋了幾下,就招架不住了,廁所通往教學樓的甬路上,夏雨沒命的逃著,幾個跟著他來的人已經被打倒在地。
一旁的路上,不少的學生躲在一旁圍觀,教學樓的窗台上也爬滿了人,那些一年級的學生都萬分驚訝的看著,沒想到我們這些初二的居然如此痛揍初三的。
我走在路上,其他人圍毆著倒地的人,我四周張望著,只覺得耳邊只能听見風聲。我胸口忽然涌上了一股力量,我大聲的朝著周圍喊道︰「誰還敢再惹我?!!」
這一刻,我突然感覺陽光特別刺眼……
開學短短的幾天時間,我帶人追打初三學生的事情就在初一新生里宣揚開了,這應該算是他們對四十中的第一個深刻印象了,同樣對我們這伙人的也應該留下了不淺的印象。
現在,這幫新生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學校二年級的大棍兒是誰了,也見識到了我的厲害。當然那都是表面現象而已,不過誰又會真的知道我心里的真實想法呢,大家都更在意威風八面外表,沒人會去探究我心里的掙扎彷徨。
我也真正的明白了,要讓人怕你,你必須得狠起來。在這種地方,道理和善良是行不通的,好勇斗狠才能贏得其他人的敬畏,才不會受辱。
現在看著身邊這伙人,我徹底明白什麼是橫行霸道了。在同年級和低年級面前,只要我們這伙人走過去,其他人都會自動的讓路,再也沒有不開眼的人找我的不痛快了。
不過,我和陳覺也意識到,夏雨的這兩次事件已經徹底激化了我們和齊瑞之間的矛盾,他找上門來是早晚的事兒了。雖然有一點擔心,但我早就沒有了怯意,倒是盼望著他們能早點來犯,也趁早結束這些麻煩。
可是,麻煩能真正徹底的解決嗎?為什麼我覺得一切都是無休止的呢……
學校準備在月底舉行秋季運動會了,不過我對此並不太感興趣,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可以兩天不用上課吧。王春毅作為班級的體育委員,十分積極的組織著,不停攛弄著大家報這報那的。
不少報了項目的同學也都開始緊鑼密鼓的練習了起來,雖然王春毅曾經提議讓我參與,但卻被我拒絕了。我還不想太露臉,而且萬一丟人了,那可就是在全校面前丟人啊,我還是比較顧及面子的,況且我也沒什麼特殊擅長的體育項目。倒是陳覺這家伙,听說一個人報了好幾項的跑步比賽,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一切的生活好像又回歸了平淡,不管是齊瑞還是黎誼,竟然全都沒有來找我的麻煩,這還真是奇怪。沒有他們來擾亂的生活,我居然還感覺無聊了起來,都不知道在學校能干些什麼了。
就在我以為一切會風平浪靜的時候,卻還是有事情找上了我……
這天早上剛剛要上第一節課,班主任老師忽然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我身邊,開口說︰「你去教導處一趟,教導主任找你說這話的時候,我看不清楚她眼鏡片底下是什麼眼神,但我感覺她也挺無奈的。
我一頭霧水的起身走出了教室,眾人全都看著我,不知道又怎麼了。我心里有些不安,不清楚那個教導主任找我干嘛,不過在學校被教導處喊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事了。我心里胡思亂想著,來到教導處門口,門開著,我站在門邊。
只听見教導處里,教導主任正在說著話,好像是在數落著什麼人。
「你這孩子剛上學就竟事兒,他們班主任也跟我反應了,上課不听課,沒事就睡覺,對同學動不動就打罵。這才初一剛開學就這樣,長此下去他可怎麼辦啊!你們戶口不是這兒的,讓你孩子來這借讀已經是很大面子了,他還不好好上學,你這不是……」
我沒繼續听下去,對他這假裝一本正經的言辭感到反感,忍不住用力的敲了兩下門,打斷了他的話。
「進來!」那個胖胖的教導處主任高聲喊道,我一走進去就愣了下,只見教導處主任腆著他那大肚子窩在座位上,一旁站著那天被我們揍的很慘的那個一年級的男生,更讓我心里沒底的是,那小子身邊還站著一個大人,看上去也該是他的家長。
這家伙難道是讓家里家長找學校來了,把我帶人打他的事情給匯報了?這可怎麼辦啊。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被我打的人帶著家長找到學校來了,我此時內心慌張無比。
見我站在門口,教導主任皺了皺眉頭,抖動著臉上的肥肉轉過頭對我很嚴厲都是︰「過來!」
我很听話的走了過去,雖然心里對他很鄙視,但怎麼說他也是專管學生的教導主任,我不能太不給面子了。
我低著頭走到他的辦公桌前,低著頭站在那里,用眼楮偷偷瞄了下那個男生,他臉上的傷還沒完全消,挨了我一拳的眼眶依然有些發黑。見我來了,雖然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可是目光不敢直視我,只能在那邊用眼楮斜楞著我。
再看向他身邊的這個大人,看樣子應該是他的爸爸。這個男人一臉的滄桑,臉上皺紋也很多,一雙手還沾著似乎洗不掉的油污,穿的也十分樸素,就是一套破舊的工作服,腳上蹬著一雙板鞋。畢恭畢敬的站在那里,擠出笑容對著教導主任,好像他是犯了錯的學生似的。
站在他身邊,我能很清楚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煙草味和機油味,他看到我來了,卻似乎沒有什麼敵意,只是緊緊的握了握著手里的幾張紙。這讓我有點驚訝,我可是把他兒子胖揍了一頓的壞人,他沒上來就給我兩下還真是萬幸啊。
我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教導主任,他正大搖大擺的坐在那里,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似乎在用鼻子看人似的,仰著他那肥肥的大腦袋。
「老師,你找我啊?」我試探性的問,他卻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的意味,用那肉乎乎的手輕輕拍了拍桌子,故作正氣凜然的說︰「你是不是把這個同學給打了?」
我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不是吧,人家挨打的都在這兒呢,不承認不等于睜眼說瞎話呢嘛,再怎麼狡辯也是白扯。要是承認了,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不用說學校這邊了,人家老子就在這兒呢,我不挨揍才怪呢。
「問你話呢,啞巴了啊!告訴你,人家家長已經找上門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不行就找你家長來吧!」教導主任不耐煩的說道,眼楮白了一下。
還找我家長?也不知道他是真想讓我找家長,還是想讓黃姨再來學校一趟。我只能繼續低頭沉默不語,偷眼觀察著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以防他護子心切向我下手。
忽然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尷尬了,教導主任皺了皺眉,拍了下桌子,沖我高聲呵斥︰「在學校打架,還欺負一年級新生,你挺能耐啊!你那能耐哪去了,怎麼這個時候沒動靜了,現在害怕,晚了!」
擔心我是有點,但要說害怕,我還真就沒有,也許是面對著他這麼個道貌岸然的人,我根本就害怕不起來吧。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嗯了一聲,然後又悶頭不語了。教導主任撇了下嘴,之後對那個男人說︰「人我找來了,就是他,你想怎麼解決,你說說吧。反正鬧大了誰也沒什麼好處,畢竟你這孩子是個借讀生,在我們學校連學籍都沒有呢
他這話里怎麼還帶著一絲威脅的意思呢,明明做錯事情的是我啊,好像他特別希望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男人尷尬的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了,客氣的點點頭,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轉身看向了我。
我心里就是一驚,身子偷偷的往一邊挪了挪,也轉過身來,表情極力保持鎮定,很禮貌的朝著那男人點點頭說︰「叔叔,您好……」
那男人朝我也點了下頭,一臉為難的樣子,看了看我,嘆了口氣,用低沉樸實的聲音說道︰「小同學啊,以後在學校里好好處,處不好也別動手啊。我知道,咱家這小子淘得很,不是什麼老實主兒,你倆打架他肯定也有錯,他以前就沒少因為惹事挨打。不過,打人沒好手,罵人沒好口,總打架的誰把誰打了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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