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寢嫩妻 第七章

作者 ︰ 心寵

第四章

听說,自那日落水後,整個新年里,慕容沉雁都一直病著,直到過了正月十五,他才入宮復職。

翟無雙心中有些愧疚,本想到他府上去探望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只得暗中湊了許多珍貴藥材,以皇祖母的名義送去。

今天正月十六,這個大年算是過完了,各級官員開始忙碌起來,翟無雙一早便到太皇太後的宮里請安,心想著應該可以見到慕容沉雁。

果然,她看見他了,正襟危坐待在暖閣中,雙頰削瘦了不少,但精神看著還好,病應該已經痊癒了吧?

「給皇祖母請安。」翟無雙屏住呼吸施禮道,眼角余光瞥了眼慕容沉雁,只見他神色如常,也不知心里到底有沒有記恨她。

「無雙,你來得正好,」太皇太後道︰「皇祖母有一事正要與你商量。」

「什麼?」翟無雙一怔。

「你與燕國的煥月公主頗有些交情吧?」太皇太後問道。

「那是從前了,自從出了二哥那檔子事,煥月公主與我再沒來往了。」翟無雙嘆氣。

她本來想從中牽個紅線,撮合燕國公主司徒煥月與二哥肅王翟無憂,誰料二哥卻愛上了宮中的司祭薛青竹,硬是退掉了燕國的婚事。事發之後,司徒煥月覺得顏面受損,燕皇護女心切亦有怨言,導致兩國邦交不再似從前那般和睦,而她與司徒煥月的閨中友情也從此斷裂。

「近日燕國來書,說是仍想與我邦聯姻。」太皇太後道。

「什麼?」翟無雙懷疑是自己听錯了。

「說是煥月公主深覺我國男子溫文爾雅、相貌俊美,不似他們北夷之邦過于剽悍,若覓駙馬,還是打算從我昭國挑選。」太皇太後回道。

「啊?」翟無雙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說實話,哀家也覺得這個理由太奇怪了,」太皇太後蹙眉道︰「莫非燕國另有圖謀?」

「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翟無雙急道︰「司徒煥月的為人孫女知曉,她心胸狹窄、最愛記恨,怎麼會拋釋前嫌,再與我邦聯姻?」

「可無論如何,對方既然開了口,我們也不好拒絕,畢竟上次是我們辜負了人家。」太皇太後雙眉微蹙道︰「哀家在皇族中相了幾個人選,皆是王侯之子,到時候讓煥月公主慢慢挑吧。」

「看來此事要勞司媒大人費心了。」翟無雙霎時領悟了皇祖母的意圖,難怪今日要召慕容沉雁前來。

「還不止呢,」太皇太後道︰「燕國那邊的意思,是讓司媒先把駙馬的候選名冊送過去,沉雁,看來你要親自跑一趟了。」

「去燕國?」翟無雙張大眼眸。他風寒癥剛好,燕國又是冰天雪地之域,他的身子吃得消嗎?

「無雙啊,你若願意,哀家也想讓你一道前往。」太皇太後又道。

「我?」翟無雙更加震驚。

「你與司徒煥月畢竟有過幾分交情,此次若與沉雁同去,也可暗中觀察一二。」太皇太後道。

翟無雙思忖片刻,點頭道︰「孫女的封地在東嶺,與燕國也鄰近,這次正好順便過去一趟。」

只是,她怕司徒煥月未必肯見她,又或者,到時候見了面,她會遭遇對方一番羞辱……

「那就說定了,你們倆收拾收拾,過幾天便起程吧。」

慕容沉雁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此刻才起身答道︰「是,微臣听令。」

「哀家還有事情要與貴妃商議,你們先下去吧。」

翟無雙與慕容沉雁行了退安禮,一前一後出了壽康宮。

慕容沉雁或許是因為大病初癒,身子還泛著虛,不像昔日那般嘻皮笑臉的,難得沉默。

「你……」翟無雙清清嗓子道︰「好些了沒?」

「多謝公主關心,微臣已經大好。」慕容沉雁回道。

「那天是我太急躁了,沒問清楚就責難于你……」她發現自己有些結巴,「真是……皇祖母讓你那麼做的?」

「公主大可自己去問太皇太後。」他道︰「大不了太皇太後就是治微臣泄密之罪罷了。」

「皇祖母這樣做,也只是關心我,」翟無雙忽然嘆道︰「又何必去問她?」

慕容沉雁看著她,眸光里多了一種奇怪的神色。

「怎麼了?」他的目光,讓她不解。

「公主彷佛比從前沉穩了許多,」他道︰「若換作從前,公主一定會鬧得不可開交方才罷休。」

「你是想說,如今我也懂得體恤他人了?」翟無雙自嘲道,「在這個世上,我至少還分得清什麼是好意,什麼是惡意。」

「臣從沒懷疑過公主不是心善之人。」慕容沉雁微笑道。

「奉承話!」她嬌瞪他一眼。

「真心話。」他笑著回道,「有些事情,公主或許不記得了,可微臣仍記得清清楚楚,公主從小就是心地善良之人。」

怎麼他說的話她都听不明白?不過管他呢,反正不是罵她就好。

「喂,」翟無雙忽然好奇道︰「你該不會也串通了你表哥吧?」

「是說那日鐵檻寺中斬殺雪駒一事?」慕容沉雁果然是聰明人,不必與他多廢唇舌,「那的確是表哥自己所為,與微臣無關。」

說起來,她對曹承風的心能冷下來,與鐵檻寺那日有著極大的關系,她很希望,那不過是曹承風在演戲。

「公主仍不願意相信嗎?」他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信……」翟無雙咬了咬唇,「親眼所見,怎能不信?」

要說她現在完全對曹承風死了心,倒也不可能,但卻不再似從前那般不顧一切地維護他了。

不想再想當日那可怕的情景,和曹承風過于冷酷的表情,她話鋒一轉,「說來,我那未來的堂嫂還真跟你交情匪淺呢,居然會同意與你演這麼一出戲,她那天說的話字字動容,本公主真是被她誆了!」閔秋碧那演技,就算是梨園頂尖名角恐怕也比不上。

「一者,太皇太後下令,秋碧她不能違抗,二者,她也算是有過親身經歷,所以格外入戲。」慕容沉雁道。

「親身經歷?」翟無雙一怔,「閔小姐真的曾經為男人上吊自盡?」

「都是從前的事了,那時候她才十六歲,性子太倔。」他笑道︰「那晚恰巧我去她家玩耍,將她救了下來,從此以後,她一直很感激我。」

「難怪她對我說的那番話,句句打動我的心坎,」她不由感慨,「原來真是她曾經所想……」

「她上吊那晚,我對她說,活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唯有自己活得好好的,才能遇見更好的將來。」慕容沉雁道︰「兩年之後,她遇到了靖江侯的公子,她說,我當年的話沒有錯。」

原來,那番話是他對閔秋碧說的?的確,世人均認為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比自身的性命更重要,比如為國為君為家為情,彷佛這是值得稱贊的美德,但大家都忘了,假如沒有了生命,這一切也都沒有了。

他的觀點,看似自私,卻是以人為本的細水長流之道。

「公主將來或許也會與秋碧一樣,遇到真心愛你的人,得到更好的未來,所以……」他道︰「眼下又何必自苦?」

他繞了一個圈,原來還是為了勸她。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因為她是公主嗎?因為奉了皇祖母的命令嗎?可是有時候,她又覺得他是發自內心地對她好,就像前世曾欠了她的恩情。

這是她的錯覺嗎?

慕容沉雁打開箱子,只見滿滿一箱的胭脂盒子,有金塑、有玉質,還有琉璃所制,琳瑯滿目堆在那里,映著午後的陽光如星辰般熠熠閃爍。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收集胭脂盒子的,好像是他七、八歲的時候吧。

他記得母親有許多漂亮的胭脂盒子,擱在梳妝鏡前,每次晨起婢女把他抱到母親面前,母親都會順手給他一個讓他把玩。

盒里的胭脂,或是玫瑰花膏制成,或散發著茉莉和蘭花的淡香,他聞了又聞,覺得十分美妙。

之後他就開始趁著大人不注意時,偷偷把母親的胭脂盒子拿走,藏在小木箱里,彷佛那是他最寶貝的玩意兒。

家里人最終發現了這個秘密,從父母到下人都在笑話他,說他前世一定是個女子,父親害怕他長此以往會變得不像個男子漢,便將他的收藏全數沒收。

他失落了好一陣子,像小狗被搶了骨頭,松鼠沒了松果。

有一天,大概是過完元宵節以後,他和僕從上街玩耍,口袋里裝著壓歲錢約莫十來兩,母親說他可以買點喜歡的東西。

他無意間走進一間首飾鋪,原本是想替母親買點小禮物,卻被一只很漂亮的胭脂盒子奪去所有注意力。

這胭脂盒子晶瑩雪白,擱之冰涼,觸手卻生溫,掌櫃說,那是羊脂玉做的。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無論如何都想買下這只胭脂盒子,彌補他的珍藏被父親沒收的損失。

可他只有十兩銀子,但掌櫃說,非百兩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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