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話音落下,便將目光落到了羅雲身上。現如今,羅雲是他唯一的依仗,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言辭讓羅雲不快,再次讓災難落在徐家身上。
不過,很顯然,羅雲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狄大山的臉色劇烈的變化著,他小心的瞥了羅雲一眼,待看到羅雲低頭喝酒之後,這才不悅的哼了一聲。
徐慶死死的握著拳頭,眸中射出了滔天恨意,咬牙切齒的說道︰「狄叔,難道你不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嗎?」
羅雲雙眸微眯,看了徐慶一眼,對著臉色不悅的狄大山說道︰「小家伙,你如何看待此事?」
狄大山一愣,恭敬的朝著羅雲行了一禮,說道︰「前輩,當日他們徐家揚言要滅殺我們狄家全族。晚輩這樣做也完全是為了我們家族考慮,將危險徹底扼殺在萌芽狀態,以免給我們狄家帶來滅頂之災!」他的聲音平淡,就好似說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一般,修士的高傲被其發揮的淋灕盡致。
「混蛋,是你們狄家拿鎬頭砸死了我女乃女乃,不然我爹會和你們拼命?」徐慶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好似又看到了爺爺當年死去時眼中那不甘的目光。
徐慶死死的握著拳頭,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狠聲說道︰「狄大山,我徐慶到現在都沒有忘記當年的仇恨,有朝一日定將你全族斬殺,以報當年之仇!」
狄大山冷哼一聲,小心的看了羅雲一眼,他可是听聞過羅雲的厲害之處,故而不敢輕言造次。不過,事已至此保命乃是上策,他只能忍下心中的怨氣,打算躲過羅雲,再將徐家斬殺。
然而就在他思忖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刺骨寒意,他感覺自己恍若置身冰川之中,體內升起無邊寒意。
他不自己的哆嗦了一下,抬頭便看到了羅雲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尤其是羅雲的那雙眸子,恍若將自己都看穿了似的。
羅雲眯著眼楮,淡淡的笑了起來,手掌輕輕的朝著狄大山的丹田拍了過去。
那手掌看似極慢,可是卻給狄大山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能躲過去的感覺。然而就在思索是否要閃躲時候,那手掌也拍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恐怖的力量從羅雲的手掌上噴涌,一股充滿毀滅性的力量摧枯拉朽間粉碎了狄大山丹田內的氣旋,然後絞碎了他的丹田。可古怪的是狄大山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相反的,他還感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舒爽,身上的毛孔好似在同一時間都張開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在酷熱的夏季喝了冰水一般,別提多麼舒服了。
羅雲眯著眼楮,看著雙手,搖頭笑道︰「我本已己身悟道,瞻前顧後,刻意壓制體內戾氣,試圖看破生死,穩固元嬰。卻沒有想到斷元之舉,完全是尋找真正的自我,殺伐果斷,不違本心,有得有失,力爭機緣,我羅雲又有何懼?」話音落下,羅雲丹田內的元嬰轟然射出兩道精光,藏于元嬰內的精元與壽元同時爆發。
澎湃的力量再次沖入經脈之內,恐怖的壽元也同時綻放,羅雲那看似衰老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散發出讓人驚嘆的活力,僅僅在瞬息間,他便有一名沒有任何修為的修士恢復到元嬰中期的修為。
丹田內的元嬰以極快速度增長,僅僅在瞬息間便變為三尺高下。他雖然並不是如有實質一般,可是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子輕靈飄逸。尤其是讓羅雲覺得古怪的是,這元嬰體內有著與身體一模一樣的經絡和五髒,甚至,就連丹田處都有一團紫霞氳焱。羅雲仔細看去的時候,恍若能隱隱看到楞伽鼎的模樣。
羅雲內飾之下,那楞伽鼎也已然變大,仍舊將元嬰包裹其中。不同的是他鼎身上的紋路更加清晰,所散發的古銅色光芒也更為強烈。至于那鼎口內的紫霞氳焱更是肆無忌憚的升騰,已然沒過元嬰的胸膛。
羅雲僅僅是心神微動,丹田內的元嬰便捏起奪靈印,開始瘋狂的吞噬周圍的天地靈氣。
「這就是三魂七魄盡數歸為元嬰帶來的妙處嗎?」羅雲眉頭微皺,感悟著體內的變化,待片刻之後,他確定只需要自己一個想法,元嬰便會立馬做出行動之後,才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這笑容落在徐慶眼中,便給徐慶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讓他在瞬間拋棄了憤怒,只剩下心底最深處的歡快。
然而狄大山卻好似看到了最驚恐的事情,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原本挺直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精光四射的眸子也變得渾濁不堪。
僅僅在瞬息間,他便變得如同遲暮之人一般,他驚悚的看著羅雲,哀嚎道︰「你,你毀了我的丹田?」話音落下,他雙眸也失去了生命的色彩,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羅雲神態自若,雙腿邁動之間已然走進了鐵匠鋪內,他看著仍舊低頭打鐵的徐寧勾著嘴角笑了起來,說道︰「寧兒,你剛剛為何不出去?」
徐寧並未回答,手中的鐵錘仍舊有條不紊的敲打著精鐵。
羅雲也不怨怒,他重新坐在藤椅之上,左手持雕刀,右手拿著木根,木屑紛飛之間手中的木雕已然成型。
這所雕刻之物也並不是其他,而正是徐寧打鐵時的模樣。不同的是,這木雕看表面雖然平靜,可是卻給人一種凶戾之感。若是拿出給世人觀賞,這枚活靈活現的木雕定然會被說為‘邪物’。
羅雲眯著眼楮看了木雕片刻,手中的雕刀再次翻轉,片刻之後便將在這枚木雕之上勾勒出無數細密的雷紋。
印訣成型的剎那,這枚本以木根雕琢而成的雕塑卻散發出褶褶光輝,好似蘊藏無邊神奇。
羅雲雙眸微皺,思忖半響,雙手連連捏動印訣,那木雕發出一聲低吼,頃刻間變作丈許高下。
他隨手在木雕上拍了一下,那高大的木雕驟然化作拳頭大小。
羅雲神態自若嗎,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身邊便出現了一層淡金色的光罩。
他隨手將木雕丟進了光罩之中,沉喝一聲,說道︰「爆!」
話音落下,被丟入光罩之內的木雕應聲爆炸。
「寧兒,你可看清了為師制作這木雕的步驟?」羅雲抬頭看著站在爐膛旁邊的徐寧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徐寧恭敬的朝著羅雲行了一禮,說道︰「師傅,寧兒剛剛專心打鐵,不想停下手中的事情,還望師傅莫生氣。」
羅雲神態自若,勾著嘴角笑了起來,說道︰「寧兒,你以打造之道,入我修門,可有何感想?」
徐寧思忖半響,抬頭說道︰「師傅,寧兒並無感想,我只想讓爺爺高興,而後好好經營這家鋪子,將師傅的手藝廣傳天下,也不枉此生。」
羅雲眉頭微皺,沉吟半響,笑道︰「我想這就是寧兒心底深處的想法吧?不過,切記,凡事莫要違背本心!」
徐寧一愣,隨即露出了驚詫的笑意,他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地,朝羅雲叩首,大聲說道︰「師傅,寧兒定當謹記,絕不敢忘卻!」
「如此甚好!」羅雲點頭輕笑,手掌在腰間的儲物口袋上輕輕拍了一下,手中出現了一枚玉蟬。
他將其拋給徐寧,說道︰「若有危險,全力躲避,將其捏碎之後,為師自會前來!」話音落下,羅雲起身,朝著外面的走去,說道︰「寧兒,為師今日離去,不會給你留下任何修煉之法,待你確定自己的確沒有任何牽掛之後,可將玉蟬掰斷,為師自會前來帶你離去。」
話音落下之時,羅雲已然走入了空蕩蕩的街道之中,他並未去看徐富貴,也未曾留給徐寧一枚丹藥。
在他看來,徐富貴死,乃是天命,與其踏入璇莫復地,不知生死,倒不如進入九幽,再次輪回。至于,徐寧若是有能力給徐富貴找到丹藥,那便是徐富貴的事情了。
徐寧抓著玉蟬追出去的時候,街道盡頭已然沒有羅雲的身影,他只能再次朝著羅雲離去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磕頭謝恩。
清風吹拂,無聲無息之間徐寧的身後出現了一位身著白衣灰鞋,手持浮塵的中年修士。這修士面色和善,眉毛卻是極長,他盯著徐寧看了半響,說道︰「寧兒,你為何對那羅雲行跪拜之禮?」
徐寧緩緩起身,說道︰「回師伯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當日您不肯讓我修士本族之道,讓我再次等待另外一番機緣,如今,機緣以來,徐寧也只有一個師傅!」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卻掩飾不住內心深處的無奈。
面色和善的老者也不惱怒,而是眯著眼楮笑了起來,說道︰「這羅雲已然服用斷元丹,若是六等修真國的修士察覺到變化,自然會找七等修真國詢問緣由,屆時便是我畢宿氏問世之事!」
徐寧盯著師伯祖看了半響,沉聲說道︰「師伯祖,區區一個楞伽鼎值得我們如此煞費心思,苦心安排嗎?」
「值得,只要能重復昔日光彩,一切都值得!」師伯祖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無聲無息間消失。
徐寧搖頭長嘆,朝著徐記雜貨鋪走去。他知道,師伯祖既然來了,徐富貴與徐慶定然也會離去。而他所要做的,只是重溫昔日的感覺,感受這些年留在自己心底深處那最純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