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莫瑞亞蒂高高挑起了眉,「拉斯維加斯的那個哈迪斯?」
「是的,拉斯維加斯的那個哈迪斯。」威爾頓大方的承認,這就是他這幾年在美國的成果了,遠離他大哥的勢力範圍,威爾頓從來不是什麼乖孩子。一開始是地下拳擊,後來慢慢地開始有人找他接一些「私活」,在無聊到極致的時候威爾頓也不介意去做些什麼,橫豎他們之中的某些目標對他的大哥還是挺有用的。
這樣篩選下來,符合他要求的任務其實很少,但是任務目標的身份最起碼是特工的門檻還是讓威爾頓慢慢成了拉斯維加斯地下世界的一個傳奇——「哈迪斯」。那位掌管著冥界的神祇,一旦走入陽界就必然帶走犧牲者的靈魂。這本身就是對威爾頓最大的褒獎,它代表著無論他的任務目標是誰,只要他願意,他都可以完成。
只不過威爾頓對于任務目標很挑,非常挑,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哈迪斯」只會為了自己感興趣的任務出手。當然這也意味著一旦「哈迪斯」看上了,無所謂對方是什麼樣的政要或者大亨,冥王像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手就代表著死亡。
也就是因為冥王所接任務目標的級別,提供任務的人往往也是非富即貴,這樣層層掩蓋加上威爾頓自己的本事,哈迪斯的真實身份成謎,最起碼在莫瑞亞蒂的情報網上居然連這個人的真實年齡和性別都沒有。要知道即便莫瑞亞蒂主要的勢力範圍是在倫敦,拜現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背景所賜,一個人要想真正隱藏好自己的一切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你從不使用電話?!」莫瑞亞蒂快速回想起他在221c看見的一切,雖然當時他最感興趣的目標其實在隔壁,可是他男朋友的家也給他留下了足夠的印象,「還有電腦,哦,也許不是,我可沒進過你的書房,」可不是麼,莫瑞亞蒂在221c的時候要麼就是客廳,要麼就是臥室,書房什麼的,根本不在他的計劃範圍之內。不,也許是在的,畢竟書桌其實是個很有情趣的地方。♀
「我不喜歡現代科技。」威爾頓倒也沒賣什麼官司,既然他決定了讓莫瑞亞蒂成為他的「伴」,那麼適當的坦誠就是有必要的。
「那他們是怎麼找到你的,卡戎」莫瑞亞蒂幾乎是驚奇地看著威爾頓,他有些無法想象這個時代還有人拒絕大部分電子通信產品,他怎麼現在才發現威爾頓甚至沒有一塊電子表?!
「總會有辦法的,當你真的需要找到某些人的時候。」威爾頓解釋得很隨意,事實上他是個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人,就好比他至今仍堅持養一只貓頭鷹和使用羊皮紙一樣,在規則的範圍內盡可能地讓自己覺得舒服,只是不使用手機和電腦罷了,當他真的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幫他完成那一切。
「卡戎究竟是」地下世界都知道卡戎是哈迪斯的聯絡人,即便他的身份是公開的,可是對方的忠誠很好的保證了哈迪斯的安全。
莫瑞亞蒂的聲音被另一個吻堵住了,這次威爾頓不打算再繼續讓他的男朋友發問了,「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他不會告訴莫瑞亞蒂卡戎是他在長期催眠之後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塑造的一個人。當時在拉斯維加斯他遇到了從台上被抬下來的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卡戎,只是一段簡短的談話,對方就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他。將原有的人格打碎、重建,威爾頓在得到了一個可心的「管家」之後也完成了自己第一個任務,迄今為止,威爾頓仍舊認為沒有哪一個任務的報酬比他的第一個任務更劃算了,要不是因為他大哥要求他一定要住在貝克街,卡戎一定會在倫敦市郊選擇一棟小別墅,一切都會按照他的習慣被準備得恰到好處,畢竟卡戎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
被拖進激情的漩渦之前莫瑞亞蒂強迫自己記住回去之後要再次認真地尋找一下關于「哈迪斯」的資料,以及他從美國回到倫敦,哦,也許是當年他為什麼離開倫敦的原因進行調查,至于現在麼,他模模糊糊地張開嘴,還是享受他男朋友的「服務」比較好,威爾頓「冥王」的身份只能讓莫瑞亞蒂覺得他們更靠近,無論是在生存環境還是在背景上。
這樣想著的莫瑞亞蒂完全忘了自己在听威爾頓分析的時候的第一個想法其實是想問他跟那個叫福爾摩斯的偵探的關系的,不說221b和221c的位置,當初最早吸引莫瑞亞蒂的就是威爾頓跟夏洛克從某個角度相似的輪廓,即便在後續的一系列接觸中莫瑞亞蒂已經把這兩個人完全區別開來了,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對他們之間是有些懷疑的。
不過想想看福爾摩斯家那個難纏的大哥,再想想看跟他合作的那幾個勢力提供的資料,莫瑞亞蒂還是沒多琢磨,畢竟如果威爾頓和福爾摩斯真的有關系的話,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怎麼也不會沒什麼表示吧。
人生中少有的幾次,莫瑞亞蒂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男朋友,只是他的運氣明顯太差,面對一個不正常的人卻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注定了他走向歧途。
威爾頓這邊正式「搞定」了自己的男朋友,並成功為自己的未來預定了一個截止日期未定的情人。貝克街221b的夏洛克明顯就沒那麼幸運了,終于將真正的凶手交給蘇格蘭場之後夏洛克發現他完全沒有往常破案了之後的興奮,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煩躁。
「哦,看看你的標題,‘被困住的雙胞胎’,我得說,你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完全毀了這個案子的美妙之處,每一處你的描述和轉折都像是神學而不是科學。」熟悉的諷刺毫不客氣地從夏洛克的口中吐出來,噴了華生滿身。
像是已經習慣了,更像是毫不在意,華生甚至還有心情為對方倒了一杯茶,「因為瓊斯太太的拒絕而懷恨在心的邁克爾教授,為了毀了他的弟弟‘指導’他犯下了所有的罪行;費茨威廉教授被引誘做下了一系列的殺人案,最後卻想盡辦法推到他哥哥的身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上帝保佑那些可憐的人!」華生好像很有一些感慨,昨天威爾頓離開之後借助他的一點點「小提示」,夏洛克幾乎是馬上穿起了全部的真相——割舌是為了發泄對于母親拋棄的憤怒,制作成為木乃伊更是對受害人靈魂的囚禁和審判,前幾具尸體的「完美」和最後一具尸體的凌亂鮮明地對比出了凶手完全不一致的心理動向。
再加上邁克爾的「不正常」,最後讓那個本來就心理有缺陷的考古學家承認其實他就是為了毀了他的弟弟,毀了他母親當年唯一的選擇只是時間問題——夏洛克在如何運用語言和語氣來擠壓一個人的心理狀態這方面極有經驗,也許是太有經驗了,總之華生最後都忍不住同情那個幾乎要崩潰了的邁克爾了。
「人的選擇究竟是因為什麼呢?」靜靜地端著自己的那杯茶坐在扶手椅里,華生想起自己在博客上最後寫上的那幾句話,心里卻是對整件案子的思考。無論是邁克爾還是費茨威廉,他們最後都認為最優秀的才是最後能被他們的母親承認的,所以他們一個設套,一個反擊。可是結果呢?華生嘆了口氣,其實誰不面臨選擇,就如同他床頭櫃里的那個紅色的絨布盒子一樣,有時候他覺得生活看上去充滿了選擇,可是真正重要的只有那麼幾次,而且這幾次都是選擇了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的。
「吱——」小提琴尖利的聲音把華生從他自己的情緒里拉了出來,夏洛克面無表情地看著神游天外的華生,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不舒服。「離開這里!」他突兀地開口。
華生愣了一下,不過他還以為是夏洛克在鬧脾氣。「夏」
「離開!」琴弓直直地指向華生,第一次華生看到了夏洛克毫不掩飾的攻擊性,那雙淺色的眼楮在琴弓的背後,盯著他像是看著什麼讓他極其陌生的東西。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華生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他放下茶杯,勉強自己站起來,哦,他的腿好吧,他就知道總會有什麼發生的。盡量不讓自己的一瘸一拐顯現出來,華生以一種緩慢的步伐走出了221b,站在門口,他有一瞬間的茫然,似乎沒有什麼地方他可以去了。
「約翰?」不確定的女聲,之後像是世界靜止了一瞬又再次運轉起來,華生看到了莎拉溫柔的眼楮,「我正好路過所以就」被華生這樣看著似乎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愛你。」華生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就這樣說出口了,雖然他說完了就後悔了,可是當他看到莎拉臉上不容錯辯的驚喜的時候他只是喉嚨動了動,但是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吧,他張開雙臂把莎拉抱在了懷里,人生有無數次選擇,也許剛剛夏洛克的舉動就是在幫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夜涼如水,221b里只有夏洛克一個人,黑暗在沒有燈光的追逐下細細密密地編織,終于將這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包裹在自己的懷里,像是逃避,更像是恐懼,夏洛克在最有可能面對自己的心的時候還是選擇了欺騙他自己。
「我沒有心」低沉的男聲重復著當初泳池邊的回答,到底是為了說服莫瑞亞蒂,還是為了說服他自己?
閉上眼,夏洛克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邁克爾的案子里他唯一沒有告訴華生的就是邁克爾跟莫瑞亞蒂的關系。跟他的兄弟一樣,雖然夏洛克並不知道「瑪麗」的存在,可是邁克爾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舉動還是說明了很多問題。雖然後來費茨威廉跟邁克爾之間的「決裂」看上去不是莫瑞亞蒂的手法,可是夏洛克也不會輕易排除不是莫瑞亞蒂失策,而是邁克爾不再那麼听話了的可能性。
再次睜開眼,剛剛的迷惑仿佛從來不曾存在,他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唯一的咨詢偵探,如果他的命運就是跟唯一的咨詢罪犯一起墜入地獄的話他甘之如飴。反正當他的醫生結婚之後他也不會再是對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夏洛克不屬于任何地方,221b也只是他暫時歇腳的地點。
如果威爾頓在他絕不會放棄這個嘲笑他二哥的好機會,夏洛克的臉上總是面無表情,可是他的心卻在哭。究竟是誰沒有心?這簡直就是本世紀加上上個世紀最大的笑話!
只是威爾頓不在,所以夏洛克才能像吃錯了藥的茱麗葉一樣,傻了吧哪的以為自己做的全是對的,醒來時卻只能看到情人的尸體注2〕。不過在這個倫敦,犯傻的絕不只是夏洛克一個人,一間漂亮的畫室里,一雙充滿了力量的手小心地撫過一副人物全身像的油畫,有什麼人顫抖著將自己的唇貼在畫中人的唇上,」我愛你,你也會愛上我的,是不是?」那是發自靈魂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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