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貴門庭自古把名聲看得比性命更重要,更何況你還是個女子呢?」
西門漣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丟下,上官灕月久久不能言語,一雙眸子瞠得大大的,卻是空茫的一片,沒有絲毫的焦距。
更何況你還是個女子呢?
她腦海里久久回蕩著這句話,一個個的字化作一記記錘子重重捶在她的心頭,一記比一記更沉,她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清貴門庭,最是講究名聲。
爹爹和娘如今都把上官灕星當作掌心的寶,而視她這個親生女兒為無物。若是真的讓他們知道她如今身子已破,怕即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會為她報仇,而是很可能用三尺白綾結束她的性命,稍微好點的情形是逼她削去一頭青絲從此青燈伴古佛,再不許她涉紅塵。
上官家滿門清貴,怎容得她為門庭抹黑?
她的仇,誰會替她報?
她的傷,誰會替她療?
沒有人!
沒有!
她豁然睜大血色瞳眸,整個人像被注入魔鬼的靈魂一般,「我要報仇,不惜一切代價!」
西門漣嗤笑出聲來,「所有人對你指指點點,罵你不知檢點,是為婬、婦,你能忍受?」
「我能!」
上官灕月一口吐出憋在喉嚨里滾燙的鮮血,血色瞳眸里寫滿了堅定。
連死都不怕的人,豈會怕那些蜚語流言?!
西門漣冷聲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收起你這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什麼?」上官灕月瞬間愣住。
西門漣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只道一句,「咬人的狗,不會叫!」
既然想要報仇,就不要把那副表情掛在臉上,都讓人心生警惕了,還報什麼仇?
上官灕月瞳孔深深一縮,她並非是愚鈍至極的女子,只是一會就領悟了她話中之意。強壓下心頭翻滾的仇恨和怨懟,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來。
那笑,比哭更難看。
其實要她現在笑,確實是在為難她。
不過是二九之齡的女子,突遇到此變故,性子稍微軟些的怕是早自縊了。她卻是選擇堅強的活下來復仇,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可以幫忙的人,想出那樣的計策,實屬不易。可惜她眼光和運氣都不夠好,不然怎麼就一眼就選中了女扮男裝,心比冰更冷的西門漣?
「丑!」
丟下這一個字,西門漣冷冷別過頭去,再不理她。
上官灕月頓時僵在原地,下一刻卻有另外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這位姐姐本就受盡屈辱,你堂堂男兒不但不曾安慰她半句,反而這般苛責于她,你還是男人嗎?」
上官灕月臉色一白,旋即死死地咬住唇。
那安慰的話听在她耳里,不但未讓她覺得溫暖,反而猶如寒針扎心一陣陣的疼。眼前似又浮現出那猶如噩夢一般的畫面,她身體猶如篩糠般不斷顫抖,慘白的唇上再一次染上血色。那一雙血色瞳眸卻睜得越發的大,有一種毀滅的光芒不斷閃爍著,看者心驚。
西門漣淡然掃過她的眉眼,旋即有些厭惡的一瞥那聲音響起的地方,這聲音她不用細听也知道是誰。唇角頓時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都到了這般田地還不自知,當真奇葩。
也,真是令人討厭啊!
「大小姐,你就別再引人注意了好嗎?」修言的聲音里帶了哭腔。
說話的,可不就是那青裳少女——染青衣嗎?
「路見不平就是要拔刀相助!」染青衣還有理了,說這話時已經艱難地朝這邊挪了過來。她自以為是‘正義使者’堅定的神情在看見西門漣那一雙毫不掩飾厭惡的冰冷眸子時瞬間消失殆盡,腦海一片空白,傻睜大著一雙眼楮,竟然是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動彈。
被嚇得。
「無知。」西門漣冷冷別過眼去,闔上眸子,眼不見為淨。
那冰冷的壓力頃刻散去,染青衣終于自呆愣狀態中清醒過來,卻看著那一張清冷的面孔,心里涌上懼意,再不敢造次說出不敬的話來。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上官灕月,「這位姐姐,你沒事吧?」
上官灕月身體重重一顫,這樣的話無疑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她現在需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受傷的原因再不被提起。即使提起的人並沒有壞心,也一樣的會令她心如刀絞,痛到無法呼吸。
不!
她眼眸豁然亮起決絕的光芒,會咬人的狗不叫!
上官灕星那個賤人之所以能這樣陷害她,完全是因為無論何時都戴著‘溫良、柔弱’的面具,才能把所有人玩弄于掌心。若是她學不會隱忍,學不會藏起自己的情緒,即使她能走出這里依然對付不了面如白蓮,實則心如毒蠍的上官灕星!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先前‘公子’說的那一句︰‘所有人對你指指點點,罵你不知檢點,是為婬、婦,你能忍受?’的真正用意。
「公子點撥之恩,恩同再造!」
她身體伏下,雙手撐地,恭恭敬敬朝西門漣磕了三個響頭,「上官灕月若能離開這里,他日必定傾所有之力報答公子。」
染青衣被這突然轉變的劇情弄得無所適從,驚訝的看著上官灕月,點撥?
她是听錯了嗎?先前明明听到的都是這女子被嘲弄、諷刺的話,句句傷人,哪里來的點撥之意?
是她比較笨,才沒听出來嗎?
這時候,修言終于艱難地挪了過來,看到染青衣還活著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大小姐,我們回去吧!」
「回去?」染青衣揚起手,那曾女敕生生的手掌心上如今皮都全破,露出里面的血肉,觸水便痛。看著修言,又看了看那閑倚在牆上休息的西門漣,突然有那麼一刻她悲從中來,咬牙道,「修言,我一定會帶你走出這里。」
修言听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輕松的笑容來,「我相信。」
「嗯。」染青衣狠狠一把抹去眼中的潤意,像一只驕傲的小花貓一樣揚起爪子,「我一定行。」
「是的大小姐。」修言道。
听起來多像是出征前的誓師!
西門漣被這幼稚的話弄得很無語,這兩位是還不清楚現在的處境嗎?
這番話,明顯是自我安慰,可笑的是一個說的以為能成真,一個听的當真了。這兩奇葩湊在一起,絕壁是這世間最笨的存在了好嗎?
她其實不想搭理他們了,可是他們也別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秀存在感了好嗎?
西門漣忍無可忍的睜開眸子,對上官灕月道,「起來吧,回到你該回的位置,想想你日後該怎麼做。」
她能說的,可都說了。
「是。」好在上官灕月是個識趣的,沒有再說什麼一定要她幫忙的話。
「你們也可以離開了。」上官灕月離開後,西門漣冷眸掃向染青衣,驅逐之意相當明顯。
驕傲的小花苗頓時放下爪子,眨巴眨巴大眼楮,卻沒有走,反而是朝她這邊挪來。
西門漣眸中頓時掠過一抹不可置信,這人不是一過來就對她各種偏見嗎?怎麼還奇葩的送上門來?
還沒等她收起心中微閃而過的驚訝,更奇葩的一幕發生了,那像驕傲的小花貓一樣的人竟然窩到她腳邊,而那修言也跟著挪了過來,兩雙眼楮齊齊的望向她。
這真不是萌物好嗎?
可這兩人這麼看著她,究竟是鬧哪樣?
西門漣額頭滑下黑線條條,面色卻是一派清冷之色,「听不懂人話嗎?」
「公子,我覺得你是好人!」染青衣人是笨了點,可直覺卻是極準的,自小到大都沒出過大錯。即使是她現在都沒明白這‘公子’到底點撥了那上官灕月什麼,但是看那上官灕月那一拜她卻是懂了,這‘公子’是個有本事的人,會有辦法離開這里的,所以她要提前抱大腿以便能離開這里。
泥煤,這里的伙食根本不是人能吃的好嗎?!
「我臉上沒寫‘好人’兩個字。」西門漣完全不為她的話所動。
「你就是好人。」奇葩的思維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但見染青衣眸子晶晶亮,「公子啊你不知道,你這氣質和我昨天見過的一個公子超像的。」
這是故意轉移注意力嗎?
不過西門漣覺得以著奇葩一根筋的腦袋還不至于一下子想出這麼個點子,不過她的注意力的確也有轉移,卻也只是那麼一小會兒,這僅僅還只因為奇葩口中的‘公子’就是她。
染青衣沒听到她回答照樣樂呵,一雙晶亮的眼楮成星星狀,「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天仙下凡也不過是這樣,你是沒看見啊,他真的好迷人啊!」
「所以你之所以落到這地步,就是因為要看她?」西門漣隨口說出一句。
「你怎麼知道?」
竟然是二重和聲,兩只奇葩齊齊目露崇拜的看著她,那小眼神閃爍得能亮瞎人的眼。
西門漣深呼吸一口氣扶額,運氣要不要再好點?隨意這麼一蒙還真給她蒙對了?
不過這真相還敢不敢再讓人無語點?
還是說奇葩的思維果真和正常人相差甚遠?
還沒等西門漣說話,染青衣便是興奮地握拳,「公子公子你好厲害喲,我要拜你為師。」
「大小姐,我支持你。」修言立即應聲,也同樣握拳,感動得熱淚盈眶的。
「修言,等我學會了公子師傅的本事我就救你出去。」染青衣作出給自己加油的手勢。
「大小姐,我相信你。」修言也和她做了同樣的動作,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加油!」
「哦,對了公子師傅,你會些什麼啊?」染青衣忽然一轉頭,問西門漣。
都不知道別人會什麼就開始叫師傅,你這是故意鬧著玩嗎?
西門漣默默扶額,她可以把這倆奇葩踢出去嗎?
實在讓人受不了了好嗎?
他們兩怎麼可以這麼不顧他人感受在這胡言亂語,影響他人睡眠質量外加摧殘腦神經?
「公子師傅。」下一秒好奇小貓撲上來直搖她的手臂,「公子師傅你會什麼呀?你會什麼教教我,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啊!」
這邏輯混亂的。
西門漣心中不耐,一張臉冷若冰霜,「邊上蹲著去!」
「好咧。」染青衣立即松手不搖了,轉頭對修言道,「公子師傅讓你扎馬步,快點。」
「好的。」修言動了動,卻是差點摔倒在地上。
染青衣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雙眸晶晶亮望著西門漣,「公子師傅然後呢,要怎麼做?」
「……」她可以說讓她麻溜地滾嗎?
西門漣淡定側身,闔上眸子,閉目養神。
「公子師傅你為嘛不理我?」染青衣撲上去搖人。
西門漣不理她,她繼續搖,「公子師傅你怎麼可以不理我?」
西門漣深呼吸一口氣,不理她。
染青衣繼續搖,「公子師傅你就理我一下好不好?」
西門漣豁然睜開雙眸,染青衣一喜以為她終于要搭理自己了,卻不想她只是一伸手將她穴道點住,然後挪到另一邊休息。
世界瞬間太平。
染青衣星星眼,不愧是公子師傅點穴都是這麼帥氣哇!
修言還在努力的想要起來蹲馬步,奇葩二人組一動一靜,很喜感的樣子。
……
約莫是傍晚的時候,有人送了飯菜過來。
西門漣在有人到來時解了染青衣的穴道,染青衣似是累慘了,穴道一解就呼呼的喘氣,一張小臉青白青白的,像是遭了很大的罪似的。
修言這唯染青衣命令是從的侍衛在前一刻終于放棄了和體力死磕的勁,坐地上正休息著,好容易才恢復了些許精神,看她那副模樣,忙爬過去為她扇風。
西門漣視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在思索著逃月兌的事宜。
听洪南的口氣,大致是要把她順路帶到皇都。如果今日沒有听到什麼木長老的事,想來這事也就這麼定了,只是如今事情已出他還會按照原計劃一般把她送出去嗎?
思及此,她不禁想到被洪北帶到這里的時候感覺到的冰冷視線,那一股陰戾的感覺至今在她心頭揮之不去,那樣的感覺就好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
能自有進出這里的人,身份都不會太低,難道是木長老的人?
不!
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此人是木長老手底下的人,木長老听到黑羽玉簪的消息走得那般急,他必然不會留在那里那麼久。既然是這樣一來便有一個解釋︰此人多半和木長老不對盤,也就有可能是木長老口中和他不對付的那個‘老小子’。
看來,她要多長點心眼了。
這般思忖著,外邊傳來鐵鏈抖動的聲音,她抬眸望去正看見有人拎著木桶和飯勺往這邊行來。她立即掩飾了情緒,作無事狀靠在了牆邊上假裝睡著。
劉瑜跟著送飯的人一起進來的,見西門漣還在睡,就去叫她,「公子,起來用膳了。」
說罷,將食盒放了下來。
西門漣並不應他。
「公子?」劉瑜叫一聲,伸手過去準備踫她。
西門漣豁然睜開眸子,看到是劉瑜時眸色倏爾一厲。
劉瑜頓覺得從頭冷到腳板心,手頓時僵在了原地。
「髒。」
這話也不知是說他的手,還是他這個人。
西門漣將食盒放到一邊,抬眸道,「你可以走了。」
「是。」
劉瑜下意識答應,直到出了牢籠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我要那麼听話?
旋即,他想到了那一雙冷厲的眸子,腿一抖,差點沒摔跤。
那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眸子,倒不是說那眸子生得丑,而是那一雙眸子里蘊含的光芒太可怕,剛才她看他那目光,怎麼都不像是看活人的。
肥碩的身體一抖,他快速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公子師傅,你不吃嗎?」染青衣休息得差不多了,看一眼仍然閉目養神的西門漣,又看看她手邊的食盒,鼻尖隱隱聞到那誘人的食物的香味。這讓餓了一天的她忍不住咽口水,肚子也有要咕咕叫的跡象。她又不好意思問西門漣要吃的,只能是睜圓了一雙眸子可憐巴巴的望著西門漣。
修言也餓了,同樣這般望著西門漣,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有毒,要吃就拿去!」西門漣把食盒往前面一推,眼楮都未睜開。
染青衣眼眸豁然變得晶晶亮,寶貝般將食盒打開,嗷的一聲叫,抓起筷子就大吃特吃,咀嚼的空當含糊不清的道,「撕……撕爺爺咬啄鍋爆撕龜。」
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吃貨的至高境界。
修言和她一起吃,然後也應道,「榨嘯姐梭爹堆。」
大小姐說得對……
在他的眼里,大小姐說的什麼都是對的。
西門漣受夠了這對活寶,懶得理他們。
反正她提醒過他們,他們要真被毒死了也不能怪她。
這麼想著,從袖子里取出一只藏青色的瓶子,拔掉瓶膽倒出一顆青色丹藥在掌心,隨後放入嘴里咽了下去,將瓶膽塞好收入袖子後她感覺到體內有股熱流涌起。深呼吸一口氣,她氣沉丹田,再次進入打坐的狀態。
也在這時候,吃得歡快的兩只奇葩忽地同時發出痛苦的聲音,然後倒地在地上打起滾來。
這是?
听到動靜的西門漣豁然睜開眸子,眉心驟然擰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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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在這老久,靈兒等他走等得差點木有暴走。
泥煤,以前都是很早走的好麼,今兒這麼遲不素要命麼?
想咆哮有木有,想掀桌有木有,不素很忙滴麼,腫麼賴這里這麼遲,魂淡啊,果然老板神馬的都是最可怕的生物,嗷。
求原諒,晚上還有一更,應該,(☉o☉),晚十點吧。
然後弱弱推薦我家默默妹紙的新文——《軍門有令,束手就寢》,軍婚文捏,其實靈兒粉想說穿上衣服顯瘦,月兌掉有肌肉,yy出的男婬其實最有愛了有木有,走,咱一起撲倒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