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邪君子 第十章 失馬

作者 ︰ 瞎子十二

小丁縱馬狂奔,沒有再回頭。

他心里想著,待會兒如果遇見了前來追殺的惡人的時候,要怎麼與對方周旋,為秦諍和盧中佑爭取更多的時間到達安全的黑林城。

地勢逐漸變得陡峭,寬闊的大道逐漸被大樹和崎嶇難行的山坡所取代。

月亮躲進了雲層里,黑暗籠罩著小丁的視野,但這更令他感到興奮,因為在這種惡劣的壞境下,他能夠更好的發揮自己的優勢。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一遇敵,便躥入林中,將追來的人都引開,引得越遠越好。

可是,他跑了一整夜,直到天光泛白,他都沒有看到什麼追兵。而此時,黑林城的輪廓已經清晰的在地平線的那一頭緩緩升起,如同今天初升的太陽,給人帶來溫暖,因為,他安全了,可他的心卻陡然沉了下去。

黑林城地處真武疆域的最西端——岐州,每座城市的管轄有真武殿指派門下弟子管理,所有的武者都要遵從城主的號令,任何正當營生的人在這里都能得到庇護,不像亂糟糟的西域,城市的行政由地方豪族把持,力量就代表一切。

小丁忐忑不安的牽馬而行,寄希望于師叔的劍法高深,肯定會平安無事。既然南道比北道長些,那麼待會他一定能見到師叔和哥哥盧中佑。于是他來到城外的林中藏好,耐心等待著秦諍和盧中佑的經過。每當一大一小騎著馬兒經過,他總要跟上去,務必確認對方是不是他所等待的人。

可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從清晨一直到晌午,面前一次又一次經過的,只有路人,他非但沒有等到師叔和哥哥,反而差點被人當成劫道了惡人給抓起來。

小丁第一次失去了耐心,他決定找個從西域方向來的行人問一問。

雖然小丁沒離開過河口,但是跟盧子揚學習的卻是地道的關中通用語言,溝通起來沒有障礙,對方告訴他在路上並沒有遇到他說提到的兩個人,結果行人听了以後哈哈大笑,連說他上當了。

「小兄弟一定是第一次來黑林,北道可比南道遠上小半天的路程,而且非常的不好走。」客商用不太標準的關中話回答。

小丁心中的預感再一次被得到證實,被犧牲的是哥哥,而他才是得以保存的那一個。一股巨大的悲痛忽然沉下心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很想找到師叔問上一句為什麼,不是說好要犧牲的那個才是他麼?

但,這個為什麼怕是要到師叔的埋骨之地去詢問了,並且永不可能獲知答案。

小丁擁有著完全的思維能力,一旦獲悉結果,過程的推敲就會變得十分容易。他心如刀絞的呆坐在地上半天,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他決定先進城,之後再做打算,他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河口鎮已經不能在回去了,仇人一定會在那里張開大網等著斬草除根。

決定一旦作出以後,小丁便立刻付諸行動,城門衛沒有為難這個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少年,沒有收稅就讓他進了城。而後,在一家茶肆當中,小丁听到了來自河口一位鄉民帶來的壞消息。

茶館消息靈通,只要發生了大事,就一定會先在茶館傳播出去。那位鄉民其實並沒有發現角落里低頭啃面餅的小丁,一直在對他的同伴講訴著他在昨夜的見聞。

「那場面真是太慘啦,盧家老爺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結果滿門都被人殺了,真是……慘吶!這盧善人一死,好多鄉親們都落淚了」。

「就沒有人逃出去麼?」有人發問。

「怎麼沒有,可是啊,到了早上又被抓了回來,兩位小少爺連同幾位僕人都橫著回來了」。

「那後來呢?」

「哪還有什麼後來,盧家莊園被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這不,我那婆娘原來在盧家燒火做飯,差事清閑不說,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例錢,現在只能給人幫工,不但只有兩吊錢的工錢,還得看人臉s 干活」。

听到這里,小丁偷埋得更低,淚水正從眼眶里涌出,無聲的流進了面前的湯碗,他想到那多出來的一口人是誰,是誰給他做了替死鬼。可是家都沒了,父親、娘、哥哥還有師叔,都死了,那些對他很好很疼愛他的人,都死了。

小丁強迫自己不去听那令人悲傷的消息,艱難的咽下每一口食物,整個家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得好好活著,才能為死去的人報仇。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仇人是誰,有多強大,但是從師叔透露的那點信息當中可以知道,仇人和父親一定有過很深的過節,而且實力很可怕,可怕到父親和師叔那樣的武者都打不過。黑林看似安全,但不是久留之地,他得離開這里,越遠越好,到真武殿所在的關中去,那里即將舉行開山大典,在那里他才能夠獲得復仇所需要的力量,並且可以尋找到仇人的信息。

吃飽喝足以後,小丁放下幾分碎銀子付賬,緩緩走出了茶肆,但卻沒有找到交給店家保管的馬。

「我的馬呢?」

「馬?什麼馬?」店家老板娘欺負小丁是個孩子,佯裝糊涂。

「我騎的馬,剛交給你保管的。」小丁有些著急,聲音很大,引來路人的圍觀。

老板娘叉起腰,破口大罵道︰「哪里來的野種,毛都沒有長齊就敢訛詐老娘,老娘今天告訴你,沒有什麼馬,你趕緊滾蛋,不然叫你家大人來,揍得你開花」。

馬是父親的心愛之物,哪怕人已經不在了,小丁也要留著做個紀念,所以,他緩緩的抽出了劍,希望就此嚇倒老板娘,讓她把馬牽來。

「喲呵!還敢拔劍,死鬼你快出來。」老板娘朝屋子里大聲吆喝。

正在里頭招待客人的老板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見狀忙朝小丁喊道︰「小兄弟小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好說,先把劍放下」。

「好你個頭啊,老娘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和他說個屁,趕緊把這搗亂的野種給我攆出去。」老板娘理直氣壯的朝丈夫發火,一副家中我最大的架勢。

經過老板娘這麼一嗓子,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是幸災樂禍的交頭接耳。也有好心的大媽勸說小丁道︰「小兄弟,你一個孩子,和倆大人較什麼勁吶!趕緊走吧,興許是馬兒自己跑了呢,四下里找找沒準兒就能找著了」。

小丁一言不發,只是提著劍站在那里,頭皮有些發麻。他想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可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人群越圍越多,就連人群外頭的高處,也有人在看熱鬧,不遠處的茶樓包間里頭,有一男一女兩名十五六歲左右的華服少年正倚著窗子,俯瞰著腳下茶肆里發生的一切,看模樣,是城里的大戶人家的孩子。

女孩忽然撅起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哥哥,要不你把馬兒還給人家吧,看那人怪可憐的,一個人被兩個大人欺負」。

「還他?憑什麼呀,這馬我可是花了百兩黃金買來的,既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這可是要送給父親的壽禮,再說了,他被人欺負關我什麼事兒,哼!」華服少年眉毛一挑,根本沒將妹妹的話放在心里,只顧著低頭逗弄著籠子里的蛐蛐兒。

「哥!」女孩兒一跺腳,猛地一拉少年的胳膊,不料籠子被她這麼一帶,結果掉到了地上,蛐蛐兒沒了牢籠的束縛,興奮的朝門外一跳,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常勝青,妹妹你……你陪我蛐蛐兒。」這下少年急了,朝妹妹大吼一聲。

「你還人家馬!」

「你賠我蛐蛐兒!」

兄妹二人的 脾氣都上來了,互相氣鼓鼓的瞪著眼楮。

「吱呀」,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兄妹倆人一齊回頭,大聲質問道︰「是誰?」

「是……于少爺,小的是給您送還常勝青的。」店小二有些緊張,兩手托著一籠,里面裝著剛才逃走的蛐蛐。

「常勝青,你做的不錯,喏!賞你的。」少年興奮一把拿著籠子,順手丟出一枚銀錠,蛐蛐失而復得,少年心情大好。

「哥……咱們拿了人家的馬,就給他點銀子,當是和他買下來,行不?」少女口氣軟了下來,走上前拉扯哥哥的衣袖,不過這會卻不敢使勁。

「好吧好吧!」華服少年不耐煩的答道,跟著妹子「蹭蹭」下樓。

而這個時候的茶肆里,小丁仍舊和老板娘一家對峙著,他並不知道剛才有個女孩為了他,曾經和自己的哥哥鬧起了別扭。

老板娘見小丁木然站著,並沒有要回去叫家中大人的意向,心里更是得意,原本她想,若是小孩有大人照應,那就把那百兩金子吐出一點,給個十兩……不!就拿出五兩給他家大人,五兩金子買一匹馬,在市價上來說已經很貴了,沒看馬市里頭麼,那里最貴的馬也才不到十兩銀子。而現在,看這情況,一兩都不必給,只要一口咬定小孩是走著來的,誰還能拿她怎麼樣。

想到這里,她一抖粗壯黝黑的眉毛,假意裝出一副大度的神態,朝小丁說道︰「我說小兄弟,你剛才可是一個人走著來的,根本就不曾騎馬,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但倘若你再胡攪蠻纏,擾了我的生意,我可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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