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樣,我收,收下還不成麼?」
自從做了妯娌,見了面從來都是橫眉冷對,秀娘還真沒見過老大家的哭成這樣兒,心一軟就收下了。
「嗚嗚……我是沒那個命啊,白白扔了十兩銀子……」
柳娘收回了手,抹一把臉上的淚水,哭聲反而更大了。
「……」
秀娘一听這話,總算是明白了,合著她把瓜苗送回來,是想要把欠條給要回去。她這個氣啊,要是瓜苗好好的,把欠條給柳娘也沒什麼,可現在全村都知道瓜苗快死了——這是把人當傻子呢!
「咳咳咳——唉喲,我這頭疼的……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柳娘見她不說話,這心里更急了,揉著腦袋,嚎的更厲害。反正她今天是鐵了心,不拿到欠條,就死勁兒哭。秀娘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這哭的狠了,保不準就把欠條給自己了。
「娘,我爹來了。」
大牛在一旁看著他娘哭,心里著急,看到他爹挑著擔子過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快,讓他把瓜苗送進來。」
柳娘這才止住了眼淚,連忙吩咐兒子道,生怕秀娘反悔。
「好,放這兒吧!」
秀娘看了一眼,前後兩個大竹簍,瓜苗比之前長大了不少,只是許多葉子都已經開始發黃,有幾棵枯萎的厲害。都這樣了,他們還好意思送來……
「我這一病,把那一點家底都給花沒了……咳咳咳,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我一想到還欠著你們十兩銀子,就喘不過氣來……」
這瓜苗也送來了,柳娘坐的沉,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再次提到那十兩銀子。
「那十兩銀子……」就算了!秀娘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剛想這麼說了圖個清靜,就被截去了話頭。
「十兩銀子啊不是小數,我們家的錢那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大伯是個有能耐的,不愁掙不來……再說,這村里有幾家能買的起耕牛?」
蘇末早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柳娘來家里一準兒沒好事,她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就是,大不了把耕牛給賣了!」
蘭花在一旁幫腔道,偷偷遞給小弟一個贊許的眼神兒,說的真是太好了,噎不死他們!
「你——唉喲,我頭暈!不行了,不行了——」
柳娘氣得不行,心里直罵該死的小雜種,這眼看就要成了,愣是被這兩個死孩子給壞菜了。看來,不來點兒狠的,唬不住她們!
「娘,你怎麼了?」
大牛是個實心眼兒的,瞅著他娘向後倒,立刻上前扶了個結實。
「我,怕是要死在這兒……」
柳娘半倚著兒子,淚水又開始嘩嘩往外淌。轉眼卻看到小雜種對著她笑了笑,然後騰騰拋到了里屋。怎麼看,那笑容都不懷好意,她這心里不由有些毛毛的。
「大娘,不怕,我之前在醫館見過,那些失去知覺的人啊,只要扎幾針就好了,可神了。」蘇末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一根他娘用來繡花的小針,笑得一臉「天真」。
明晃晃的繡花針,針尖閃著微光,這要是扎進肉里可想而知。
「我——」
柳娘不由打了個哆嗦,那笑容分明就是說——只要你敢暈,我就敢扎。
「去,別胡鬧!」秀娘淡淡斥了一聲,又看向柳娘,「瓜苗我留下了,你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
「傻站著干什麼?還不快點兒扶著我。」
柳娘掙扎著站起來,沖著自家男人嚷道,心里的邪火總要找個地方發泄出來。
她本來想著死皮賴臉把欠條給要回去,哪知道遇到這麼個小祖宗,真要讓他拿著針扎下去,這就算沒病也要給扎出病來。
「……」
蘇誠一個大男人被這麼呼來喝去心中也有氣,只是看媳婦還病著,咬牙忍了。
從進屋到離開,悶著頭一言不發,攤上這麼個媳婦,又有什麼辦法?
哪天忍無可忍了,他就,他就——把這婆娘給休了!
「唉喲,笑死我了!」蘭花歪倒在椅子上,笑得差點兒岔氣,「小弟,你哪來這麼多鬼主意?」
蘇末淡淡地看過去,一本正經地道︰「三姐,你要是不舒服,我也給你扎幾針?」
「呵呵,你可饒了我吧!」
蘭花連連擺手求饒,想到柳娘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就笑的更加厲害。
「這些瓜苗怎麼辦?」
桂花抱著妞妞從里屋出來,目光落在那些半死不活的瓜苗上,語帶惋惜。這要是扔了,還真舍不得……
「我看看——」
蘇末走過去,仔細翻揀著,很是花了一些功夫,從里面挑出十二棵。
蘭花看他那舉動,好奇地道︰「你該不是還想種吧?都這樣了,還能活?」
「總要試試看,就算栽不活也沒什麼損失。」想了想,他又接著道,「剩下的瓜苗你拿去丟掉,一定要讓村里人看到,讓他們以為所有瓜苗都枯死了。」
這回,連桂花也想不明白了——「這又是為什麼?」
「萬一種出瓜來,少不得還有人來偷,干脆不讓人知道。」蘇末自有考量,吃一塹長一智,「趁人不注意,我會把瓜苗帶到先生那邊,反正他那兒地方足夠大。」最重要的是,村里沒什麼人敢靠近!
「嗯嗯,等結了瓜,咱們就悄悄賣掉。」
蘭花听的直點頭,不自覺地,連聲量都壓低了不少,憧憬著那一天,聲音里帶著一絲激動。
「你們還真是——這瓜苗弄不弄的活還沒準兒呢!」
秀娘也不是故意給兩個孩子潑冷水,只是這懷抱的希望越大,說不定失望就越大,還是不要那麼樂觀的好。
蘇末笑笑,也不辯解,有些事,他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小弟,算命先生說的對,你以後是要有大本事的。」
桂花忽然想起那一年,算命先生說的話,果真不錯——這一套一套的,非要有顆玲瓏心才能想的通透。
「是麼……」
蘇末依舊只是笑,那個算命仙兒說的可一點兒都不準,他所算的那個孩子,如今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又何談什麼大本事?
「嗯,我以前本來是不信的,可自從小弟跟著先生讀書認字之後,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蘭花點頭附和著,無心地道。她覺得,現在的小弟,是越來越對自己的脾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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