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鋒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他明明只是隨便開了一‘槍’,連瞄都沒瞄,卻偏偏那麼準打中了李雁翎的眼楮。
難道自己是天生的神槍手?這個荒誕的念頭剛在陸小鋒腦子里一閃而過,隨後他就听到‘啪’的一聲,緊接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又感覺到自己頭發被猛得拽住了,然後腦袋‘ ’的一聲硬生生撞在了河岸的堅硬石頭上。
「你個鱉娃子,敢打我兒子,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一聲潑辣的喝罵傳來,陸小鋒雖眼冒金星,感覺到天眩地轉,但還是听出是李雁翎母親武蘭花的聲音。他不知道為什麼武蘭花會來得這麼快?
「蘭花,弄死他,媽了個逼的。弄死老子負責。」李友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抱起了李雁翎,正急忙朝村衛生室跑。路過陸小鋒跟前,還狠狠踹了陸小鋒一腳。
肥胖的武蘭花聳著個水桶腰,將瘦弱的陸小鋒從地上一把提溜了起來,正準備下手狠扇陸小鋒耳光,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拽住了。
「武蘭花你個臭娘們兒,快放開我兒子。」原來是陸小鋒媽李芝玉趕到了,李芝玉毫不含糊,上來就抓住了武蘭花的頭發。
武蘭花只得將陸小鋒丟在地上,抽身和李芝玉扭打在了一塊。大廟李莊村脾氣最火爆的兩個婦女終于刀兵相見。
陸小鋒被摔的七葷八素,尤其被李友貴踹的那一腳特別嚴重。他恍恍惚惚間看到父親陸正生快速跑過來,然後一把抱起了自己。陸小鋒j ng神頓時一松,頭一歪,再次昏了過去……
「小瘋子,小瘋子…」
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的陸小鋒忽然隱隱約約听到耳邊有人叫自己。他慢慢睜開眼楮,然後發現了一張很文靜也很熟悉的臉。
「溪兒?」陸小鋒慢慢坐了起來,感覺腦袋暈暈的,還有些疼。抬頭看了看,發現是個陌生的地方。再一轉頭,陸小鋒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居然看到了李雁翎?
此刻的李雁翎一只眼楮已經用白紗布纏上了。厚厚的斜著一大圈,使得李雁翎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獨眼龍’。李雁翎看到陸小鋒坐了起來,立刻怒瞪著剩下的一只完好眼楮,像要噴火似的。不過很快,他就‘哎喲’一聲,再不敢亂動了。想必是牽動了受傷眼楮的傷口。
「溪兒,這……這是你家吧?」漸漸恢復了清明的陸小鋒立刻驚訝地認出這竟是陳靈溪的家!
「嗯。」陳靈溪點了點頭,然後附耳悄悄說道︰「小瘋子,這次要不是我爺爺,你興許就得進‘少管所’了。」
「什麼‘少管所’?」陸小鋒沒听過‘少管所’,但隱隱猜到這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
陳靈溪道︰「關押看管少年犯的地方。」陸小鋒一听,不由身體一怔,不再說話了。沉默了半晌,他才接著又問道︰「溪兒,剛才你說多虧了你爺爺,是怎麼回事?」
陳靈溪清了清嗓子,坐在了床沿,道︰「是這樣的。村衛生室檢查了李雁翎的眼楮後,說必須送到縣醫院去動手術。不然耽擱了,李雁翎的眼楮就瞎了。李雁翎他爸一听就急了,立刻找農用車準備進城,還說一定要將你法辦、判刑。你爸便說一切後果都由他承擔,你還沒滿十六,判不了刑。然後我爺爺就突然出現了,說只要李雁翎爸願意私了,他就立刻出手把李雁翎的眼楮治好。」
「那李雁翎的眼楮真是你爺爺醫治的?」陸小鋒非常吃驚。眼楮是一個人很重要的器官,根本開不得半點玩笑。
陳靈溪點了點頭,「爺爺借助村衛生室的簡陋設備,然後自己又拿出了幾樣工具,就把李雁翎的眼楮動了手術。不止如此,爺爺還專門為你推拿了一陣,然後你就醒了。」
「原來是這樣。」陸小鋒不由忽然對陳靈溪的爺爺,陳怪老頭兒產生了濃烈的好奇。正準備繼續問些什麼,卻忽然听到外面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陳靈溪道︰「是你爸媽和李雁翎爸媽在外面‘私了’呢。沒事兒,有我爺爺在。」
外面爭吵了很久,不過最終‘偃旗息鼓’歸于了平靜。待到快晚飯時分,陸小鋒和李雁翎各自被父母領回了家。
「跪下。」破舊的土坯屋里,李芝玉板著臉喝令陸小鋒跪下。陸小鋒不敢反抗,乖乖跪下。
「算了,小鋒今天也受了不小驚嚇,讓他好好休息吧。」陸正生依舊是一臉的和藹,在旁勸著老婆李芝玉。
「不行。今兒里一定要讓他好好反省反省。拿火柴槍裝鋼珠打人,要是出了社會,那還不拿真槍去打人了?反了天了,這小子不教訓不行。」
李芝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s ,轉過頭又對陸小鋒繼續說道︰「給我好好跪在這兒,我沒說起來不準起來。」
陸小鋒晚飯也沒吃成,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堂屋。漸漸地,入了夜,暑氣退卻,涼氣開始襲人。陸小鋒膝蓋越來越疼,不過他一點兒也不怪母親,相反,他覺得母親還說得對。因為拿著‘槍’打人,靠得是‘槍’,畢竟還不算真本事。
一直到半夜,母親才讓他回屋睡覺。躺在床上,陸小鋒翻來覆去睡不著,漸漸地,他腦子里忽然有了一個從沒有過的計劃。
第二天一大早,陸小鋒就起床了。暑假還剩下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他還必須去放牛。啃了一塊兒白饃,剛喝完一碗玉米糊糊,就听到東娃子和嘎愣在院門外叫他了。東娃子和嘎愣也要放牛。
陸小鋒牽了牛,又去叫上李雙鵬兄弟,五個人五頭牛順著西拉河岸一直往北走,直到走到一個寬敞的大河灘,將牛往里一趕,五個人便坐在一塊商量‘大事’了。
「小瘋子,干得漂亮。李雁翎那貨以後怕是不敢再在我們面前囂張了。」李雙鵬笑道。
「哥,可不敢你這麼說。那貨要是眼楮好了,約幾個大娃子把小瘋子擠在哪兒再揍一頓咋辦?」老黑,也就是李雙高一臉擔憂地說道。
「誰……誰敢動我…小瘋哥,我…我一板磚拍死他,我。」嘎愣模著頭,一臉的凶相。
李東娃拿手捅了嘎愣一下,說道︰「嘎愣,可不敢亂拍人。你那力氣,一板磚下去還不把人家腦袋拍碎了?人腦袋可不是西瓜讓你隨便亂拍。」
一陣哄笑。
陸小鋒笑罷,忽然擺了擺手嚴肅說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覺得我們從今天起應該好好鍛煉鍛煉身體。只有把身體鍛練得和嘎愣一樣強,力氣和嘎愣一樣大,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對呀,這是個好辦法。」老黑第一個舉手贊成。隨後大家都覺得這辦法好。少年心x ng,熱情似火,一觸即著。于是陸小鋒迅速開始給大家商量應該用哪些辦法提高身體力量。
「老黑,你家大黃牛跑人家芝麻地里去了。」李東娃忽然拽了拽興致最高,也最積極的李雙高。李雙高一看,趕緊麻溜地去趕牛了。老黑家一頭水牛,一頭黃牛。
由于不時要看著牛,以防跑到人家莊稼地里禍害,大家一起商量怎麼個鍛煉法也是時斷時續。這時李東娃忽然站起身說道︰「不如先把牛拴起來。等太陽落下山後,我們把牛隨便往哪個紅暑地里一趕,不到半小時,牛絕對吃飽。」
這個季節,芽子紅暑的秧葉正是最為茂盛的時候,牛吃起來當然比啃草快得多。幾人沒意見,把牛拴了起來。然後r 落之前,終于制定出了一套鍛煉方法。這套方法也是以陸小鋒為主要制定人,因為他在二姨家的電視上看過《少林寺》。
每天早晨五人都必須起早,先圍著西拉河跑上三圈再說。當然,西拉河很長,陸小鋒決定以村口的石橋和水電站的石橋為界,只跑中間這一截,也剛好呈一個環,不過這個環是長方形的。
然後放牛的時候,每人每天必須做一百個俯臥撐,還有一百個仰臥起坐。還要不間斷地‘跳人馬’,跳高,爬樹,爬山等等。
于是,接下來的第二天,大家在陸小鋒的帶領下,開始了鍛煉。早上在西拉河岸三圈下來,除了嘎愣一個人,陸小鋒、李東娃、李雙鵬和李雙高全部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然後回家吃了早飯拉上牛到了河灘,他們才郁悶地發現,別說做一百個俯臥撐了,就是做五十個都難的很。
第一天,誰也沒有完成任務。然後到了第二天早上,個個渾身都疼得不得了,連起床都困難。陸小鋒倒是興奮得很,他知道,前一天的檢驗算是徹底檢驗出他們的身體素質不怎麼樣了。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的熱情被身體的疲累折磨得一點兒也不剩了。李東娃和李雙鵬最先撐不住,不干了。倒是陸小鋒、嘎愣和老黑依舊興致勃勃。在陸小鋒的敦促下,李東娃和李雙鵬咬著牙又堅持了四五天。
看到大家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陸小鋒忽然計上心頭。他覺得應該換個環境,興許大家的積極x ng又調動了。于是在計劃執行了七天後,陸小鋒決定帶著大家去東邊的廟坪山放牛。
廟坪山腳是東拉河。東拉河比西拉河寬數倍不止,水深更是連大人們都忌憚。所以村子里的小孩兒去放牛,大人們都嚴厲叮囑不能去廟坪山,更不能去東拉河。
這一r ,陸小鋒幾人偷偷背著大人們,悄悄將牛趕到了東拉河。
東拉河是自然河流,水草豐富。而河的對岸是另一個鎮的村子,叫鄧營村。在東拉河和廟坪山放牛的,除了大廟李莊村的大齡孩子,還有許多來自其它村落的大齡少年。而陸小鋒幾人在這里,明顯年紀最輕。
不過少年心x ng,才不會管那麼多。白天他們依舊興奮地‘跳人馬’‘攀大樹’,然後晚上又將牛趕到別人家的莊稼地里大肆‘禍害’。
所謂‘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在陸小鋒他們連續來到東拉河的第三天晚上,終于出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