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奕史 第四十二章 六國會武(四)

作者 ︰ 許世

襄城距離都城很遠,不論修行者天涯咫尺的手段,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來去往返需要數月時間,而這對軍方作戰十分不利,如果前線已經軍糧短缺,而戰火持續不停,當消息傳回都城再由陛下做好決策以後,相信即便大軍未敗,前線的士兵也早已餓死。я思路客я

那麼軍方在這種事情上必然不能采取尋常百姓的方式。

前線和都城之間有專門的聯系通道,自從晉陽的那個逃犯在征西大營醒來以後,蘇敬武就將消息傳回了都城,而對于都城當年無數忠于他的下屬來說,花滿樓里的中年管事是他留在都城的發言人,負責很大一部分情報來源,幫他在都城解決很多難題,無疑是最好的聯絡人。

ch n雨中有人穿著簑衣,帶著斗笠,踩著ch o濕的小路,在斜風中走進城外西郊。

中年男人收回長劍,目光從滿樹桃花上移開,最後落在那個身穿簑衣的人身上。細雨沾滿他全身,離近細看能夠發現他的臉上有微微的熱氣蒸騰,他呼出一口氣,大步走到簑衣人面前,盯著那頂破損的斗笠看了很久,才說道︰「辛苦了。」

簑衣人應道︰「萬死不辭。」

略微沙啞的聲音從斗笠下面傳了出來,聲音在ch n雨桃林里格外鎮定,卻依然掩飾不住一絲若有若無的疲倦,簑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平凡的臉,本是略顯黑黃的面s 在雨水中有些鐵青,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神情平靜,目光堅毅,直到他確定中年男人的身份以後,憔悴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激動和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問道︰「大會進展到什麼時候了?」

中年男人說道︰「剛入初試。」

他問道︰「陛下可好?」

中年男人應道︰「暫時無憂。」

這應該是和情報接頭無關的話題,這也應該是一位傳信人甚至是很多人不該問不能問的問題,但是簑衣人問了,中年男人答了,那麼就有作為問答交流的理由或者需要。

不管簑衣人需不需要這種問題,但是那位遠在襄城的大將軍需要,不管中年男人有沒有回答這兩個問題的理由,但是那位身處皇宮的陛下有。

問完大將軍吩咐的兩件事,再听完中年男人的回答,簑衣人微微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如此甚好。」

他從懷中簑衣里取出一個卷軸,將此交到中年男人手上,然後鄭重的說道︰「將軍請您轉告陛下,征西大營已經做好了全軍渡河的準備。」

中年男人點頭,堅定的說道︰「屬下一定謹遵將軍命令。」

交代完這一切,簑衣人突然在桃林里跪了下來,跪在中年男人腳邊,誠懇一拜。

中年男人皺眉,只是身形不為所動,沉聲問道︰「這是何意?」

簑衣人從地上再度站起,細雨凝成細線,在斗笠前落下,他說道︰「將軍讓我向您說一聲,辛苦了。」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一眼落雨澆築的天空,低下頭沉默許久,然後說道︰「將軍有心了。」

簑衣人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是轉過身向桃林外走去,大將軍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那麼他就沒必要繼續在都城逗留,此刻襄城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們一行人忙碌,周遭的桃花再盛,都城的風光再美,他也沒時間觀賞。

中年男人看著簑衣人遠去的背影,緊握卷軸的手愈發用力,他回顧四周落花,在雨中駐步很久。

……

……

唐宋皺眉在棋盤上,看著黑紅交錯的棋子,神情專注。

細雨在亭檐上揉成細線,全部傾注入荷塘里,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像粉末一樣被微風吹進亭中,貼在臉上,微感清冷。

亭中地面在微風中悄悄ch o濕起來,月缺抬頭看向皇帝,微微問道︰「陛下難道不好奇試題的結果嗎?」

初試大會的時間只有七天,到了今r ,七天期便已滿,雖說初試僅是文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場面,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儒風便開始在大陸上流傳,當今之世,六國皇d d 對文治重點關注,習慣了野蠻方式的大陸人必須學會接受並且適應新的東西。

然而經過無數年來的努力,大陸確實有所改變,歷代的無數大文豪和詩人給予世人最好的證明,十里長亭被人稱為聖地就是最好的代表。

月缺雖然道理淺薄,舉手投足間更是沒有絲毫的詩人風範,但他好歹也曾在閑暇之時讀過很多經書力作。

而當下之際,他非常好奇各國才俊對于唐宋那個問題的回答。

棋盤上雙方棋子已經所剩無幾,唐宋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關心這種事。」

月缺說道︰「關心談不上,只是比較好奇而已。」

唐宋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什麼值得好奇的?不過是歷代名將留下的游戲而已,比起大會的結果,我到是比較好奇這局棋的勝負。」

唐宋伸手在棋盤之上,然後移動棋子,道︰「將軍。」

月缺沉下眉,將目光落在棋盤上,沉著應對。

唐宋模著棋子,抬眼看了月缺一眼,忽然說道︰「年前給你說的事,這幾天無事,你可以好好考慮下。」

月缺想起年前在長街上的相談,他很快就清楚唐宋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後來回到廣巷,他也曾考慮數次,他在心里擬定了很多計劃,但在最後,還是全部被他一一否決掉了。

李世一死,皆大歡喜。

也許在幾個月前,這件賊膽包天的事情還有一絲可乘之機,但現在殊恆已經走出太華城回到了軍部,月缺覺得這和千里單刀去刺殺一位皇帝沒有兩樣。

起初他以為唐宋也只是隨便說說,將此作為一個美好的假設,而現在唐宋再次提起那件事,月缺才知道,這位陛下是真的想就此展開某些行動。他心里沒有任何完美的計劃,但他相信,唐宋手里應該有些他所不了解的後手,于是他問道︰「陛下可有萬全的計劃?」

唐宋聞言一怔,然後搖搖頭,沒好氣的笑道︰「朕要是真有萬全的計劃,也不會等到現在還要跟你提及此事。」

月缺皺了皺眉,說道︰「過段時間我去東面走走吧。」

他將一顆卒子填在九宮中心,然後笑道︰「陛下,承讓了。」

唐宋失神的搖了搖頭,目光定定的看著那枚卒子,喃喃說道︰「想不到你在棋藝方面竟有如此造詣。」

月缺臉s 微紅,抬頭說道︰「是陛下憂心忡忡,所思太多。幕城說我的棋藝在都城難逢「抗手」,再也找不到比我技藝更爛的人了,想不到跟陛下此時還有些惺惺相惜了。」

唐宋愣了愣神,從亭中拂袖站起,微嘲道︰「我且當做夸獎了。」

ch n雨越盛,讓亭下的荷塘不能平靜。

直到月缺離開御花園以後,唐宋都一直坐在亭中喝茶,ch n雨綿綿,幾乎成注,不知何時會停,這場雨就像深冬的大雪一樣,和往年相比顯得有些反常。

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雨中,對著亭子屈膝跪下。

唐宋揚起平靜的臉,向他點了點頭,他才起身走進亭中。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然後恭敬的交到了唐宋手里。

……

……

自從房門被關上以後,就再也沒有打開。

幕城躺在床鋪上,一直沒有睜開雙眼,面對愁雲緊密的天空,他的凡胎肉眼一籌莫展,想要窺其所窺,他只能閉上額前的雙眼,從而睜開心中的雙眼。

他在床上已然沉睡,但他並沒有真的沉睡。

他沒有蓋被子,但已汗流浹背,冷汗從他額前發尖,從他背部腋下,從他各個地方流淌而出,在枕邊匯流成溪,浸濕整個床鋪。

他的臉s 在睡夢中比月缺的臉s 還要蒼白,微紅的嘴唇漸而無s ,然後慢慢起了一層干殼。

身體大部分水分都跟著汗水流逝,他現在處于嚴重缺水的狀態。

房間里格外寂靜,他的手指在床鋪上開始顫抖起來,然後他開始挑眉,緊接著開始劇烈的咳嗽,污黑的血絲順著他唇間滑落,落在耳畔枕邊,同汗水融合在一起,映花半個側臉,盡顯妖異。

然而這些他全然不知。

此時他正處于一片黑夜之下,伸手不見五指,不能視周遭之物,他什麼也看不見,于是他只好抬起頭向天空看去,y n暗的雲端,五顆星辰聚集在一起,暴發出刺目的光芒,讓整個黑夜在瞬間堪比白晝,然而僅是一瞬,所有光芒都暗淡了下來,刺目的星辰在雲端消失不見,他跟著沉陷在無止境的黑暗里……

一道明亮的刀光從寂靜的黑暗里亮起,然後點燃整片雲層,夜空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一只狼首探出雲端,從黑暗中跳入整個大地。

猩紅的刀芒從天際降下,盡數刺進他的雙眼,熾盛的強光不得不令他避其鋒芒,閉上雙眼。

他閉上了心里的雙眼,便睜開了真正的雙眼。他從床鋪上一跟頭坐了起來,虛弱的身體險些滾下床鋪,恐懼襲上心頭,他大口的喘息,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繼續恐懼,干裂的咽喉便打斷他的所有思維。

他爬下床,吃力的拿起茶壺,直接喝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才壓下急促的呼吸,閉眼靠在床頭,慢慢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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