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南看去冷靜自持,若無其事,但朱寶看見他站起來時,眼里盡是黑沉沉一片,知道他一定是傷心了。她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反應才好,剛要伸出手去拉他,就被他撥開了。
他站起來,微抿了下唇,轉身就走了。
「周……」
朱寶再次想拉住他的手,可他已經走遠了。朱寶呆立在原地一兩秒,才反應過來要趕上去。前方那裹著白西褲的長腿瘦直修長,走起路來飛快,在那一兩秒的時間里,她一句追不上了。
只見周浩南粗魯地推開團團圍上來的記者們,穿過洶涌的人潮,就這麼消失在門後。
朱寶回家後給周浩南打電話,本來以為他不會接了,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試試而已了。誰知道響了好幾聲後,周浩南接了起來。
「什麼事?」
比起平時凶狠的責罵,這樣的冷漠態度更讓人難受。朱寶在陽台上左右轉了幾圈,吞吞吐吐地說了句︰「……對不起啊。我爸媽這邊還確定不下來,要是我隨便答應你了,我也是不負責任……」
周浩南沉默著,朱寶能听見對方沉重的呼吸聲,正要再說點什麼,他就把電話掛了。
這大概就是分手的意思了。朱寶這麼想著,一晚上輾轉在床上翻滾,總覺得心浮氣躁,壓根睡不著。
昏黃的路燈灑滿地,寂靜夜空中偶爾傳來幾聲貓叫。
朱寶躺在床上,一閉起眼,就想起周浩南那死水似的的眼神,又掙扎著爬起來。桌上的小鐘顯示著凌晨三點。都三更半夜了,她也沒好意思給他打電話,只給他發了一條短信。這短信改了又刪,再改,最後猶豫著一咬牙點了發送鍵。
這時的周浩南同樣是手枕著腦後,躺在床上,眼楮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出神。耳邊是海浪拍打礁石聲,偶爾還有海鷗聲傳來。
「滴」一聲,短信來了。
他的心髒又開始狂跳起來,側頭看了一眼那手機,黑暗里手機只亮了一瞬就熄滅了。那微弱的亮光就像絕望時灑下的一點點火種,只要一點希望就能重燃的愛火,時刻折磨著他。
如同每一次賭氣時,說不看她的短信,不听她的電話,最後還是會听一樣。他和自己的意念掙扎了大半夜,在天泛著微微亮時,他終于伸手過去,準確地握住了那手機。
「你認識我那麼多年了,你知道我有多懦弱,我真的很怕吵架,尤其是我從來沒有忤逆過爸媽。雖然我現在還是很怕啦,不過我不會認輸的,因為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啊!人難得結一次婚,絕對不會妥協啦。雖然我每次跟別人理論都會輸。我堅信我這次一定會贏。因為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啊,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我爸媽也想我過得開心,怎麼會不同意呢?你再等等,好嗎。」
周浩南靠在床頭,低頭望著那條短信很久,直到脖子都發酸了,還不舍得移開。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眼眶里漸漸就發起熱來,鼻腔止不住發酸。
再等等,好啊。他都等了整整七年了,再等等,又有什麼關系。望著她牽著其他人的手,看她對別人笑得開心,也想過就這麼算了。反正她是個活瞎子,等一輩子也是白等了。他並不想等,只是身不由己,一年一年這麼守下來了。
不知不覺就將一點一點的感情緩慢地存放下去,最後就變成沉甸甸的一塊巨石,壓在心口上,再也挪不開了。
他渾身都充滿了跋涉了千里的疲憊,又有一種終于登上山頂,望見日出,緩緩升起的萬丈光芒,讓人幾乎要感動得落淚。
他重溫著那條短信,只覺得每個字都想珍藏起來。她也會覺得「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嗎?
周浩南把頭埋在被窩里,不自覺地微翹起唇角,只覺得自己像個幼稚的蠢貨,可實在止不住高興。光是想到朱包子竟然願意為了他抗爭一次,就沒法控制自己滿心歡喜。
周浩南一夜失眠,看著那條短信興奮得睡不著,礙于他那高于常人的自尊,要是早上五六點回短信,那不就在說他失眠了,他堅決不干。要是隆重其事打電話過去,她尾巴更得翹起來了。
為了維持著他高冷的形象,他本想回一句︰「嗯,別讓我等太久。」後來想想這話太二了,朱寶那神思維不知道會歪到什麼地方去,干脆只回了一句「嗯。」
朱寶收到那一個「嗯」字,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讓周浩南丟了個大臉,居然他還沒剝她的皮,還願意等她,她覺得太欣慰了。
接下來的兩天過得還算順心,雖然記者們四面八方涌來,但她請了假呆家里,每天看看電視劇,也沒什麼掛心的事。說實話要不是買好了火車票,她就準備早早回家去。
她屯的幾袋掛面也派上用場,清湯寡水地煮著吃,也對付過去了。電視劇一整部追下來,反而報紙新聞統統不看,看了估計只會更鬧心。拒絕了周浩南這事,估計也寫不出什麼好話來了。
在她回家前一天,她接到了爸媽的電話。爸媽要說的也不外乎是那些,要注意身體呀,叮囑吃飽睡好。
朱爸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最後來了一句︰「哎,我在報紙上……」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朱媽搶過了話筒︰「你回來再說吧。」說著電話就掛了。
朱寶有些躊躇,低頭望著自己握著的手機,里頭傳來嘟嘟聲。她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鼓勁,不能放棄啊!想想,干脆把周浩南設為手機桌面了,天天看著,努力培養「為得帥哥,決不罷休」的精神。
她用挑剔的目光審視了手機里為數不多的照片。周浩南不愛拍照,總覺得自拍是腦殘,被拍也讓他心情不好。每次她都得花心思偷拍,所以手機里也就只存了幾張。她挑了一張周浩南笑的照片,周浩南笑的照片更是鳳毛麟角。
因為周浩南常年都是一張臭臉,所以她特想拍一張周浩南笑的照片。為了這照片可謂是費盡心思。
某天她在廁所門口埋伏著,等著周浩南從廁所里出來,然後手指往眼皮底下一扒拉,「嘿嘿,周浩南∼我可愛嗎∼」
換正常人鐵定要被逗笑的,宋姿每次都笑得停不下來,打她一下︰「你好猥瑣啊!」
顯然周浩南的笑點簡直異乎常人地高,他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臉,冷淡淡地瞥她一眼︰「無聊。」
朱寶抓狂了,揉了自己的臉一把,懊惱之極︰「你怎麼都不笑的啊,死面癱。」
周浩南也不知道怎麼的,看著她揉自己的臉,居然被逗笑了。他那麼低低地一笑,像春風緩緩拂開湖面,唇角翹起時像個鉤子,眼角微揚,看得人心頭猛跳。
她當時想也不想,手疾眼快地拍了下來。周浩南勒令她刪掉,她也死活不干。
朱寶想著過去的事想得出神,只覺得斗志又燃起來了,忙要回房,準備好好收拾下行李,再和宋姿商量下怎麼說服爸媽的事。
她還沒走兩步呢,手機先響起來了。她一看是陌生號碼,心里就先忐忑了,本以為是記者,按掉了幾回,那人卻還堅持不懈地打來。她猶豫了下,還是接起來了。沒想到接起來後,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
「朱小姐嗎?你好,我是範寶華,周浩南的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麼朱寶的表白這麼像勵志漫畫?!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勵志的奇跡∼∼∼∼摳鼻。
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我的時速是被狗啃了還是怎麼的,總之多多包涵,希望你們看到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