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熱毒,左朝兵卻又不願意假以人手,所以這幾日里都是他在照料。我已經開始習慣見到他的時候比見到雲瑤的次數還要多。
這日,雲瑤剛給泡完藥澡的我穿好衣服,他便來了。「好點沒有?」他問道。
「一點效果都沒有,莫不是那大夫胡亂開方子,害得我家公主這般受苦。」雲瑤很是替我覺得委屈。
「皮膚上的紅疹雖是沒有退,但體內的溫度還是降了一點的。」我解釋。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你可否敢試一下。」他對著我說道。
「能不這般,試一下又何妨。」說實話,藥草的味道太難聞。
「這便是你的法子?」我看著面前的溪流問他。這不是上次看日出的那條河嗎?
「這河流常年性寒,夏不積熱,冬不結冰。我想,它或許對你身上的熱毒有治療效果。」他用手在河里劃了劃水。「放心,這里沒人。」他見我遲疑,又說道。
見他在不遠處的石頭上背對著我坐下,我便不再顧忌,月兌了衣服便向河里潛去。望著手上不見消的紅疹,很是難受。河水確實很冰,微微有點刺骨。我把頭埋入水中,憋了幾秒氣才浮了上來。
「今天在宮中見到書航,他說,絮芷公主過得還算滿意。」他說道。
「那就好。」其實我本來是想激動一番的,為著自己的想法準確。可為了避免過度了引起他回頭了,我就完了。這河水清澈見底,一覽無余。早知道便讓雲瑤跟過來了。
「她提起了你,說是挺想念你來著。」
我詫異,不過是相處過一天,竟能讓她掛念。看樣子自己給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月兒?」見我沒回應,他喚道。
「我在,不許回頭。」不過是失神了一下子,我阻止了他想回頭的趨勢。
「這水涼得過頭了,只要體內不再燥熱了便離開,切不可貪念。」他警告著。
「知道了。♀」我嘴上這麼回應,可卻是忍不住把頭都要沉入水底。
過一會兒他便要喚我一聲,生怕我出事似的。可我卻很不滿他的打擾,「不對勁我會叫你的。不用再叫我了。」
他果然沒有再喚我了,我正享受著河水的冰涼的時候,突然覺得手腳無力,身子開始往下沉。我急于求救,可最後我整個人沉了下去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許是听到了奇怪的水聲,左朝兵叫道︰「月兒?」並沒有得到回應的他轉過身來。沒有看到人的他立馬向河邊跑來。清澈的河水可以看到我逐漸下沉的身體,他立刻跳了下來把我撈上了岸。
胡亂地用衣服半包裹著我,扶我半坐著催吐水。不見效果,最後只得用嘴給我渡氣。如此反復幾次,我雖說吐了一點水,卻依舊不見醒來。他只得抱著我快速地向屋子跑去。
雲瑤看到他回來,將軍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覺得事情不妙。
「快去把大夫找來,不,先去升個火爐起來。」左朝兵亂了方寸地命令著。
他把我放在床上,隨手扯了一床棉被便緊緊地圍了起來。不一會兒,雲瑤便把火爐端過來放在了床邊。他拉著我冰涼如水的手不停地搓弄著,想讓它暖和起來。
「將軍,大夫來了。」直到雲瑤提醒,他才離開我身邊。
「將軍,雲瑤在這里照看公主,您要不要去換一身衣服再來?」雲瑤對著渾身濕透的左朝兵說道。
「也好。」左朝兵有些疲憊,太過寒冷的河水讓他有些透支體力。
我醒過來的時候,雲瑤還在房間里升著火爐。而我床榻前,已經擺了有兩個了。身體漸漸回暖,便恢復了知覺。手往被子里一探,果然片縷不著。越是擔心的事,便越有可能發生。
坐在桌邊的左朝兵看到我醒來,便走了過來。「好些沒有?」
「能醒過來已經算是福氣了。」我苦言。
「對不起,我應該在你身邊的。♀」他有些愧疚。
「是我自己的錯,你又何須攬責任呢!」
他沒有說話,只是拿把我的手緊緊握住,抵住他額頭。
維持了這個姿勢一會兒,我把手從他手里掙月兌出來,對著一直在添火的雲瑤說道︰「雲瑤,去給我拿身衣服來。」
「是,公主。」看到我恢復過來,她回答得有些喜悅。
這次我沒有臉紅,反倒是左朝兵自己難為情起來了。「咳咳」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當時救人心切,保證什麼都沒看到。」听著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我不禁氣結,自己給人佔了便宜還得費盡心思去附和他很難讓人相信的話。
「緣著你是後悔什麼都沒看到了你?」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關宸月,你……」他不曾料想到我會這樣說。
「公主,衣服拿來了。」雲瑤從內室一走出來便看到了左朝兵不太對勁的神色。
我接過衣服,見他如此,便覺好玩,很少有能讓他說不出話的時候。「現下里如此好的一個機會,將軍是準備彌補遺憾?」我挑著大膽的語句說著,還假戲真做地一股腦坐了起來。後背全在空氣中,只單手抓著胸前的被子,仿佛下一刻便會滑落似的。
他臉色由紅轉向黑,一雙桃花眼里冒著怒火盯著我,終是憤然轉身離開。見他如此失態,我不禁覺得好笑。在他出了屋子後更是笑出了聲。
「公主,將軍怎麼了啊?」不了解情況的雲瑤問道。
「他呀!鬧別扭呢!」我笑得更是開心。
雖是被我氣到了,可他依舊要守著我。吃過晚飯,雲瑤去了前院休息,他便留在明月居陪我。我躺在床上看書,而他則是臥在榻上研究軍勢。
我看著看著便看不進去了,只覺得能制約到他很是滿意。于是想著想著便又笑了。他放下地圖冷著臉走了過來。「關宸月」不悅的語氣。每次他叫我全名的時候都是不愉悅的語氣。
「怎了,你還覺得便宜沒佔夠啊!」我仗著確實是他理虧,便抓準了這件事不放。原以為能制約到他的。
他只是俯身看向我,「你真以為我拿你沒法了是吧!如此下去,吃虧的是誰可不一定。」
我料定他只是嚇嚇我而已,于是笑得更明顯,可不料,我話還沒出口。便被他封住了唇。他居高臨下,擋住了我所有退路。我往後仰,他便跟著俯身下來,步步緊逼。
唇齒磨合間他奪走了我所有的空氣。帶點懲罰卻不帶狠勁地吻著,逐漸讓我失去了意識。正當我沉浸其中的時候,從衣服下擺探進里衣,撫上我背脊的手讓我腦袋嗡的一聲像爆炸了。
我咬著他的下唇逼迫他放開,吃疼的他放開了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緩緩說道︰「長教訓了沒?還敢不敢了?」說著便撓向我腰間。
怕癢的我禁不住咯咯地笑出了聲,連忙求饒。這樣一番逗打嬉鬧,我們很是默契地對剛才的事只字不提。
可是發生過的事都怎能當作沒發生,看著他在榻上躺下。我竟是一夜難以合眼。原以為,嫁給他不過是做個名義上的將軍夫人。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人,我該怎麼做。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如今竟成了夫妻。我雖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但也無與命運作斗爭的能力。
如果他不放我走,我又能如何?左思右想竟徹夜不能眠。現下里我什麼都依靠著他,一離開,便是亂世,我還有沒有命活下去?滿腦子的問題擾得我心煩,在天剛剛有一點光亮的時候便掀被起床。走出屋子,還看不太清方向。
我不敢進竹林,只得走了最熟悉的一條路。我只裹了一件外衣站在河邊,天氣微涼。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背後他的聲音響起。
「今天怕是看不到日出了,不出一個時辰便會有雨。」他走到我旁邊,給我披上一件外衣。
「降雨也是好的,一直高溫,莊稼都快沒有什麼好收成了。」我望了望陰沉的天空,回應他。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若是朝中大臣都有你這般胸懷,那南梁也斷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了。」他微微嘆氣。
「皇上他?」在我看來,蕭哲並不是個昏君,怎會治理不好國家。一直困于皇宮中的我,都不知道老百姓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他蕭哲無論是個多優秀的聖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天下勢力已經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也包括你嗎?我很想這樣問他,可看到他的神情,我便換了話,「為什麼你們不幫他?」我只是以一個關心國家的常人身份問道,不帶一絲感情。
「如果我們三個正如外人眼里那麼和諧,那斷是誰都奪不走南梁的。可是……」他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他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們,書航,雖是一品王侯,手里卻是一兵一卒都沒有。而我,不過只有區區二十萬兵馬而已。」
我不敢相信,為什麼蕭哲要防著他們兩個,他們以前不是最好的兄弟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結局注定是一場大動亂,那麼,這天下何不交給能者之人統治。」這一刻,我能清清楚楚感覺到他的雄心壯志。
他謀反,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而我,不過是一顆棋子。用來制衡蕭哲的一顆棋子而已。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野心大。「你也說過,你不過只有區區二十萬兵而已。」
「兵在精而不在多。唐家的兵力雖多,可到時候天下一亂,他們就都頂著叛軍的罪行。至于蕭哲,他定是要拿唐家開刀的。」左朝兵很是自信。
「懂得坐收漁翁之利之人,又豈止你一個。」我淡了淡語氣,說道。
「想得天下之人,怕是都盼著唐應龍反蕭哲,替他們做了那第一個替死鬼。可他們沒想過後路。沒人支持,根本撐不起南梁,就算攻下了京城,照樣會走蕭哲的路。」
「緣是你做什麼事都打算好了下一步。」我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多余。
「也並非全部。」他笑了笑,不再過多解釋。
「如此重大的秘密,你也不掩飾,當真不怕我泄露出去,到時候,將軍可成了下場最慘的那個了。」我故意試探他。
「怎麼不怕。」他帶著笑意說道,「怕是怕,可我終歸是信任你的。」
「能者之人得天下,不過是一介女子,哪有閑心思管。」我咧嘴說道,不想讓他覺得我有什麼其他的心思。
「回去吧!這雨馬上要降了。」他攬著我的肩膀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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