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居心?」待人一走,我便直直地問她。♀
合歡把手里的糕點盤放到一旁的案台上,鬼魅一笑︰「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向她︰「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過了,你嫁進將軍府的目的是什麼,你自己清楚得很。」
她臉上的笑沒有減少一分,依舊巧笑言兮︰「姐姐言重了,我因為喜歡夫君才嫁進將軍府,並沒有姐姐想的那麼復雜。我知道姐姐因為我是西蜀的郡主,對我心存芥蒂是自然的,可是我並沒有什麼其他心思。」
明明是很明朗很燦爛的笑容,可我總覺得里面隱藏了什麼東西。「現在沒人,你也不必一口一口姐姐地叫。若是沒有其他心思,緣何總愛打听這將軍府?」若說最開始想逛明月居是因為嫉妒我住在那里,可現在她當著我的面詢問關于將軍府的事,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的想法。
「我不過是好奇罷了!姐姐若是不喜歡我問,我以後不問便是了。我本來比姐姐晚過門,年紀又比姐姐少,喚你一聲姐姐是應當的。」她的笑容變化無端,我竟懷疑起昔日在西蜀喚我關宸月,對我說「放心,我們還會有過招的時候。」的那個女子是不是眼前的同一個人。亦或是我真的想多了,她要的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左朝兵,現在如願嫁給了他,便別無所求了?
我低了頭,拿起木槌,繼續錘著︰「郡主只當我剛才的無心之語是玩笑話吧!」
「姐姐放心,我不會計較這些的。只是希望姐姐以後莫對我有偏見才是!」她笑眯眯地望著我。難道真是我錯了?還是她藏得太深,我看不穿?
魚錘得差不多了,剛才還是一片片完整的魚片,現在卻成了一團。見張廚子出來,我立馬叫了他過來。「平菇可是蒸熟了?」
「回夫人,還得等一會,若是夫人急用,我便讓他們把柴火添旺一點。」
我擺擺手︰「不用,就讓它保持現狀,突然添了旺火容易蒸爛。你先把這魚處理一下。」我指了指案板上的那一團看不出原形的魚肉。「先燒一鍋水,再放一層米進去煮。這白粥你應當是拿手的,我便不過多交待了。」
張廚子拿碗把魚肉裝了起來,又走了進去。
「姐姐對做菜可真有心得,這廚藝可是在宮中學的?」合歡羨慕地問。
我拿手帕淨了淨手,「皇宮內哪有允許皇子公主學這些東西的,我不過是听來的這些做法罷了!要說真有那麼一點心得,也是吃得饞嘴了自己琢磨出來的。」
「呵呵」她听了直笑,「想不到姐姐竟也會有饞嘴的時候!」
我也附和著笑道,「郡主讓人意外的地方也不少,那日那支舞可真是驚艷得很。」我並不是刻意要提起百花節的那日,只因那日確實心里不愉快。那樣的一件衣服,原本以為意義深遠,卻沒想到…….
可不得不承認合歡穿起來更加靈動,那一曲舞把廣袖舞得極其好看。
「姐姐說那曲踏謠嗎?」她羞澀地笑道,「我舞得不好,而且還自己改了步子。若是姐姐喜歡,我倒可以獻丑教教姐姐。」
「不了」我連忙拒絕,「從來沒學過,也無心學這些東西。有些東西好看是一回事,接觸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突然低下了頭去,表情甚為憂傷︰「不久便是皇祖母的生辰了,我許諾過要跳一支最美的踏謠給她看,卻沒機會了。我離開西蜀的那日,她病重在床,都沒能看一眼穿嫁衣的我,我……」
提起不在身邊的親人,她幾欲要落下淚來。我連忙安慰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她听罷抬起頭看,朝我一笑︰「嗯,會有機會的!」其實她心里也清楚,作為和親嫁過來的女子,怎會有回去的機會呢!但是有個盼頭總是好的,總好過我思念爹娘卻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夫人,粥煮好了,可是要加平菇進去?」張廚子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我立馬走了進去,走到他身邊,他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勺在鍋里勻著白粥。「平菇熟了?」
「熟了熟了。」雲瑤把平菇端了過來,飛快地放下,雙手因為燙著了,一邊跺腳一邊在耳垂上模著。
我拿了一塊棉布隔著,端起那一盤清蒸的平菇,顏色清淡但也誘人得很!「叫你做事不長腦子!」我笑她,「燙著了才能長點教訓!」
「加八顆進去。」我把平菇遞給張廚子。
他接了過去,納悶道︰「只加八顆?那其他的不是……」
做這道菜肴確實有點浪費食材,不過這平菇倒是還有用處的。「其他的留著待會有用的。加入平菇燜幾分鐘後,立馬把魚給加進去。」
張廚子是老廚子了,讓他把握火候我自是很放心,便拿了剩下的食材去了副廚旁邊。
「平菇切絲,然後拿一些蔥蒜也切絲。先分開放著,對了,這魚片拿了去蒸。」我把手里的食材全給了他。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魚粥起鍋了。
不大的瓷盅里,底下白色一片,是不稀不稠的魚粥。上面覆蓋了一層青白灰相交的菜絲,而那些菜絲上面,還覆了幾片清魚片。乍一看之下,並無多大特色。但這魚片粥並不是靠菜色取勝的。
「嗯,果然味道獨特。」左朝兵咽下口中的粥,贊不絕口。
合歡也嘗了一口︰「細膩滑口,鮮而不膩。果然是天下一絕的粥!」
我淺淺地一笑︰「天下一絕倒不至于,不過做這一道菜的確要花不少心思。第一次吃這個味道,下次吃就變了。」這魚片粥,重點不在魚片,在于粥。無論是火候還是用量,都很有講究,單說那敲打魚片的過程,就得十分注意。所以這種菜,嘗嘗鮮便好了,切不可愛上。
「想不到你竟還有這等本事,的確讓我耳目一新。」他接連吃了幾口,「若你當了廚子,說不定就名滿天下了!」
不知這句話里幾分是調侃意思幾分又是說說而已,我淡淡地回應︰「將軍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你又何曾真正地了解過我?
「哦?」他劍眉一挑,「那看來我以後得多費心了解了解你才是咯!」
我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低下頭來吃飯,沒有回應他,也不想去看合歡此時是個什麼表情。
我吃飯本來就不喜有人盯著,幾日三人同桌,我吃得更是少。連那自己親手做的魚片粥都只嘗了幾口,沒有心情,再美味的東西也食之無味。
吃過飯之後,我和合歡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而左朝兵去這次沒有如往常般去書房,倒去了馬廄。看樣子他挺關心他那匹馬兒的。
剛入秋的季節,天漸涼,葉漸黃。可窗前的那片竹林卻翠綠依舊,日日對著它,倒讓我生出一種還未入秋的錯覺來。
攤開那本昨日里不知看進去了多少的《素心經》來,信手翻開一頁,看書本就是靜心,又何須在乎看的是哪一頁呢!
一股涼風吹了進來,吹亂了額前的發,我抬手理了理。然後下一秒面前的書便被人拿了去。我順著望去,一只修長素淨的手正托著那本《素心經》,一雙桃花眼匆匆一略。
「怎地又開始看起佛經來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奪了他手中的書過來,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他雙手負在了背後,微微一笑︰「怎地?我不能來嗎?」說罷便徑直走向了那張珠簾半卷的床。
見他在床邊坐下,我轉過身去,無心道︰「將軍現在不應該在郡主那里嗎?」因著是看了一半被他拿了過去,我便想著找到那一頁,可翻了幾遍都找不到。
「你當真這樣想?」他笑容漸淡,為何每次都是這樣,兩人每次總要鬧得不愉快。
見他語氣微變,我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既然找不到便不看了吧!我擱下手中的書,向他走去。
「將軍莫不是希望我為那合歡郡主吃醋向你擺出一副無理取鬧的姿態來?」我坐在他旁邊,緩緩道︰「你一直清楚我是一副什麼樣的性子,所以就算我心里是這樣想,也不會表現出來。」
我抬眸微觀他的臉色,果然因為我的解釋而明朗不少,但依舊不發一言,等待著我的下文。
「想必將軍是忘記我說的話了?」
他微微眯起那一雙桃花眼,表情玩味地很︰「哪一句?」
我也不惱,拉過他的手來置于我胸口︰「我說過,將軍想要我這一顆心容易得很,只要拿心來交換便可了。」我定定地望著他,說得真誠。這招將心比心,我求的不是愛,只是信任而已。他信我,余下的日子我便走的順暢,可他若是不信我,我便寸步難行。
「月兒」他反轉過手,把我的右手緊握于手中。「以後切不可說這般賭氣的話語了,你事事看得透徹得很,也自是明白我的心。我昨日留宿合歡那里是為了給她一個交待,這里才是我的住處。」看樣子他依舊以為我是吃合歡的醋了,不待我回話,他又低低地說了一句,「而且,我跟你保證,我昨夜里什麼都沒做。」
他過于直白的話語讓我一下紅了臉,「誰管你做了什麼!」我把右手從他掌中抽回,卻不知道放哪,只得揪住了衣角。
「不信?」他臉上浮現出邪邪的笑容來。
我被他盯地低了頭,喃喃道︰「你就算是把黑說成白我也不會知道。」無心的話語一出口,立馬咬住了舌頭,我什麼時候……
果然,意料之中的笑聲在頭頂響起,我的臉更加紅了。他笑夠了,湊到我耳邊又來了一句刺激︰「我可以證明的。」那語氣實在是,曖昧至極!
你怎麼證明?我差點上當把這句話月兌口而出,還好舌頭咬得緊,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他望向我的眼神漸漸深邃,里面多了什麼東西,不言而喻。所以從他輕柔地扶著我躺下到紅帳緩緩放下,我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桌上的銅獸緩緩吐著輕煙,屋內彌漫著一股香氣。而芙蓉暖帳內,他困我于胸前,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我的臉。「你要是永遠都是這麼一副表情就好了!」
我偏過頭去不敢直視他,就算不看我也知道自己此時是個什麼表情,除了羞澀,更多的是嬌媚。可我平日里的冷然,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所以饒是情愛交纏時有百般媚態也不會記得一分一毫。
「可是,你不笑的時候更令我動心。就像是化不開的千年寒冰,徹骨寒才有銘心愛。」他淺啄著我的唇瓣,並無進一步舉動。
我拉下他的手,直直望進他的眼中,想在那雙黝黑的珠子里尋找什麼,可越望越深,仿佛那是一個無底洞。「將軍才是千年寒冰!」許是這般‘坦誠相待’良久,我漸漸褪去了羞澀,鼓起一絲勇氣來,仰頭輕輕踫了一下他的薄唇,「這里永遠都是涼的。」左朝兵的身體雖然火熱,可一雙手卻永遠帶著薄涼的溫度,每一次交握都能感受到一股涼意,那張薄唇亦是如此。
沒曾想到我這一句話竟惹怒了他,他低下頭來。唇齒相踫,磕得我直疼,不免皺起了眉。可他似乎不準備放過我,反而更加加深了這個吻。
「唔唔唔……」唇舌交纏,奪去了我的呼吸,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漸漸地他不再滿足,伸了手探下去,我睜開眼攔下。他也清明了過來,抵著我的唇道︰「知錯沒有?」他呼吸不穩,溫熱的鼻息打在我的鼻翼上,一股癢意升起。我低低地笑︰「我又沒說錯,將軍的唇本來就涼得很。」
他雙眸頓時變得鋒利,輕咬我下唇,「喚我什麼?」他異常不滿,「平日里在外人眼前你裝模作樣也就算了,現下里就你我兩人,你還如此這般?」
裝模作樣?我著實不滿意他的用詞。賭氣道︰「誰讓你是將軍!」
「我有名字的。」他語氣竟然透露著那麼一絲,委屈。
「左朝兵?」我下意識地叫了聲。
誰知他依舊以剛才的語氣回應︰「不公平,我喚你月兒,你也應當喚得……」他停了話語,唇變得不安分起來了,掠過我敏感的脖頸,停至某處。
「左朝兵……」我直想推開他,因著那一雙唇掠過的地方,無一不是惹起了我想笑的癢意。
「嗯?」他聲音變得低沉,卻沒有停止動作。
「癢……」我憋住笑,一個字說得支離破碎,還帶了一絲沉溺在j□j中的媚音。
他扣住我的手,置于頭頂,單手解開身上的束縛,所以的言語轉化為了行動。我閉上了眼,任由自己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饒是你我心里隔了千重山萬重山,饒是你我都是那千年不化的寒冰,還有情愛能暫時地溫暖彼此,在余下的日子里,便借此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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