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福 第二卷 -86

作者 ︰ 幽風入夜

景國南部多水,一行人出毓流後,搭商船沿信江北上。沿岸風光秀美,景永福卻沒了當日出淄留游歷的興致。到孤雲城前,一路還算太平,除了幾個渡關官兵囂張,沒什麼她可惱心的事。

甲板上,水姐問她︰「若到京城,你父發現了你母女倆該當如何?」

她道︰「已經昭示天下死去的人,他能如何?我娘早對他死心,我也在十歲沒了父親。如沒必要,我不想見他,他也沒有臉面見我們母女。對我們好對他也好,就當作從來不認識。他做他的譽帝,我們過我們的日子。非要見我們,那就非逼我問他要個公道。」她莫名想起李菲的話,逃避無用,忽然笑了笑,「我原先躲避的一直是他,可現在我才知道,我逃避的其實是自己。」

她曾經隱隱想過,出現在景申茂面前,做些什麼叫他後悔,後悔以前那樣對她們。這也是她矛盾的癥結所在。說到底她幫李易除了當日自覺不安的因素,還有這份心結存在。她是大福,但不是他賜予痴名的大福!

也許前人有句話說得對︰人最可悲的是不甘心平庸。

水姐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過了會,她又道,「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算命的瞎子說我注定是將軍命,卻一生漂泊,隨波逐流,所以我父親給我取名叫寄水。」

景永福點頭稱是︰「我也這麼覺得。看來給你整的兵器也整對了。」一生漂泊,從景到燮,再由燮返景……

兩人各自感慨著,船到孤雲城。名為城,實乃峽口。信江到這里,水路變窄。《江山風景錄》中描繪︰孤雲城,信江之北,崇嶺重疊綿延百里,夾林為界,信江至此破峽出,水流湍急,一日千里。

在兩旁蒼山攬抱下,遠望前方峽口,若不抬高視線,還似天上無雲。船近些,果然看到只有一雲的奇觀。

未到峽口,一干人就全出了船艙站到景永福和水姐的身後。不用回頭,景永福只看水姐神情就知道前況有異。

司馬靜松驚詫地看到水姐從隨身提攜的木藤箱中取出幾節黑色粗大鐵棍,動作奇怪地幾下拆裝,就變成了一根黑呼呼的一看就異常沉重碟槍。

阿根一旁興奮道︰「還沒見過真正用槍呢!」

水姐冷冷的道︰「你護著姑娘,小翠護著夫人,司馬交給司馬。伍廚看船身。」

阿根拉景永福往後的時候還瞟了眼司馬靜松,後者冷哼一聲。

船入峽口,幾聲轟鳴,從兩旁的山上滾下巨石。水姐面色一變︰「好狠!」竟是要沉船,要船上所有人命。她手中迅速變化,在司馬靜松的再次驚訝中,將槍換了鐵索,又從箱中裝了一個黑不溜秋的碩大鐵球,抬手扔了出去。一系列動作兔起鶻落,只在彈指之間。

「呼啦啦」一聲,帶著鐵球的飛索迎上最近的巨石,「砰」一聲巨響,竟將那桌面大的巨石砸個粉碎。石屑紛紛墜落,而鐵索已擊向另一塊。一旁伍廚也沒閑著,頂了個大鐵鍋在船上奔來跳去,接住水姐拉下的較大石頭,不叫石頭砸到船身。他的樣子古怪,頭上又咚咚聲響,可沒人笑得出來。

眾人躥回船艙,腳下顛簸動搖,頭頂上不停轟鳴。司馬靜松目光凌厲的望著景永福。阿根擋在她身前,小翠冷笑著,把玩手上的瓷瓶。只有司馬秋荻始終站在若夫人身旁,神情緊張的關注四周。

船上的其他人均被天降巨石嚇得面無人色,膽小的更是縮在角落抖成一團。忽的頭上白光射進,一塊石頭砸破了船頂,穿了下來,然後落石消停了。

「你想如何?」阿根冷冷地問。

「不干什麼!」司馬靜松說完這句,身子就往若夫人沖去。

景永福驚呼出聲,一星寒光自小翠指間射出,卻不是打向司馬靜松,而往若夫人身後的人。司馬秋荻一把將若夫人拉到他身後,司馬靜松已與人交起手來。景永福暗自松下一口氣,當年的敵人今兒站在她這邊。她竭力司馬靜松同行,一方面確實擔心司馬秋荻,另一方面也考慮過司馬靜松的身手,有他加入可大大增強眾人的實力。司馬靜松可能也看出若夫人在司馬秋荻心目中的分量,所以他即便不願意,也得救她。

司馬秋荻緊張護拖夫人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他即便拼掉小命也會護她周全。

船外石頭消停,但打斗聲復又響起,那是從兩岸上殺來的敵人。船艙內原本躲閃打斗的船客又跑了回來,進退兩難。

司馬靜松雖游刃有余,但一時半會也拿不下對手。小翠指間還夾著一片寒星,卻礙于二人貼身之斗無法輕易出手。

一旁阿根見此情形,上前一步道︰「小翠你來護著平菇,我去活絡活絡身骨!」

小翠應聲而退,司馬靜松與敵交替一掌,冷笑道︰「小毛孩子湊什麼熱鬧,看著老子打就成了!」

阿根剛想反駁,卻轉過身罵道︰「該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晶亮的匕首架到了景永福脖子上,刀鋒微微踫上她的肌膚,她先是覺著一道細癢,而後疼痛傳上了眉尖。

阿根只離開她一步,卻正是這一步之差,讓對方捉到了空子。小翠一跺腳,卻听挾持景永福的人笑道︰「小翠姑娘不要慌張,你慌不要急,可我見了會慌,一慌這手呀,就會抖……」

這聲音——

「景申韞!」阿根低吼一聲。

「小根哥。」景申韞一把摟住景永福的腰,慢慢收回匕首,「還是算了,我真怕你們沖動,我跟著一起沖動,還是抱著大福比較安全……」

「你……放開她!」阿根不敢造次,龐龍的弟子,可不是只會兵器。

景永福的耳畔吹來股暖風,卻是寒徹肌膚。「大福啊,你還不是要去京城,跟我一起去不好嗎?」

他依然溫柔的聲音,卻叫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司馬靜松再次擊退對手後,抽空瞥了眼景申韞,目光警戒。此人潛入船艙未叫人發現,修為自是不俗,而更可怕的是他年紀輕輕心計卻如此毒辣,先是沉船,後是聲東擊西,難怪司馬秋荻被他算計,這樣的人物,別說司馬秋荻,現在就是平大福也落在他手里了。

「先叫你的人別再打了!」景申韞話音才落,發現不對勁的水姐和伍廚已經棄了外敵,回了艙內。

「這位是水姐的男人嗎?」景申韞打量著伍廚問。

水姐面色一沉,伍廚面無表情,只有司馬靜松笑了一聲,但也只有一聲。司馬靜松忽然記起那日這廚子從始至終沒有動手。

船艙外原本被水姐伍廚打的狼狽不堪的景申韞手下陸續進來,而一干商客船家見情況不妙,撒腿就往外跑。只有船主面無人色,站在船艙門口。

司馬靜松還在打。景申韞不禁輕咳一聲︰「怎麼還不停手?非要打死我的手下嗎?」

景永福平靜地道︰「這位不是我的人,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哦。」景申韞勝券在懷,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的身手不錯啊!似與吳仙子頗有淵源。」

直到司馬靜松將對手擊斃,景申韞始終微笑著關注。

小翠擰眉道︰「好一個冷酷的主子,竟看著手下被殺!」

景申韞笑道︰「我也想他不死啊,可你家姑娘說她管不上,所以是你家姑娘害死了他。」

「你……」

若夫人在司馬秋荻身後強作鎮定,因她身子在顫,司馬秋荻握住了她的手。景申韞眼光掃到她身上,竟是贊道︰「這位就是平夫人了吧!難怪在毓流大福總不讓我見你,今日一見才知為何……夫人之貌,國色天香。嘖嘖嘖,只是可惜,平大福竟沒繼承夫人的美貌,不過這樣也好,要叫她跟夫人一般姿色,這天下還不被她搞成沸粥一鍋?」若夫人被景申茂打入冷宮多年,所以景申韞並不識她。

景永福的手悄悄縮回袖管,景申韞立時捉了她的手腕。「別動!」他慢慢拉出手,卻見景永福手上捏的是一疊銀票,不禁啞然失笑。

面額的銀票,跟了景永福將近六年的阿根還是第一次見到,更別說旁人。而司馬靜松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司馬家的財產,當下他狠狠盯了眼司馬秋荻。憑他這一眼,景永福可斷定,司馬一族在景國設有錢莊。

景申韞沒有去拿景永福手中的銀票,只是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掏出什麼毒藥暗香,不想竟是世上最管用的東西。莫非名滿天下的大福想用區區銀兩贖回自身嗎?」

景永福勉力抖了抖手中銀票,景申韞也沒有制止。

「景申韞,這是一百萬兩,不是區區銀兩。」

「哦,難道你平大福只值一百萬兩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用它來買一條命,應該足夠了!」景永福道。

景申韞大笑起來,甚至連司馬靜松都疑惑的看她。「原來傳聞並不屬實,大名鼎鼎的平大福竟會愚蠢到用錢來買命。也許,你只擅長機巧之術,所謂平定逼宮都是他人杜撰的。」

司馬秋荻忽然道︰「喜王,你要多少?你要錢的話,我名下還有。一百萬兩不夠,我給你兩百萬兩,只要你放了平姑娘……或者我跟平姑娘交換,你拿我,別為難她!」

若夫人動容。景永福輕輕搖頭。傻瓜一只!

景申韞悠悠地道︰「本來我的確是看上了你,不過你司馬家再有錢,也沒我手中的平大福更有價值。需知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當年朝露台的箭矢無敵,平大福可值半壁江山。」

司馬秋荻啞口無言。若夫人也對他輕輕搖頭。

景永福的腰際一緊,景申韞幾乎貼她身道︰「李易看上你,你不肯,哪換了是我呢?」

景永福嘴角一抽,忍不住破口道︰「絕無可能!」知曉她身份的幾人無不怒視景申韞,他兩人同為景氏王族,他更大她一輩,不知他得知手中的人真實身份是景永福會如何作想?

景申韞笑道︰「不用著急拒絕!」景永福在他懷中掙扎,手中銀票散亂一地,風吹起,幾張票子飄到空中。司馬靜松鼻哼一聲,伸手捏回面前幾張。景申韞的手下不敢亂動,也學司馬靜松拿了飄到面前的幾張,那可都是大票面銀票。

景申韞關注著眾人動向,道︰「看來錢還是有點好處的!」

忽然,景申韞的手下倒下一個,接著一批人逐一倒下。景永福停止了掙扎,在他懷里淡淡道︰「是啊,我平大福價值,一百萬兩買不回來,但要買一條喜王的命,還是足夠的。」

景申韞變色,欲運內力卻提不上來,甚至連摟著她的手也漸漸失了力。她從他懷中輕巧走出,「你的修為較高,能多支持個一時半刻,但也就這一時半刻了!」

司馬靜松這時也隱隱覺著景永福散出的銀票有問題了,他古怪的看了眼手中捏的幾張,卻听一旁小翠道︰「你不會有事,伍廚每天做的飯菜里都有解藥。不過,我還真想見你毒發身亡。」

司馬靜松瞪她一眼,轉而緊盯住景永福。

景申韞倒退一步,惡狠狠的瞪著景永福,亮出先前收起的匕首,卻無力把持,匕首跌落,跟著他撲倒地上,身子一個抽搐,便再動不了了。

景永福嘆了口氣,她親手殺了自己的王叔!她不得不心狠,若非他逼她忒甚,她也不會非除他不可!毓流已經險些被他設計,回京城一路如何會太平?所以景永福定下毒計,若途中發生變故,就讓水姐暫時離開她,她可乘機誘敵毒殺。她在銀票上做了手腳,單揚起銀票沒什麼,可加上小翠的手中瓷瓶中的一味藥,就成了要命的毒藥,且無色無味,令人防不勝防。這便是當年沛王李泫和司馬靜彥給她的啟發,太明顯叫人嗅出不對,那還是不要下藥了。

伍廚問︰「這些尸體如何處理?」

「丟信江里吧!」景永福又看了眼船艙門前,無辜死去的船主道︰「連船一起弄沉。」

司馬靜松還在瞪她,景永福揣其心意︰「放心,我不會殺你。你跟我們的過節,可以以後慢慢算,至少司馬秋荻安全回燮國之前,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

景永福沒想到司馬靜松開口卻是︰「銀票還來!」

景永福一怔,轉而明白,他非貪財,而是不願司馬家的人也好錢也罷都被她利用。

眾人棄船買車,走陸路上京。一路平靜,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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