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渡船正乘風而行,水浪聲嘩嘩作響。大河上涼爽的晨風一陣陣吹拂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段千秋眯了眯眼,挪挪腦袋,正想換個舒服的姿勢,可指尖無意間觸及身邊人堅實的肩膀,她愣了愣隨即便也清醒了過來。
「醒了?」身邊,梁司夜淡淡問了句。
段千秋有些心虛地模回了自己的霞,坐直身子道︰
「我怎麼會睡著了?」
「誰知道,也許你就是欠睡——」
梁司夜笑了笑,便抱著雷霆站了起來,指指不遠處的河岸,道︰「果然,你一覺睡醒就到滄州了。」
段千秋站起來,才發現此刻兩人竟身在船尾,她順著梁司夜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真,這渡船早已經緩緩駛離了兩旁的綠水青山,不遠處的河岸邊已然是高樓林立街巷縱橫。
她忽想起昨夜那兩個守著紅木箱子的人,月兌口便道︰「那兩個人呢?我們昨夜不是被困在貨艙的麼?」
「那兩個人天沒亮的時候就提前下船了。」梁司夜淡淡道。
段千秋心下一驚,道︰「那你怎麼不叫醒我,現在那兩個人不見了,我們不是少了一條線索了麼?」
梁司夜搖搖頭,沉吟道︰「那兩個人也只不過道听途說罷了,當下,我們還是要先回湳瀾山找沈復買消息。只是——」
「只是什麼?」段千秋見他目光凝重不知是在思慮些什麼。
梁司夜回頭望了望她,便淡淡接道︰「只是今天天色如此陰沉,怕是上山會遇到一場暴雨。」
「怪不得,醒來時我覺得還早,原來是陰天了啊。」
段千秋說著,便仰頭眺望這肅河上遼闊的天色。
只見這頭頂天空的烏雲雖還未密集起來,但是天色卻是灰蒙蒙一片,不見一絲清晨該有的曙光,就連這刮在臉上的風也好似是在蓄勢待動。這樣的天氣,似乎讓人的心情都不由地陰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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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兩人在宿城碼頭下了船,又去城里匆匆買了兩套簑衣,便駕著快馬上了湳瀾山。
果真不出梁司夜所料,沒上山前天空便已是烏雲密布。這一路疾馳在濃蔭密布的山道上,更覺天地好似被潑了墨一般,終于上到半坡便有大雨滂沱而下,偌大的山林里已是狂風四起。可兩人不顧風雨,披上簑衣便又加快了馬速。
繞道下到湳瀾山腳時,大風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這坐落在兩山夾縫的南山客棧更是好似被一塊灰色幕布籠罩著。
段千秋見身前人有意放緩了馬速,便不由湊上前道︰「梁司夜,怎麼了,停下來做什麼?」
梁司夜披著黑色的簑衣,一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他微微側過頭來,道︰
「小心點,南山客棧也許有變。」
听得出他語氣有些不好,段千秋當下便抬了抬簑衣的帽檐,她見此刻雖是天昏地暗,可是那遠處的南山客棧竟也是灰暗一片,連一盞燈火都沒有點起。
她也起了疑心,但見梁司夜不知不覺早已駕馬下去了,她打起了些警惕隨即也緊緊追了上去。
兩人將馬栓在了離客棧不遠處的山林里,只披著簑衣緩緩走近去。
段千秋見這南山客棧此刻門窗緊閉,空若無人,就連路過的馬廝都被大雨沖刷得干干淨淨。她不禁覺得奇怪,便道︰「難道這客棧里已經沒人了?」
梁司夜拉了拉黑色的簑帽,蹙眉道︰「看樣子,沈復也已經走了。」
「那怎麼辦?!」段千秋這樣說著正要上前推門而入,卻被梁司夜伸手制止。
「等等!」
梁司夜擋在她前面,手中已滑出一枚銅葉子來。他微微凝息,片刻便以指風將這枚銅葉子貫穿而出。
這銅葉子倏地一下竟穿入了門縫,可下一刻便從這客棧大門里傳來一陣「刷刷刷」的暗器飛射聲。
段千秋再定楮一看,心下不由地一涼,只見這原本完好無損的客棧大門竟眨眼間便落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黑洞,她再細細湊近,才發現這些黑洞竟都是一個個尖銳的箭鏃。
「別踫,箭上有毒。」梁司夜冷冷道,隨即他掌風一掃便將這門給震了開來。只是那些嵌在門板上的弓箭極其牢固,竟沒有一支被震落下來。
借著昏暗的光線,依稀可見偌大的客棧里面雖是陰森一片寂寂無人,但是桌椅茶櫃卻似被人安置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打斗過的跡象。不過,此時外面是風雨交加,偶有一道閃電劈開,便可見這昏暗的客棧被照得亮如白晝,頗有有幾分慘怖之氣。
「跟著我,從後面進去。」
梁司夜說著,拉了拉帽檐便又走入了雨中。
段千秋跟著他來到客棧後面的小院里,見梁司夜指了指三樓上的一扇窗戶。
「我先上去,你看我的手勢再上來。」
他說罷,往後一個倒掛,輕點著樓外的大樹便一躍而上,幾個踏步便落進了窗戶里。過了一會,見他探出窗戶揮了揮手,段千秋便也跟了上去。
「這間屋子是沈復的。」
段千秋听著梁司夜的話,便借著窗外昏暗的逛下將這屋子打量了一圈。
屋子不大,臥室和書房只被一簾深色的落地屏風隔開。床邊放下了半頁簾子,隱約可見被褥被疊放得整整齊齊,對面的書桌上亦是筆墨紙硯無一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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