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夜歌 38

作者 ︰ 北唐清

兩人思慮片刻最後還是決定不往回路走,以免遭到埋伏。♀

可江凌皓的話著實讓段千秋吃驚不小。因為她想不到,這遠在南都的十八樓總部里竟暗暗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動。

她一邊舉著火折子深入,一邊听江凌皓低低道︰

「我爹雖然就在十八樓總部,可是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受到了重重監視,也無異于被囚禁了起來。其實,我本該早些發現的,只是爹自從即位樓主以來不大讓我參與十八樓的事務,總部里戒備森嚴,又靠近皇城,沒有大宗會親許的通行證是根本無法進去的。」

「老樓主被囚禁起來了?」

段千秋有些驚詫地喃喃,隨即又疑惑地望了一眼江凌皓,道︰

「可是凌皓,那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是陸先生——」

江凌皓眸色微黯,遂皺眉點頭,打斷道︰

「此事似乎牽動了皇城,一個月前便有朝廷重兵包圍了江府,現在不要看江府外面是平靜若常,其實家中所有人都被軟禁了起來。我也是好不容易在家母幫助下逃出來,想去找親近的叔叔伯伯求助——」

「等、等等,你說此事有朝廷介入?!」段千秋惑然打斷他道。

江凌皓點了點頭,似是想不到她會對此感到驚詫,他狐疑地望了段千秋一眼,才道︰「十八樓中的兵器交易分為三種,接兵家生意為上等,其次是既接兵家生意又接江湖生意,最後才是只接江湖生意的。依你們段林劍莊來看,乃是被列于于第三類交易的。」

段千秋沉默了一會,卻忽然停下來打量了江凌皓一眼,道︰

「可是,老樓主不是不允許你管十八樓的事情麼?很早前,有一段時間,關于你的流言甚多——」

江凌皓低了低頭,冷笑一聲道︰「是家父一直不允許我在外人面前顯現罷了——至于流言什麼的,我根本不在乎。」

段千秋面露詫異,她是想不到面前這小子竟和傳聞中的不大一樣。

此刻,映著昏黃的火折子,身後少年雙唇緊抿,目如星梭,眉宇間微微透出些憤恨來,不知是在心里藏了多少事情。

江凌皓默默與她對視一眼,便接著道︰

「自然,白陸門是接兵家生意的,。」

提到白陸門,段千秋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她頓住腳步,便听得身後江凌皓又道︰

「我從家中逃了出來,可不料半路遭人暗算便被人綁到了滄梧邊境,是陸先生——他們已經拿到了那張地圖,他們就是想要利用我們進入這個地方——而若不是顧及江府上下上百條人的性命,我恐怕早已經沉不住氣了——」

兩人這時緩緩地拐過一個彎,可手中火折子照亮的石道依舊是空無一物,石道盡頭也隱沒在深不可測的漆黑之中,不復可見。

走了一段路,仍沒發現這里有什麼機關,倒是火折子的光一晃一晃,開始微弱起來。

「喂,笨女人,看樣子你二叔瞞了你很多事情啊——」江凌皓冷冷撇了撇嘴角,走上一步與她一起。

段千秋皺眉地瞪了他一眼,卻破天荒地緘默不語。只听得江凌皓又道︰

「依我看,段老莊主的失蹤一定和白陸門有關——不然你算算,離十八樓談兵峰會也不過兩個月了,段老莊主不在,你們段林劍莊又惹出這麼多的事情,更何況你那個二叔還跟著陸先生,不知是在打什麼算盤——」

段千秋的臉色一沉,遂猛然止住了腳步。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握著火折子的手一抖,竟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起來。

「怎麼了?」江凌皓順勢接過她手中的火折子道。

段千秋搖了搖頭,蹙眉憂慮道︰

「看來這火折子也撐不了太久了——」

此刻,兩人身前身後皆好似黑洞一般,火著折子的光越來越暗,獨獨只能照亮腳步所在的一方石道。兩人各自沉著臉,漆黑的瞳孔映著火折子的光都顯出極其復雜的神色來。

段千秋忽而抱著霞轉向了江凌皓。

「喂小子,我說,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兩人身間的火折子隨著她的動作又黯了黯。

江凌皓沉默了一會,卻對她冷笑了笑。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只是現在你也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他們是不會讓你活著出去的。」

段千秋望著江凌皓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她動了動嘴想要說話可目光無意間落向江凌皓身後漆黑的石道,她眼色一變,隨即將江凌皓拉到了身後。

「後面好像有人——」段千秋咽了口水,遂拿起霞指了指兩人身後漆黑不見底的石道。

江凌皓听此眉頭一皺,也不待段千秋反應過來,就一口氣吹滅了手中的火折子。

這下子,石道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之中。

兩人屏息間果真听到從身後的石道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本是極輕極微的,可在如此封閉又安靜的地方響起,卻好似被放大了許多,听來讓人不覺有些毛骨悚然。

段千秋只覺手心微有冷汗滲出,她握緊了霞,隨即拉住江凌皓,示意兩人模著牆壁往里走。可她走了幾步,竟覺得身子有些發軟起來,一個不穩,手中霞磕到了石壁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摩擦聲來。

兩人倏時頓住腳步,背靠著背,對四圍的黑暗屏息戒備了起來。

卻殊不知,一片死寂之後,這漆黑的石道里竟然響起了一陣男人蒼老而詭異的笑聲來,可是這詭異的聲音竟然既不是陸成斐的聲音,也不是段鴻的聲音!

段千秋只覺心下咯 一聲,竟緊張地不能自已,可她越緊張,手腳竟越軟弱無力起來。

「是迷藥,我們被下了迷藥——」耳邊傳來江凌皓輕弱的聲音,想必他也已經感覺出有些不適了,可他又反抓住段千秋的手一緊,試圖想讓她清醒起來。

「臭小子,別費勁了——這火折子里的**香,你們可是聞了一路了。」沒想到只不過是極短的停頓,一片漆黑之中也辯不得有什麼人影和腳步,可這蒼老之聲竟好似漂移一般,緩緩地貼近。

兩人皆未想到這火折子中竟然有迷藥,都不由地暗暗懊悔自己的大意。江凌皓順勢就將手中的火折子擲了出去,怒然道︰

「是誰?!」等了半晌,無人答話。

石道里一片漆黑死寂,竟然也听不到有人腳步移動的聲音。

「凌——凌皓。」

段千秋卻攀住了江凌皓的胳膊,她只覺頭腦開始發昏,手中的霞劍也失手鏗然一聲滑了出去。

她最後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江凌皓,便靠著他的肩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

時間在黑暗的空間緩緩地流逝。

不知是過了過久,段千秋才慢慢有了知覺,不過手腳已經用繩索捆了起來,動彈不得。她眨了眨眼楮,發現眼前也依舊是一片漆黑,不過已經不在石道里了,是自己的眼楮被人蒙上了黑布。

「唔——」

就連嘴巴也是被堵得死死的,她掙扎了一會,想叫江凌皓,可也叫不出來。卻听得前面傳來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和兵器相撞的鏗然聲。段千秋感覺得出,這里是一間開闊的石室,而且似乎並不止她一人。

「大佷女,你醒啦?」角落里竟傳來段鴻的聲音。

段千秋掙扎著挪了挪身子,若不是嘴巴被捂了起來,她真的想要破口大叫起來。可如今,不僅說不出話,手腳被束,她連看都看不到,只好咬咬牙,在心里干著急。

「大佷女,對不住了,這繩索現在還不能給你解開。你先忍一忍,不要搗亂,一會你二叔就給你解開。」段鴻說著,似又走開了去。

段千秋掙了掙手,卻又听得前面不遠處傳來江凌皓的喊聲。

「笨女人,別信他!他們——」

可片刻竟是一陣刀劍砍在石頭上發出刺耳的「叮」一聲,讓段千秋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氣。

「小子,快試!試不出來,你們兩休想活著離開這里——」這冰冷而肅穆的聲音竟是出自陸成斐之口。

段千秋心中猛然一驚,隨即把頭轉向了陸成斐聲音所傳來的方向。她雖然看不到,但她竟然感覺到正有人目光緊緊注視著她的那種極不自在的感覺。

她有些發毛,可想起開啟這山中大門的玲瓏劍玉,段千秋暗暗猜測,或許凌皓身上也有那樣的東西。此刻,這陸成斐讓凌皓試的,或許也正是開啟某個機關的口令!

既動彈不得,段千秋遂深吸一口氣,暗暗逼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多少時間了,一旦機關被打開,他們便沒了利用的價值。她猛然醒悟,江凌皓他是不是正在為兩人拖延時間——

于是,段千秋一邊束起耳朵聆听著這石室里一切的動靜,一邊又掙扎著坐了起來。可是能動的範圍很小,身邊根本沒有什麼利器可以用來割開繩子。她只好盡力地掙扎,好使手腳上的繩索能松動些。

江凌皓和陸成斐所在的地方似乎有些高,段千秋只听得從上面傳來一陣人手拉動石盤的沉悶聲。

「七把劍都放好了。」段鴻縱身一躍從高處落下道。

七把劍?

段千秋心中暗自狐疑,她遂想起她二叔在進石道前背上包袱里的那七把劍。原來那七把劍是用來打開這里機關所用的,可是打開這里的機關又是做什麼?

段千秋心中是疑竇叢生,可此時此刻,又說不出話,她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卻听得陸成斐低低問︰

「位置都是對的?」

「先試試吧,照圖上畫的,不出意外,應該是錯不了的。」段鴻道。

「玲瓏七陣的位置每一次進來都會變動,可不要放錯了。」陸成斐冷冷叮囑道。

卻听得江凌皓冷笑了笑,道︰「哼,那七把劍不是真正的七星寶劍,就算位置是對的,這里的玲瓏七陣照樣是打不開的。」

「閉嘴,小子。難不成你這五個手指頭都不想要了?」陸成斐也是冷然的口氣,只不過這一話說出倒讓段千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劍已經放好了,就差最後一步了。」段鴻低低道。

「小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陸成斐冷然肅穆道。

沉寂了一會,這空闊的石室里卻響起喀拉一擊,是刀劍與石頭交擊發出的清脆聲,似還摻著人骨脆裂咯吱聲。是從上面傳來的,卻無人發出疼痛的叫聲。

段千秋心知江凌皓強忍著痛楚,心中更是難受極了。

陸成斐卻只低低吐出一個字來。

「按。」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此時此刻她只想快點掙月兌開繩子,或者罵罵江凌皓這小子——有什麼東西比得上性命的重要,那小子該不會為了那個不知所用的機關而不顧自己的性命?

段千秋一邊暗暗咬牙一邊奮力掙扎,可迷藥還未完全退去,使不出全力。所幸此刻,腳上的繩索倒是松動了些。她只覺得有了希望,便咬咬牙愈加起勁了。

可與此同時,也不知是江凌皓按下了什麼東西,這偌大的石室里竟好似地震一般劇烈顫動了起來。一時間,塵土飛揚,落石不斷,有悶雷般的巨響自地下滾滾響起,這石室里的一切似都搖搖欲墜起來。

段千秋只覺耳邊一陣轟鳴,她手腳被縛,控制不住身子竟一個翻滾打滑了出去。可她看不到,此刻,這石室地面已裂開一圈環形的大口來,她這麼一滾,恰就滾進了那個裂口之中。

她听見江凌皓在拼命地叫她,可她哪里還說的出話——

更可況眼前一直都是黑的,段千秋只覺頭腳一輕,便順著零碎的落石和塵土一齊落進了那漆黑的裂口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召喚小梁~腦洞短路~累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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