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景為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了口,感慨著道︰「這王爺府就是不同,連茶都顯得特別的好喝。」
小廝站在一邊,懷里還抱著成堆的女子畫像,甚是無語,若是沒記錯,這茶葉好像是從張府拿過來的吧。誰不知道這小王爺府上什麼東西都是次一等的,硬要掏也掏不出什麼好東西來,真不如好歹算富甲一方的張府。
平安一路行色匆匆地過來,見著張仲景老大的一個急喘氣︰「張公子,可找著你了,怎麼到後院來了,小王爺在書房等您呢,說是要商議正事。」
張仲景和小廝相視一眼,面上不動聲色應下了,暗地里倒也驚嘆青梅的速度。這才提的頭,那邊怎麼就招呼上了,還直接召了自己過去商議,該不會是小王爺怒極,青梅便招了自己,那可是有的自己苦頭吃了。思及此處,不由得暗暗叫苦。
書房。
張仲景進了門,行完禮後落座。
景瑜指尖輕叩幾下桌面。
平安點頭躬身出去,招呼上藏在夜色中的暗衛叮囑他們分散開看好這王爺府上的眼線,別一些不該听的叫他們听了去,到時免不了惹一身麻煩。
待屋外消停了,景瑜靜候了片刻,忍不住抬腳踢了踢縮在桌案後頭挑揀書冊的青梅,掃了她一眼道︰「知道外秀沒可能決定內修了麼,會不會晚了點。」
青梅也不在意,直接蹦了出去,尋了處座椅坐好,揚起明媚笑顏,故作乖巧。
張仲景見著人明顯愣了一下,不過迅速收了那剎那怔愣,手上白扇輕搖,依舊是那個語笑晏晏之人。
景瑜輕哼了聲道︰「估模著下個月父皇會派人去江南徹查關于地方科考舞弊一案,之前帝都衙門不過清理掉了朝中表面上的那些個。這回去江南的機會本王要定了,仲景你說說有何法子。」
「下個月?」張仲景蹙了蹙眉頭,「小王爺得的消息是否可靠?莫要是誰下的套子才好。」
景瑜斷然定言︰「不會。」
張仲景沉默了,景瑜有點自己的門路也不是不對,不過作為他最親近的謀臣都不能說,多少心里有些疙瘩。
青梅畢竟多活了一世,又對張仲景熟悉的很,何況現下還不到前世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年紀,那點心思一轉她便了然于心,主動端著笑臉道︰「張公子莫見怪,這消息吧是我與小王爺說的。」
「哦?」
張仲景滿臉的興趣盎然,「青梅姑娘又如何得的消息,據在下所知,青梅姑娘日日呆在那文修館里,可不是個能得了消息的地方。」
青梅笑得越發天真無邪,還故作深沉道︰「夜觀星象。」
這話一出,景瑜和張仲景皆是面上僵硬得厲害,怎一個敷衍了得。
青梅只好心虛地繼續頂著天真的笑顏,硬是撐出一派輕松。
總不好說前世這個時間正是皇上大舉徹查江南地方科考舞弊一案,因著死了不少人,景瑜也尋了不少好處,還遇著了那個青梅短短一生中最是溫暖的男子,所以記得吧。
何況市面上那些個書里凡是遇著不能言說的,說上一句夜觀星象總顯得厲害萬分不是。不過這架勢,怎麼自己使出來就這般不可信了呢。
張仲景僵硬了會兒,開口道︰「不曾想青梅姑娘還對星象有所研究,實在叫在下汗顏。」
一臉的正色,與青梅那句夜觀星象敷衍程度絕對不相上下。
青梅端正自己的面色道︰「明日小王爺上朝,估計皇上便會提出來,到時候就知道是也不是了。現下還是討論如何讓小王爺能抓住這次機會。」
「去江南可不是小事。」
張仲景沉吟道,「好在江南目前還不是景朝多重視之地,素來動亂頗多,若皇上有心要整治,自是趁著這次地方科考舞弊下手最是合適。不過去江南便是掌了實權,先不說有多少實權,小王爺自上朝開始只在禮部謀了個虛職,這從虛到實的一步,卻是宛若跨了天地的。」
屋里三人皆是沉靜,這話雖說都明白,真挑明了說,還是覺得太過現實,都現實到殘忍了,這實在是壓住他們的最大一塊巨石。
景瑜開口道︰「二皇兄近日在朝中諸多不順,想來若是得了消息定也會想趁機立功,于父皇面前搏一個好印象。不妨叫他先出頭,然後本王再表示願意去江南收拾爛攤子,相信父皇會動搖。」
「爛攤子……」
青梅低語了句,這二皇子她前世也有听過,確實是個會出爛攤子的主,不過也不是說沒什麼腦子,恐怕要暗地里動些手腳才好。
張仲景思慮了一番道︰「小王爺恐怕還要找五皇子幫忙,光動搖不夠成行,但五皇子若是能開口相幫的話,這江南之行,小王爺是去定了。」
「五皇子?」青梅皺眉,這五皇子還不到上朝的歲數,屬于後宮,還是不得干政的。
景瑜掃了她一眼,又想起才應允做他夫子卻一走三年的茬,不由得恨恨道︰「父皇特準小五能在內室听上一听,算是為日後積累經驗。你不是會夜觀星象麼,怎麼還觀不出來這個?」
語帶諷刺,半分不讓的。
青梅心頭跳了跳,抬眼瞧過去,現世的人與前世重合在一起,恍然間竟有些不知歲月流逝,只斑駁了心。
景瑜愣了愣,不悅道︰「怎麼了?」
這般樣子的青梅,他不熟悉,叫他心里不舒服。
青梅緩緩搖頭,面上瞬間換上如花笑顏︰「小王爺說的是,看來青梅功力尚淺,小王爺此行去了江南幫著尋幾個出名的相士,叫青梅跟著學學,以後指不定成了那女諸葛。」
景瑜橫了她一眼轉而對張仲景道︰「二皇兄耽于美色,而且素來男女不忌,日前小五在本王跟前提過幾次,道是父皇頗有微詞,這爛攤子不妨就從美色下手,听聞江南最是產美色之地。」
張仲景點頭︰「我會留意。」
「不行。」對上同時朝自己轉過來的臉,青梅解釋道,「此行江南,張公子總要守在小王爺身側,被外人瞧去的機會不少,要是張公子動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如叫平安找幾個與王府絕對沒關系的。」
景瑜點頭︰「也好。」
張仲景有些意外,若是江南之行,自己站在了景瑜身側,那便不僅僅是謀臣,日後自然也不必擔功成被斬殺的風險。他有點模不準,這個女子是不是想到了這一點,便于制肘自己,也讓自己與景瑜絕對月兌不了關系,更是沒有以後為自保咬了景瑜的危險,畢竟會咬主人的狗再好也不會再被重用。
張仲景加深了面上笑意,叫自己黝黑的眸色掩在眼瞼之下,不至于露了破綻。
青梅可沒功夫理張仲景此刻如何想,只交代著景瑜明日上朝的細節︰「小王爺明日上朝,若皇上提了去江南的事,只管做出猶豫的樣子,不過也不可太明顯,叫其他人爭去。」
「你在擔心什麼?」
景瑜有些郁悶,老有種被當做小孩兒的錯覺,自己明明做得很好,三年沒她指點不是好得很麼。可對上她笑容明朗,也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
「小王爺英勇救皇上那一出,許是勾起了皇上微薄的父子之情,但更多的怕是防備,畢竟一直在眼下瞧著的無用皇子忽地長成這般模樣,生生將其他皇子都比了下去,只要頂著皇上這個稱呼的,恐怕都不得不防了。」
青梅嘆息了聲,難得擺出夫子的架勢。
「何況小王爺還傷了自己,養了幾日才好的?小王爺幾時這般沖動了,做事都不用三思不成?爹爹與我真是白白叮囑了。」
景瑜直接紅了臉,隨即冷言冷語道︰「你還好意思提,是誰言而不信,三年不理人的?」
青梅張了張嘴,最後妥協道︰「好吧,是我不對,我太有才華,硬是叫皇上瞧上了。」
這被硬拐著自夸了一番是怎麼回事!
瞧著這氣氛,張仲景尷尬了,趕緊著輕咳了一聲,起身告辭道︰「小王爺,我去找些人將皇上要派人去江南徹查地方科考舞弊一案的消息偷偷漏給二皇子的人,早些準備。」
景瑜瞪了他一眼。
張仲景識趣地灰溜溜走人。
候在外頭的小廝趕忙上來稟報自己已經將畫像送去青梅的屋里了。
張仲景點頭,勾了唇角笑得如沐春風。楚青梅是麼?真是越發有意思了,倒是勾得他心癢了,一個不笨的女子總比蠢蠢的女子好玩的多。
青梅與景瑜互瞪了良久,長吁了口氣,起身過去,踮腳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早些去找五皇子說一說,免得晚了,叫皇上生疑,那就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