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城。
朝堂之上,皇帝果然提及關于地方科考舞弊一案,令幾位皇子下朝後都回去寫個關于此案的折子,談談解決辦法。
下了朝,大皇子景言快步上前攔住了景瑜道︰「小三兒,皇兄那兒底下人送了些好酒過來,都是自家兄弟本就該多走動走動,不妨遲些出宮,去皇兄那兒敘敘,聯絡聯絡感情。」
「那敢情好。」
景瑜挑高了眉,笑得風流倜儻,隨即滿面惋惜,「可惜了,小五昨日道是有新奇玩意兒定要我下了朝過去。」
大皇子嘆息了聲道︰「確實可惜,改日定要來皇兄宮里,不能再推了。」
「自然。」景瑜笑著點頭,遠遠瞧見五皇子的貼身侍從快步過去,跟著一起離開了。
大皇子的親信小六子不滿道︰「大皇子相邀還敢擺架子,還真以為自己是誰了。其實大皇子何必向那小王爺示好,只大皇子提了,相信皇上定是將此行去江南的差事交給您的。」
「你懂個屁。」大皇子轉身回宮,臉上的笑顏瞬間消散,斥責道,「小五近日在父皇跟前很吃得開,今日朝堂上,父皇還開口問了他關于科考舞弊一案的看法,雖然答的差強人意,但父皇心思不可不猜。」
小六子有些急了︰「那皇上……」
大皇子景言搖搖頭道︰「不至于,光他那出身就不太可能翻身,不過,總之先示好總不會錯。倘若日後與景韻鬧起來,他肯站過來,小五定跟著過來,不可不說是很大的助力。」
「誒,是,還是大皇子考慮得當。」小六子不遺余力地一陣溜須拍馬,「小人這就備些禮送去王爺府,日後也多走動走動。」
大皇子景言點頭︰「行了,尋些個名頭,別做過分了。」
「小人明白,大皇子只管放寬了心。」
小六子忙不迭地點頭自然也不忘了自夸一番,轉而想起點事兒,忙觀望了番周遭,見沒人注意這邊才開口道,「大皇子還一件事,昨日邊塞國那邊派了邊塞公主過來,皇上是帶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一道去城外迎接。」
那適才景瑜……
大皇子景言皺了皺眉,點頭示意知道了,腳下轉了方向往自己母妃宮里趕過去。
那邊,五皇子的貼身侍從隨著景瑜行了一段路,好笑地瞧了瞧後頭,俯身施禮道︰「小王爺,已經瞧不見大皇子了,小人也該告退了。」
其實這侍從半點也不待見景瑜吧,不過自家主子稀罕,他也只好次次都賠著小臉伺候著。
景瑜懶懶道︰「一道去你主子宮里,我尋他有事說。」
侍從有些失措道︰「這……」
「怎麼了,這小五的宮里,你一個侍從還有個不便不成。」
景瑜橫了眉,眼角輕佻,盡是說不出的恣意,那雙漆黑的眼眸卻無端端地叫人不敢直視。
這侍從那點心思,景瑜豈會不知,素來是五皇子不鬧得厲害也不願意去他那宮里,那般眼神少時他瞧得夠多了,不想再多瞧上一眼。
侍從瑟縮著解釋︰「小王爺恕罪。只是昨日邊塞國派了邊塞公主來朝,主子得了皇上吩咐正陪著邊塞公主,小王爺這時辰過去怕是主子得不出空來。」
景瑜視線緩緩落在侍從身上,直盯得人快冒汗,倏地舉步離開。
緩緩行至皇城南門口,景瑜遠遠瞥見青梅站在那里,面上帶著溫潤笑顏,只站著,他便心里安定。不論她走出多遠,走了多久,如今都回了來,站在自個兒能瞧見的地方等自己。
「邊塞公主來了,小五不得空。」
景瑜頗有些愉悅地開口,特別是對上青梅瞧見自己頓時笑逐顏開的面容更是愉悅不已。
青梅蹙眉︰「邊塞公主?」
那個熱烈的女子,最後卻沒得個善終。
迅速收拾了黯淡的心情,揚了眉眼︰「小王爺這般得意想來定是想好了主意,青梅也無須擔心了。」
被猜中了心思,景瑜也大方,直接拎了人往回走。
南門侍衛苦著張臉上前攔人︰「小王爺模要難為我等了,這青梅姑娘沒宮牌是不能入宮的。」
本來景瑜也是不能進的,不過他適才只一只腳踩在宮門外,整個人還在宮門里,怎麼都不算是出宮,如此又何談入宮。這般伎倆,自景瑜開府,南門侍衛是領教無數次,實在懶得再管。
景瑜瞥了瞥嘴,蹦到南門邊側,硬是隨口摳掉了塊城牆的磚頭,從里頭掏出了一塊又一塊的宮牌,一溜地都丟給了侍衛,挑眉笑得奸猾︰「如何,夠不夠,不夠本王就再多給你舀幾塊。」
「夠了夠了,青梅姑娘好走。」
侍衛趕緊躬身送人,景瑜這尊大佛實在不好惹,只希望能趕緊送走才是。
景瑜懶懶擺手,可話沒忘了留下︰「那宮牆就你修補修補,別再讓本王找了空子放宮牌才是。」
青梅快步追上去,無語道︰「小王爺做什麼要欺負人侍衛,他也不過是按章辦事,有宮牌拿一塊在身上便是。」
「哼。」
景瑜勾起嘴角,「那侍衛不識相,次次找我要宮牌,我便找小五要了一堆,都裝在那宮牆里,他為我要一次,我就拆一次宮牆,偏不叫他安生。」
青梅跟在後頭,見著景瑜得意,心下盡是溫柔。若真不待見那侍衛,斷不會與他這般玩耍。
對景瑜偶爾泄露的孩子氣,青梅甚是珍惜,實在不可多見。
至于在文修館的三年,景瑜如何,青梅不會問,只回來了便陪著。好似在天牢青梅如何,景瑜也不會問,只治傷便是。那些各自的苦難,與他,或是與她,皆是不必言說。
若生死皆能許上了,怎還會有挨不過的苦。
幾番兜轉竟是到了御花園外圍,青梅忙上前幾步暗暗拉住景瑜,低語道︰「小王爺,也不怕遇著皇上?」
景瑜掃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會觀星象,怎麼不知道近來北邊局勢不詳,父皇連日來下朝後皆是在御書房與幾位將軍議事?」
怎還氣這個,不就是不肯說具體是從何處得的消息麼,如此小家子氣的男子何以「君臨天下」?
青梅沖景瑜哼了鼻子,硬撐出些骨氣退開幾步。
景瑜瞬間得意洋洋,仿佛施恩般道︰「這皇城也沒個能逛的地兒,小五更不是個會陪人的主,這御花園最是好去處,若遇上些個皇妃,小五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人都不用他陪了。」
青梅月復誹,小毛孩子倒是有點小聰明。
突地,一陣悠揚的羌笛聲傳來,好似能瞧見大草原,草原上頭嘶鳴陣陣,听著悲切不已。
青梅快著走了幾步。
一身妖嬈的火紅裊娜在視線里,是記憶里那般熱烈的樣子,流動的雙手在胸前交錯著直升至頭頂,忽地又參雜了斷續的鼓點。一顰一笑,一蹙眉一動作都帶上了勁風,儼然是風沙里走出來的最美的姑娘。
那一身的火,一生的妖嬈,一身的傾城,一身的媚世。
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那女子突兀地跳到了青梅面前,抬指揩掉了她的淚︰「天朝的姑娘,你能听懂我族的樂聲,你是天賜的貴人嗎?」
青梅搖頭,眼淚卻是一直掉。
不是的,我怎會是貴人?貴人怎會要了你的命,那要熱鬧的生命怎能被狠狠踩在腳下,蒼白無力。
景瑜走過來,死死扣住青梅的手腕,臉陰沉到了極點,扯著人只管走人︰「回府,誰都不用見。」
青梅在後頭跌跌撞撞地跟著,泣不成聲。
景瑜,是不是我們都高估了自己,定好的命數是不是真的能叫我們改成想要的樣子。
景瑜,我楚青梅都做好了舍棄一切的準備,是不是能保你個安樂美滿。
景瑜我只哭這一次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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