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32

作者 ︰ 阡陌風

水公公將折子遞給青梅道︰「楚夫人,這楚大人去了江南,皇上派小人過來問問,楚夫人是不是有書函需要隨折子一道送去江南。♀」

青梅仰起臉,眸光閃亮︰「給楚儒寫信?才不給他寫呢,不然他該得意了,他最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

話里盡是嗔怪,還有濃烈的蜜意。

不過女子大都口是心非這話沒錯,青梅嘴上拒絕,下一瞬馬上偷偷沖老管家使眼色,叫他去取紙筆來。那架勢,這信定是要寫了。

平安一臉不安。

水公公倒是樂見其成,壓低聲音道︰「青梅姑娘若沒一封書函交予皇上,那麼皇上許也就請人去宮里寫了。若真那麼行事,平安你的過錯不是更大?」

邊塞公主忽的開口,眼光還是全落在青梅身上,她說︰「我父王曾言,眼中藏事,斷不會有真的開顏,她的眼終于干淨無垢,到底有何不好。不曾摔著,誰見她笑得這般歡顏過,倒不如這樣來的自在。」

她蹲去,笑得溫和,失了以往的驕傲,其實恐怕在青梅那一曲掌上舞開舞之際,她已然卸去了驕傲。

「楚夫人舞技超群,棲遲想學,可好?」

青梅濺起寫好的書函,邊吹干上頭的墨跡邊點頭,笑逐顏開︰「當然好。♀楚儒那家伙都不許我出去跳舞,姑娘……」

看了眼邊塞公主,一臉恍然,「哦,對你叫棲遲,棲遲姑娘想學,我多了個相陪的,該我謝你才是。」

說著煞有介事地起身,沖著邊塞公主一個福身,笑顏明亮,眼中澄澈如那高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水。

「你不是我師父。作為交換,我教你我邊塞國的一支舞。」邊塞公主昂起頭,如火的衣衫映著她如火般熱烈的眼眸,身上重新鍍上了那層獨屬于她身為邊塞國公主的驕傲。

青梅輕笑出聲︰「榮幸之至。」

言罷將手上的書函折好遞給水公公,款款施禮道,「勞煩公公跑一趟。」

水公公擺擺手。

青梅卻是已然示意老管家塞了個銀錠子過去,算是道謝,也算是不失了楚家的禮數和面子。

水公公握著銀子的手有些緊。眼前的真不是楚青梅,若是,她斷沒有塞銀子的道理。他在宮中些許年,在皇帝跟前一伺候又是那些許年,唯一遇著沒給他塞過銀子的也只青梅一個。♀

道是要抓緊時辰回宮復命,水公公出了王爺府,一路疾行回宮,將折子和書函一道呈給皇帝。

皇帝信手拆開,上頭只一首李冠的《蝶戀花》。

遙夜亭皋閑信步,才過清明,漸覺傷春暮。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桃杏依稀香暗度。誰秋千,笑里輕輕語?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皇帝食指輕彈著書函,懶懶道︰「世上倒是如何荒唐之事皆有。一個姑娘摔而來一跤,醒來卻成了自個兒的娘,這戲本子真叫一個精彩絕倫。趕明兒,去請個戲班子好好編上這麼一出,去後宮里演上幾日,也叫皇後貴妃她們湊個熱鬧,樂呵樂呵。」

水公公在下頭候著,不敢貿然接話。皇帝總喜歡跟他說點事,關于什麼的都有,但大多不需要他真說出點什麼來。

「朕倒要瞧瞧,這詞送出去是怎麼個效果。」

皇帝將折子和書函一道遞給水公公,命人快馬加鞭送往江南。

不出三日,這折子和書函就隨著專門訓練來送信的老鷹到了景瑜的手上,詢例瞧過折子,草擬好要回呈的折子,這才拆了書函來看。

才一首詞,一瞥眼已然看完,景瑜扣下書函,偏頭瞧著江南窗外的景致,江南也開始冷了,街面上落葉不少,路旁卻還有些墨綠墨綠的樹筆挺在寒風之中。景瑜勾起嘴角,淺笑著,眸光溫柔。

屋里的周堅榆和小七子直接開始懷疑自己的眼楮,這些個月,可沒瞧見他什麼時候露出過這般、那啥的表情。

小七子一驚一乍道︰「我的老天,那信上難不成藏著座金山銀山。」

立馬坐不住了,一躍而起,竄過去準備取書函瞧一瞧是不是真有藏金山銀山的書函,到了想起來這可不是自家主子這般好相與的,默默後退了幾步,乖順地垂手站在一邊,伸長脖子張望。

景瑜收回視線,面上笑顏早消失殆盡,順手將書函收進懷里。沉吟良久,朗聲還了長風進來︰「王爺府如何?」

長風木著臉回話︰「一切安好。」

景瑜視線掃了過去,眼光淡淡落在長風身上,壓迫感十足。

「小王爺是否收到帝都送來的折子了,里頭小姐親筆書函,一道過來的?」長風想了想問道。

景瑜視線掃向桌案上的折子。

長風會意,從懷里掏出封書函遞過去道︰「小姐前些日子飛鴿傳書過來的,道是若小王爺收到和她親筆書函一道從帝都過來的折子,再將這封信交予小王爺,小姐說,有些話小王爺不必當真,看看也就算了。」

景瑜蹙起好看的眉頭,接過書函,心下滿是不悅。這給長風的信是一封接一封的,怎麼不知道給他也捎帶上一封,不行,絕對不能是捎帶,該特意寫上一封才是。好不容易來了一封,還叫他別當真,看看也就算了,當真是個好夫子。

長風交來的信里,也只說了正事,旁的再沒有只言片語,景瑜愣是翻來覆去,真沒旁的了,心下恨恨不已,只得好好看那些個正事。

道是︰

小王爺此去江南,想來皇上留了青梅在王爺府也不曾放下心來,但凡江南稍有動作,皇上定會傳了青梅來往宮中,順帶寄些書信與小王爺。

小王爺天資獨步當今,實在無需青梅指點,大業可成。何況夾帶書函一事,本就風險極高,不若寫些旁的。

幾番思量,青梅決意要將那古往今來的情詩、情詞一一寫上一遭,當是溫習也罷,練手也罷。只皇上一日信了這些,青梅留在帝都,于小王爺亦是多了一分周全。為恐小王爺見著了多有不適,特命長風帶而來此信與小王爺,還望小王爺莫怪才是。

陰歷十一月初五,青梅親筆。

景瑜默默揉了信件,丟在一邊,頓了一會兒,又去撿起來,撫平,與那情詩一道藏在懷里,眉眼間盡是戾氣,但卻怎般去細瞧,皆不過是一股子的小孩子鬧脾氣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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