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躲過險境,精神松了下來,青梅一身的傷勢就顯出不好來,腳上的外傷早叫河水泡爛,拆掉繃帶能看到泡得發白的肉外翻著,甚是猙獰。許是傷口沾了髒東西,加上有些溺水,整個人迷迷瞪瞪,更是內熱郁結,高燒不止。
周堅榆心疼不已,手上也沒什麼能用之物,月兌了外衫去外頭賀禮一趟一趟的打濕,擱在青梅額頭幫著降溫。
身上衣衫盡濕,可不能一直穿著。安置好青梅躺上稍微綿軟些的地塊上,周堅榆蒙頭跳進河里,一路往外頭游,又是幾趟來回尋了干燥樹枝,幸好身上帶著火石稍微晾晾,竟也生上火了。
將青梅抱到靠近火堆的位置,周堅榆搖醒有些昏沉的人,笑顏溫和如玉,極盡寵溺︰「我去找些吃食。」
又指了指火堆,擠眉弄眼道,「放心烤干衣裳,不用擔心我偷看。」
青梅頗為無奈,推了周堅榆一把,待人出去了,默默掩身在洞口瞧不見的暗角才月兌光了衣裳,伸長手去烤,可還是緋紅了一張臉,羞赧不已。
外頭,周堅榆又躥進河水里,如一條靈動的銀魚,在江南本就是混水里的主,抓幾條魚那是信手拈來。♀不過估模著時辰,怕是青梅衣裳還沒烤干,干脆多抓了些魚備下,直接在河道邊料理干淨,還烤好了,想著莫要帶進洞里叫青梅沾上腥氣。
烤了一堆的魚,想著差不多了,又跳進河里,雙手高舉著烤好的魚往暗洞游過去,遠遠見著洞口,立即高聲提醒,待青梅示意,這才上岸入洞。
瞧著人那般濕漉漉的樣子,青梅實在過意不去,接過烤魚,背身過去道︰「你身上衣衫該及早弄干。」
周堅榆應下,先將從外頭費勁力氣砍倒竹子,用竹筒裝回來的一罐干淨的水遞給青梅,這才草草將衣衫烤了烤,也就半干不過,便穿了回去,趕緊著讓躲開有些遠的青梅挪回道火堆旁,讓她取暖。
可憐周堅榆才歇下,烤魚咬了半口,那邊追兵終于追過來發現了此處暗洞。周堅榆快步躥至洞口,料想著皇帝為了他那身家還有之前追兵撒網之人的舉動,思及該是皇帝下令活捉的,于是放開了膽子,以命來賭。♀
追兵本是不信,周堅榆談笑間,一塊尖利的石頭直接刺進手腕處,頓時血流不止,硬是逼得追兵不敢妄動,退出老遠喊話。
周堅榆笑顏溫潤如玉,朗聲道︰「下次,這石塊刺得可就是脖子了。」
追兵投鼠忌器,周堅榆一邊高喊著威脅,一邊退回洞內,對洞中狀況稍加觀察,料定若追兵蹲守,久留絕對不是長遠之計。
「不如先引他們靠近洞口,再放毒煙,先除掉一些,添些逃走的籌碼。」青梅開口道,說著揚了揚周堅榆烤衣衫時順手烤干的原先擱在身上浸濕了的毒藥,「這火堆正好用上。」
周堅榆點頭,先扶著青梅避到暗洞內側,慢慢將火堆移到洞口,然後退回到洞內,靜候以待。外頭的追兵眼見著洞里忽的沒了動靜,派了先頭過去瞧瞧,也沒什麼動靜,但又怕遭了埋伏,畢竟周堅榆非一般人,回頭領著一隊人一道過去。
周堅榆等得便是他們湊上來的時候,示意青梅遠遠地投擲毒藥進了火堆里,自己在後頭努力甩著外衫扇風,那些個湊上來的追兵,當場暈的暈、摔的摔,不菲吹灰之力,竟除掉過半追兵。
這毒烈得很,也只後頭的追兵好運,離得遠,加上毒藥被河水融了大半,剩的少,否則全軍覆沒絕不是夸大之言。
剩下的追兵不敢上前,又不能硬闖,幾個臭皮匠一合計,去河道里搬了大量的石塊運過來,將洞口給堵起來。洞內無糧無水,撐不下去了自會出來,真不成等人餓暈了再進去,活捉豈不是輕而易舉。
瞧著這般光景,周堅榆料定他們的心思,可一時也沒什麼法子,只能干耗著。青梅身子弱,還帶傷,不比自個兒,干脆省了口糧和唯一的水給青梅,先頭兩日還要尋著由頭,莫叫青梅疑心。後來青梅傷勢惡化,人迷糊著,也顧不上周堅榆是不是吃過東西了。
硬捱了四日,烤魚告罄、水也喝個干淨,甚至是取暖的柴火都沒了,青梅更是連眼皮都抬得吃力,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照此往下,饑餓和寒冷隨時能把人給逼瘋。
周堅榆實在擔心,攬了青梅靠在自己肩頭,想著法子問些話叫她能不至于睡過去,救援不定什麼時候會到,若是暈過去,也就再也難醒了︰「若我與景瑜同時被兩撥人追殺,你只能救一個,先救誰?」
青梅迷迷瞪瞪睜眼盯住人,沒說話。
周堅榆笑得眸眼明亮溫柔似水,揉了揉她的腦袋,嘆氣道︰「我知道了,不用回答了。」
青梅努力睜著眼,還是盯著人。
周堅榆好笑地搖頭道︰「如今我與你陷此絕境,不定也就沒了明日,這時候常人都該選我,而不是如你這般猶豫不決,你會猶豫說明你怕傷了我,又不肯違心欺我。」
「抱歉。」
青梅心下一緊,張了張嘴,最後到底是無法自欺欺人。
「無妨。反正我皆是自願,也無人逼我。」
周堅榆忽的演起戲來,揚著笑臉,扶著腦袋,滿目憂傷,「可你似乎忘了景瑜身手不錯,我完全不會武,真到那時候,估計是我先死,這樣你還猶豫,實在叫人傷心。」
話里盡是隨意、調侃,眼中的憂傷難以分辨到底是否是故作姿態。
青梅原本沒什麼血色的臉上一時更是難看,簡直面如死灰,哪里還能見著那個笑得明朗如陽的姑娘的影子。
周堅榆心疼不已,端正面色,目光卻是極盡寵溺道︰「不過,若真有這麼一遭,我倒是希望你誰也不要救,只保自己周全便好。旁人我不管,只求你楚青梅一人,一生安穩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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