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慶會後,賽天亞為狂人請了一位老師,據說這位老師是玄學界聲名赫赫的大人物,前些年稍微年輕點的時候還曾盜過墓,驅過鬼,也為一些死者家屬接引過靈魂。當這位老師第一次出現在狂人的視野里的時候,狂人小嘴翹得高高的,這個人不就是那個穿著道士服飾的騙子麼?狂人認為他是騙子是有原因的,在狂人的認知里,大凡是真正的強者都會做到深藏不露,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在告訴別人他的身份職業,分明就是一個華而不實的外在貨。
狂人的老師自稱為賽神仙,他領著賽家的高薪,也很盡力盡心的為狂人謀劃著未來。他給狂人制定了許多課程,因為當時的狂人只是個小嬰兒,所以他的課程還算人性化,就是教狂人認識一些玄幻的東西。譬如鬼,粽子,符咒……狂人每天見到這些東西就開始頭疼。特別是他畫的各式各樣的鬼,青面獠牙,披著一頭駭人的長發……狂人看到這些丑惡的畫像胃子要翻好幾天。要不是她還能借緬懷師兄們的花樣容顏來抵制這些丑陋的東西,估計她的胃都萎縮退化了。再說,她實質有21年的人生經歷,這麼幼稚的課程無外乎就是她的催眠曲,每次一上課,狂人都呼呼大睡。
不過狂人還是很感激這個老師的,因為是他讓她混了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里,狂人的日子過得可是相當滋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能躺著堅決不坐,能坐著堅決不站,能站著堅決不動著……她就堅持一個目標,拖延發育時間,將懶人日子堅持到底!
賽狂人發育得比同期寶寶晚好多。當其他寶寶在牙牙學語的時候,賽狂人只會哭;當其他孩子已經能站著揮動手臂了,賽狂人的差距就更大了,她還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當然,她偶爾高興的時候也會將兩個胖乎乎的小腳舉起來——證明她不是殘廢,只是發育遲緩而已。這個證明很重要,要不然,狂人會被老太爺送去醫院進行全身檢查的——那樣絕對比動動手腳更令人消耗體力。
賽天亞對于孫女的反映顯然不滿意極了,小孫女整日吃吃喝喝,然後就是呼呼大睡,平常人家的孩子至少睡一覺起來還能沖著大人們笑一個,可自家的孫女,每天都掛著一個看任何人不順眼的臭表情,甚至閉目抗拒外界的打擾,她是多討厭來到這個世界?
煩惱的賽天亞找到了自己的知己,就是黃生,狂人月宴的那天就是他預言狂人將來必是模金倒斗業的先鋒人物。黃生有一個莊園,離賽天亞的莊園只有一條河的距離,黃生見到賽天亞愁眉苦臉的,就關心的問︰「賽兄是怎麼了?難道有心事?」
賽天亞就講明來意,「黃兄不是不知道,我賽家世代以盜墓為生,可是到狂人這兒就變成了一個女兒。是個女兒身我也認命了,可是偏偏狂兒生性懶惰,這都半歲了,還是只躺不坐;孩子平日里但凡有所求,基本就是眼神示人……哎,這孩子,長大了可怎麼得了?我原以為是孩子骨骼發育異常,可是醫生做過全身檢查,狂兒骨骼發育比同期孩子優良很多……」
黃生知道賽家的許多秘密,所以深諳賽天亞的顧慮所在。但是黃生卻搖頭不贊成賽天亞的說法︰「賽兄此言差也!狂人能否成器,這先天給予是其一,後天造化才是主要的。我看狂人能吃能睡,哭聲驚人,證明她中氣十足,是一塊武學奇才。賽兄何不先勞其筋骨,煉其心智,他日狂人必成大器。」
賽天亞覺得極其有理,可是想到自己為狂人請的老師,臉色又灰了起來。「我為狂兒請的老師,也算是盡心盡力的在教狂兒,可是狂兒混沌不開,是一點進步也沒有。這如何是好?」
黃生哈哈笑道︰「老師教學生,應該因才施教。教不得法,學生又如何有所得?」
賽天亞來了興趣,「听黃兄的意思,狂人的老師應該換人了?」
黃生覷了一眼賽天亞,「論武學修為,那鬼手囊中所獲可及得上賽家武學秘籍?論膽識魄力,玄學論者中誰及得上踏遍整個中國對墓冢分布了若指掌的賽兄?再論切實的關心,又有誰比你更愛自己的孫女兒?」
賽天亞大悟,「黃兄的意思是叫我親自教授我的孫女?」
「有何不可?」
賽天亞想了想,擺擺手,「我不行,我大老粗一個,論捉鬼打架是內行,可是要教徒育人,卻是一竅不通。我不能誤了我自家的孫女啊。」忽然靈光一閃,別有深意的盯著黃生,黃生的武學修為,人性品德,才氣學識,哪樣不在自己之上?賽天亞笑道︰「黃兄與我,結識了大半輩子,我早把黃兄當作知己,黃兄既然如此煞費苦心的為我分憂解慮,那兄弟我在這里求黃兄一件事。」
黃生道︰「賽兄請講。」
「請老將出馬,為狂人授課。」
黃生遲疑了片刻,那眼色特別的深邃,然後又意味深長的望著賽天亞,以一種無法抗衡的口吻向賽天亞確認道︰「賽兄此言可非玩笑?」
賽天亞鏗鏘有力道︰「絕非戲言!」
黃生了然一笑,道︰「不瞞賽兄,老夫我早就有收徒的打算了。你我都是行將就木的人,一生所學卻無傳人不免有些遺憾。我看狂人濃眉大眼,月宴上所表現的一切又與盜墓有重大關系。我想這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將狂人送給我們了卻你我的遺憾罷。只是,這收徒乃是人生大事,豈可兒戲,狂兒又不過是一個半歲嬰兒,是否能秉承你我的事業,還得再考核考核。」
賽天亞捋捋胡須道︰「黃兄器重狂兒是狂兒的福氣,但憑黃兄考核。」
黃生笑道︰「賽兄,狂兒交給我,你可不後悔?」
賽天亞很是感激黃生,當即端起石桌上的酒杯敬道︰「黃兄,大恩不言謝,狂兒就交給你了。」語畢仰起脖子欲一飲而盡,黃生卻在這個時候按住了酒杯。
「若是狂兒通過我的考核,狂兒的一生,將由我來安排,賽兄可不能有任何異議?」
賽天亞鏗然亞道︰「君子一言,泗馬難追!」
黃生這才會心一笑,手中折扇殊地打開,那扇內描繪著一副連環水墨畫,扇面開,盡覽無遺。
賽天亞將黃生這一動作盡收眼底,好奇道︰「黃兄這扇子可從來不曾打開,今兒怎麼這麼大方,現出了折扇里的秘密?」
黃生朗笑道︰「今兒老夫收了徒弟,心情高興。」二人一起大笑。
再看那折扇,畫的竟是千山冰雪,一對墓冢遙遙相望,一把絕世好劍懸于空中,孤獨的在等待著綻放光華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