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生尋思片刻,反問道︰「你希望是什麼?」
狂人別有深意的笑。
兩人在棋盤上殺了一番,一陣迂回曲折後,黃生略佔上方。賽狂人連連唉聲嘆氣。黃生卻對她贊不絕口,「狂人,你這招直搗黃龍可真是讓師父我措手不及啊!」
狂人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哦,你這招誘敵深入可真叫人大開眼界?」
狂人謙遜道︰「敵眾我寡,敵暗我明,我只能另闢蹊徑,叫師父見笑了。」
二人殺了個天昏地暗,也不分勝負,狂人琢磨著時間該到了,一轉風向改變棋局的走向,很快扭轉棋局,將黑子殺得便甲不留,最後獨剩將坐本營,黃生不知道是淬不及防還是有意手下留情,最後敗北而歸。
賽狂人很是掃興,道︰「師父好像是故意輸給我了?」
黃生卻道︰「狂人棋藝精湛,叫我毫無招架之力,師父輸得心悅誠服。」
賽狂人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頗失落道︰「贏是贏了,可惜游戲時間太長。」心里卻咒罵,他NND,你裝,裝,裝孫子王八,總有機會叫我逮著你的真相。
狂人站起來,恭敬的作了個揖,道︰「時間不早了,狂人也該回去了。」語畢起身要走。
「且慢。」黃生叫住了她,狂人定定的看著他,既然他選擇了逃避,還有什麼話可說?
黃生舉起手,緩慢的向後腦勺探去,許是老了,動作極為遲鈍。
狂人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臉色愈來愈晦澀。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黃生道,「這不是你的風格,你的好奇心那麼強,怎麼舍得放下心中的疑問?」蒼老的手,穿過銀白的發絲,取出一根長長的,銀針。容顏,在緩緩的,緩緩的變化著。
賽狂人掉轉頭,從新坐下,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人,他的面孔,令人倍感熟悉。雖然,蒼老了好多。熟悉的久違的人,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叫她心里一震,終究忍不住關心道︰「你的傷,沒事吧?」
「你不肯叫我了嗎?」
狂人一愕,重重的吸了口氣。眼前這個人,是她上輩子唯一的親人,如果不是發生這檔子叫她難以置信的事情,他就是她心中很難過唯一的信賴。可是現在,她還能信任他嗎?
「亞父——」她還是輕聲的喊了出來。無論他做了什麼,畢竟,他是養育傾城的人。
黃生——哦,不,亞父曾經年輕的俊雅的面孔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容,狂人好生好奇,為什麼時隔十八年,他怎麼會老得這麼快?
她貌似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環節?
亞父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子,絕色的容顏,倨傲的表情,像,像極了某人。伸出手,撫模著狂人的臉,吶吶道︰「孩子,你,還在乎你的性別嗎?」
提到性別,正是狂人的心痛,一時氣起,狂人惱怒的甩開他的手,憤憤質問︰「你說呢?」當男人多好。
亞父雅笑,「知道基因實驗為何改變了你的性別嗎?」
狂人搖頭,她只認為,是李密斯學術不精的緣故吧。
「你,本來就是一個女孩。」亞父的聲音愈漸孱弱,心口似乎正抽搐,一只手捂著心口,額頭滲出細碎的汗珠。
狂人心疼,攙扶著他,「亞父,別說了,你先休息吧。」雖然,她心里不可遏制的想知道真相。
但是,她疼眼前這個人。
亞父拉著狂人的手,微笑,「你看你,表面上多麼憎恨我,可是你內心里,還是關心著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做這一切都值得。」一口鮮血噴灑在狂人白色的風衣,白色的圍巾上,綻放著一朵朵殷紅的花朵。
「別說了,亞父。」狂人的眼淚急得都掉了出來,倘若亞父有個三長兩短,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因為,是她錯手打傷了自己最親密的人。
「孩子,別傷心,我身上的傷不是你所致,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將體內的藥靈珠送進你的體內後,我就跟普通的人一樣,會衰老,會死亡。狂兒,我,是壽終正寢,不怪你——」
狂人是震驚又傷心欲絕,抱著亞父的身體仰天痛哭,從前總以為師父不愛她,可是師父竟然把藥靈珠送進了她的體內?藥靈珠是什麼,是一個人的精元,失去它,等于失去了性命。
難怪,亞父這10年來衰老得如此快?
亞父從來沒有傳授傾城任何技能,原來亞父早就謀劃好要把自己的畢生心血全部,毫無保留的傳給她。這樣的愛,是何等無疆?
賽狂人,你何其有幸,有人這樣的愛著你,呵護著你!
「咳——」黃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已經走在死亡的邊緣,賽狂人無比痛苦絕望的面對這個平生從未有過的夢魘。
「有了藥靈珠護體,就是神族大羅金仙,也無法算出你的身份。狂兒,你可以好好的活著,只要你願意活下去——」
「亞父,你別說了,好不好?」總以為,亞父如果能歇息片刻,便能終止這個夢魘的延續。
「孩子,讓我說,再不說,只怕沒有機會了。」亞父拉著狂人的手,緊緊的,緊得不能分開。但是他說話愈來愈艱難,他每吐一個字,狂人的心就跟真戰栗一下。「求求你,別說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你的來歷,可是狂兒,亞父從來不想騙你,亞父何嘗不想將真相告訴你?可是亞父當年救你逃生時,對他曾經有個承諾,我願意自施法咒,讓我終生不得說出這個秘密。他日你若見著他,一定要對他好,他為了你,犧牲了太多,太多——」
「是,亞父。」
「亞父將你變成男兒,只是為了讓你有女兒身,男兒心,斷絕世間一切情愛,狂兒,你曾經喪在情愛之下,有多少人為了你變成一堆白骨,亞父不想你再造殺戮,所以亞父希望你,輕易不要愛上別人。」
「是,亞父,我听你的,都听你的——」賽狂人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