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號的晚飯時分,也就是朱重光正被送往西京醫院搶救的同時,第一中學初二學生許立坤的身影出現在五十三中的大門前。剛打開出租車門,未等司機找錢,大男孩便向學校內飛奔而去。
他必須盡快確認路熙的位置,以免任何意外發生。
晚自習剛開始沒多久,路熙突然發現窗外有人正盯著自己。目光交錯之後,對方便退回到y n影之中,不再現身。為此,路熙不免長嘆了一口氣。
鮮艷的花朵綻放之後,總不免會引來狂蜂浪蝶。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但路熙的身邊還是麻煩不斷。
高二女生路熙,長發及腰,身材突兀有致。標致的五官,清純的氣質,這一切無不令見過她的人心動不已。
漂亮的外表固然是令人垂涎又或是令人嫉妒的優點,但那同時也是諸多麻煩的來源。為了根絕此類麻煩,路熙曾當眾表明過自己與同班同學楊毅之間的關系。有了男朋友這面擋箭牌之後,路熙覺得狀況漸漸好轉了。
不過麻煩依然存在。
的確可以把這類破事都推給他,但上次幫自己交房租之後,楊毅便幾次三番以此為借口要求接吻。好不容易平息了這件事之後,路熙就不敢再輕易向他求助了,以免那家伙提出新的要求。
無論要求是否過分,必然都是麻煩事,不是麼?手上的牌已經不多了,因此路熙決定謹慎為之。
之所以打算親力親為,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里是學校。整個高中部上千名學生都呆在各自的教室里,只要自己發出悲慘的哀鳴,眾人屆會蜂擁而出。
換而言之,這里便是路熙的主場,只要呆在此地,她就不怕任何登徒子親身而至。所以此刻不出擊,更待何時?
起身離開教室之後,路熙暗自考慮著攻擊的細節。必須給這廝長長記x ng,讓這種垂涎于美s 的蠢貨明白,自己決不是獵物。
但該在何時,何地下手?這是個問題!
再往上爬兩層,五樓有個廁所的燈不是聲控的,無人使用的時候那里必然一片漆黑。齷蹉之徒喜歡y n暗之地,自己必須給他一個撲上來的理由。
拾級而上的時候,背後確實有響動。對方努力想隱藏自己的腳步聲,但他做得並不漂亮。在獵人與獵物的周旋之中,路熙感到一絲快慰。如此愉快的體驗,直至樓梯的盡頭才告停止。輕輕的搖了搖頭,路熙皺著眉頭走進了那個未曾踏足過的領域。
躲在男廁所的水池邊,路熙閉住呼吸靜待獵物到來。
他站在門口了,淡淡的影子說明了他的方位。他竟然輕輕地咳嗽了一下,但事已至此,悔罪已晚。當他邁進廁所大門的那一瞬間,路熙撲了上去,瞄準胯下的要害,狠狠地一抓,再一扭,對方便倒地不起。
生生把哀嚎吞進肚中化作一記悶響,受害者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顫抖不已。雖然路熙很想沖上去再補兩腳,但她也知道這類事情不能做的太過分了,就只好遠遠地站著並發出j ng告︰「再有下一次,就該是j ng察叔叔找你聊天了。在那邊留下記號可是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恥辱,請一定要想清楚!」
剛想轉身離去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倒霉蛋卻叫住了路熙︰「等等,」悲慘的聲音因痛苦而扭曲,唯一的听眾就只能努力猜測他想表達的意思︰「這可是你叫我來的,你讓我來救你,但你卻這麼對我!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哈?」
被搭訕的次數很多,路熙听過各種各樣奇怪的理由,但如此的說法倒是第一次。不過這顯然不是什麼好的借口,冷笑一聲之後,路熙便動身開始下樓。
「你叫路熙,是五十三中的學生!」
見對方還不死心,路熙便站定在台階上,略帶調侃的反擊道︰「至少有三千人知道這件事。」
「你還給過我你的手機號碼!」
「哈?」陌生人的堅持令路熙輕聲冷笑了起來︰「請告訴我,在連手機都沒有的前提下,我應該怎麼告訴你我的手機號碼呢?」
「啊?」
在驚訝中,原本蜷縮成一團的陌生人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直至此刻,借助月光路熙才第一次清楚的看見了他的臉,那是只在夢中才見過的陌生男孩的臉。
當夢境的畫面與現實重合之後,路熙便昏了過去。
當楊毅順著聲音找到路熙時,女孩正平躺在四、五樓之間樓梯的小平台上,一個黑影則側趴在她身上,起伏不定。
「嘿!」怒吼著沖上樓梯後,楊毅飛起一腳便把女孩身上的黑影踹飛,蹲子抱起路熙後,他惡狠狠地向陌生人問道︰「你干嘛呢?」
「路熙的呼吸都停了,我當然是在做人工呼吸啊!」短時間內兩度遭受重創的許立坤很是無奈,但也不能放著路熙就此不管,只好勸對方冷靜下來,先救人,其它解釋容後再說。
「在胸部中間按壓三次,然後捏著鼻子往嘴里吹一口氣,如此循環。」將路熙放平之後,許立坤解釋道︰「每五分鐘咱倆輪替一次,直至救護車趕到。」
按照許立坤的指導,楊毅如法炮制時問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下樓的時候,腳下一滑,然後撞傻了唄。具體原因得問醫生,別問我。」
路熙昏迷的原因,有過親身體驗的許立坤當然知道,只是沒必要告訴局外人罷了。她嘛,正在奪回自己的身體啊!這種蠢話說出來誰會信啊!
楊毅人工呼吸的手法並不標準,而身為門外漢的許立坤自然也沒辦法糾正他的錯誤。站在一邊的大男孩只要求他按壓的力度大一些,這倒不是報復心理所致,而是作為最基本的常識--哪怕把肋骨壓斷了都不能停止救助。
骨頭斷了也比死了強嘛。
真要是弄斷了,那今天被莫名痛毆的仇也就報了。哼哼!
當楊毅累的滿頭大汗時,許立坤湊過去模了模路熙的脖子,告訴他︰「路熙的狀況正在變好,脈搏比之前強了。」
「但我什麼都模不到啊!」雙手放在女孩胸間的楊毅對于這種判斷並不認同,隔著重重阻礙,他感受不到絲毫變化,連心髒的位置都找不到。
「模頸動脈或是手腕,誰讓你模她的胸了!」
「那你接手。」
交換位置之後,楊毅花了些時間才找到路熙的脈搏。確認之後,男孩便癱倒在地上,懸著的心總算能放下一點了︰「太好了,但這人工呼吸,還要弄多久?」
「多久?」按照同學的說法,許立坤昏迷的時間只有不到五分鐘,期間確有呼吸停止的時刻,但很快他便掙扎著自己爬起來了。而與之相比,路熙躺在這里已經快一刻鐘了,但她仍像個睡美人一樣一動不動。
難道是因為在那個世界停留過久的問題?
「如果救護車一直不來的話,最起碼倆小時吧。」許立坤隱約記得一則新聞,上面說某人呼吸停止兩小時後仍然獲救,所以只要路熙還躺在地上,他就絕不會離開︰「只要她還有心跳,直到身體腐爛之前,我都不會放棄。」
賣力的在路熙胸間按壓時,許立坤突然想到一件事,由此便望向坐在一邊休息的楊毅,說道︰「有一個問題,等這貨醒了以後,你可千萬別提我現在做的這事啊!這潔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她才不管原因呢。我可不希望自己為了救她而再被她痛毆一頓。」
「嗯,彼此彼此。」
「哈?你不是自稱是她的男朋友麼?」
「我比你也好不到哪去。」
「好奇怪的關系啊。」
等許立坤再次捏住路熙的鼻子打算往她嘴里吹一口氣的時候,他卻發現身下的女孩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
「呦!醒了,早上好啊!」
許立坤得到的答復是路熙用勁揮來的手臂。本應是響亮的一記耳光,但此刻的女孩虛弱無力,手掌好似輕拂一般從許立坤的臉頰滑落。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倒霉事都讓我踫見了。」急忙把仍按在路熙胸前的那只爪子收走,許立坤便打算開溜。
跑路前,大男孩最後一次向路熙確認︰「那邊的那個,是楊毅,你的男朋友,還記得麼?」
對此,路熙點點頭。
「我,許立坤,一起上家教的同學,還記得麼?」
「你這蠢貨,化成灰我都記得。」
「朱重光,我們的家教數學老師,還記得麼?」
「他現在還好麼?」
「我正要去確定這件事,你先休息吧,等身體狀況恢復了之後再來找我。」
同楊毅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大男孩便飛身跑出校外。獨留羅密歐扶著朱麗葉,尷尬的坐在樓梯間,相視無言。
異世界的石屋內,一個渾身涂有血s 紋身的中年人正在四處翻找。眼睜睜的看著三個人走入石屋,但現在卻連他們存在過的絲毫痕跡都找不到。
除了石屋中間的小火堆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線索。
仔細搜索之後,石屋內沒有其它出口,所以他們只可能是「回去了」。
「怎麼做到的?」中年人仔細的回憶著剛剛的最後一幕。
有人消失在黑影中。
「火堆旁如濃墨似的一團黑影啊,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站在塵埃中凝視火光,中年人背後的房門大開,噴涌而入的颶風很快便把火堆吹滅。夾雜在颶風中的碎石像刨床一樣刮削著石屋內的一切,連四周的石壁都一層層的化作塵土,站在石屋中間的中年人自然也無從逃避。
先是身上的衣服被切碎,隨後便是皮膚,脂肪,肌肉,甚至骨骼。在身體不斷消失的過程中,中年人像是絲毫沒有感覺一般兀自立在那里,仍在不斷思考。
「不對,不是被黑暗包裹。」在身體被完全擊碎之前,中年人抬起手臂看了看,那里早已空無一物,只剩血s 的紋身像是鏤空的藝術品般閃閃發亮︰「不是被黑暗所包裹,而是光線被吸收了,能量才是回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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