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康照叔佷一並來到了阿保機、月里朵的家里。♀
康照一見阿保機夫婦,俯身便拜道,「主人。」
阿保機上前一把扶起,雙臂一擁,說道,「康叔,你今天是我阿保機的客人,不必拘禮。」奧古見也牽著韓知古的手說,「知古哥哥,我們進去玩吧。」
賓主落座後,阿保機笑著說,「我世里家此次能夠逢凶化吉,全仰仗你叔佷大義,請受我夫婦二人一拜。」說著,站起,和月里朵倆人一起躬身作揖。
康照忙起身回道,「這是份內之事,不敢當。」
「哈哈———,康叔啊,不用如此拘謹,請坐,坐下咱再聊。」阿保機笑著說,又道,「話說到這里,阿保機還不知康叔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自從到了草原,康照時刻沒有忘記那趙敬殺妻之仇,還有韓融托孤之責。此時阿保機忽然問起,但也不想以真名示人,故而隱去真名,慢慢回道,「大唐薊州人,康默記。」
「默記」二字,實為提醒告誡自己,不能忘記之意。
「哦,那我以後就稱你康默記啦。好了,咱們邊吃邊聊。」阿保機說著,用刀割下一塊羊肉,遞給了康默記。
奧古和韓知古兩人,還在一旁逗著月里朵的兒子———圖欲。
「圖欲,叫我呀,我是奧古,他叫知古。」奧古抱著弟弟,指指自己,又指向身旁的韓知古說道。小嬰兒,只是咯咯地笑。
「好了,讓圖欲睡會兒。你倆也一起坐下吃飯吧。」月里朵說。
「我還要敬你一碗,謝謝你在烏古部滇醒!」阿保機端著酒對月里朵,又道,「月里朵,你不知道,多虧康默記對我又說了句,‘巴剌可汗可能參與’,一下點醒了我,才有了夜訪痕德廑之事啊。」
「哦,是嗎,那咱們是要再敬一碗了。」
康默記回道,「我叔佷二人,多年受主人家里照顧,應是我敬酒才是。」
「康默記,今日與你相談甚歡。我也見過不少人,見你言談舉止,絕不是耕田勞作的人,不知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呢?」阿保機起身拿起酒壇,給康默記倒著酒說。
不等康默記回答。只听見韓知古說道,「我康叔以前可厲害了,在薊州是抓壞人———」
「知古,小孩子別亂說話。」康默記對韓知古說道。
「哈哈,是我阿保機多問了。來,康默記,咱喝酒。」阿保機見勢笑道。
康默記心道,這阿保機夫婦多年來對他叔佷二人確也不錯,如今既是問了,如再搪塞,也是無禮。于是嘆了口氣,起身拜道,「實不相瞞,我原本是薊州衙校,因我叔佷二人遭奸人陷害,流離失所,後在順州遭遇述律部,嗯,這以後嘛,你們也都知道了。」康默記寥寥幾句,既是實情,但也沒細說。
「哦,原是這樣。坐下說,別站著。」阿保機說道。
康默記隨口解釋道,「我呢,平日里依照大唐律法,處理些鄰里糾紛,作奸犯科的瑣事。就像知古說的,抓抓壞人,呵呵,不提也罷。「
听到康默記這樣說,阿保機像是想起了什麼,張口問道,「大唐律法?阿保機正有疑惑,希望你能告訴一二。」
天一亮,阿保機就起身來到了偶思家中。
「罨古只、台哂兄妹,他們不能一直被囚在地牢。既然釋魯被害之事,已有定論,還是早早了解此事為好啊。」偶思說道。
「爹和我認為,應該及早將他們三人處死,為伯父報仇!阿保機,你說讓你再想兩天,難道,你還想放過他們不成?」曷魯接道。
「叔父,曷魯兄弟,今天我來這里,就是與你商量這件事的,我已經有了主意了。」阿保機回道。
「那是殺,還是不殺?」
自從罨古只他們被擒獲之後,阿保機先是督促叔父偶思任了夷離堇,以防眾人之口。接著就是要處置罨古只他們了。前些天在偶思的柴冊禮上,釋魯就說要立刻將他們斬首示眾,可是被阿保機阻止了,他說容他再考慮一下。所以,曷魯才有此一問。
「殺,當然是殺!此三人罪大惡極,殺一萬次都不為過!」阿保機毫不猶豫地說,又道,「罨古只等人之所以敢刺殺釋魯伯父,他們哪來的膽子?」
「巴剌可汗的默許唄。」曷魯回道。
「還有呢?」
「罨古只是咱世里家的人,他想學我大哥蒲古只,可惜心術不正。」偶思嘆氣道。
阿保機看了看偶思和曷魯,說道,「叔父,你和曷魯只說了表面的事情,其實還有更深的原因。這就是我遲遲沒有決定殺他三人的原因。」
「就說罨古只,他是咱世里家的人,在部族里一直很有勢力,論資格、財力,實話實說,如果他不殺三伯,下一任的夷離堇也必會是他。只不過,他虎狼之心,睚眥必報,竟下此毒手;再說那台哂,乙室已族人,如是虛懷若谷,遲早一天,也會成為北府宰相。可他二人,為什麼膽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根本上就是,他們有人力、財力的支持。他們才敢有恃無恐!」
偶思點了點頭,說道,「阿保機,你說得有理。」
曷魯直接問道,「阿保機兄弟,你就說怎麼辦吧。」
「其一、首犯罨古只、台哂兄妹,萬箭穿心!其二、台哂,父、子、孫三族籍沒為奴。罨古只,子、孫二族籍沒為奴;其三,家族財產沒收。如此,才能殺一儆百,以儆效尤!」阿保機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是好,只不過,這是我們契丹人從來都沒有的事情啊。」偶思不無憂慮道,
「我贊成!只有這樣,才能達到威懾的作用,就像我們打仗,沒有規矩怎麼能行?看以後,誰還敢亂來!」曷魯說道。
「叔父的憂慮也不無道理,所以呢,我想,專設‘瓦里’。」阿保機說道。
「瓦里?」偶思父子驚異道,
「所謂‘瓦里’,就是專門督辦和管理,世族犯罪。籍沒為奴的這些人,怎麼說都是咱們的至親,畢竟和其他奴隸不一樣。這樣,多少也算是給他們,給我們自己,留些顏面吧。」
偶思听到這里,走向阿保機,「賢佷,怪不得你三伯總是逢人就說。他有不明白的事情,都要去問你啊。我看啊,咱世里家,今後全靠你嘍。」偶思老懷欣慰道。
罨古只、台哂兄妹行刑的日子到了。
偶思本來是懇請巴剌可汗來觀刑的,但巴剌可汗推辭說身體不適,而是委派了自己的二弟,痕德廑來到了迭剌部。實際上,自從罨古只他們被擒之後,巴剌基本上就不怎麼過問契丹的事務了。作為遙輦氏的子孫,他本想改變,遙輦氏一百多年來受制于世里氏的情勢,但如今,巴剌也已經認命了。他安慰著自己,祖先迪輦俎里,應該不會怪他,也不能怪他。因為,這結局,其實早就是注定。
當罨古只、台哂、餘盧三人被緩緩地,押過觀刑台的時候,被雙手反綁,嘴中堵著布頭的餘盧,突然向滑哥沖來,滑哥避之不及,竟被撞到在地,餘盧紫紅的雙眼里噙著淚水,發瘋似地,不停地踢,嘴里含糊地叫著。
餘盧還是被拉開了,望著餘盧離去的背影,滑哥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瘋婆子!」
看在眼里的阿保機,向旁邊的曷魯問道,「自從餘盧入獄,那滑哥去探望過沒有?」
曷魯不屑地回道,「他?沒有。」
「滑哥此人,豬狗不如。一是念及三伯之情,二是顧慮現在人心不穩。否則的話,我早就一刀結果了他。如今,我放過了他,但他這種狼心狗肺的家伙,必然有殺我之心,你我二人,以後需時時提防。」阿保機低語道。
「放箭———」
可憐那三人,機關算盡,卻落得了個被亂箭射死的下場。
偶思還是病倒了,在他再一次擔任迭剌部夷離堇的第二年。
看著奄奄一息的父親,伺候在一旁的曷魯強忍著眼淚,听著偶思的遺言,「阿保機,神略天授,必會興旺我世里家族,你呢,一定要帶著弟弟們忠誠侍奉,不可二心。听到了嗎?」
「孩兒記住了。」曷魯應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偶思說完,又喚道,「阿保機呢,阿保機———」
守在帳外的阿保機,听到呼喊,跑了進來,匍匐在床邊,叫道,「叔父。」
偶思,舉起顫顫巍巍的手,阿保機趕緊將手遞上前去。偶思緊緊攥住,
「阿保機,你,命世奇才。曷魯,忠心有余,今後若能一直在旁輔助你,我心願,足矣。」偶思斷斷續續地說完,抓著阿保機的手,松落下來。
霜降秋暮,瑟瑟寒風下,塞外的草原一片枯黃,眼看冬天就要到了。
寧靜的草原秋夜。
突然,寂靜不在,隨之而來地是,馬的嘶鳴,牛羊典叫,還有,驚慌失措地人的哭嚎,「漢人又來燒咱們的牧場了」,「快逃啊———」
草原上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光把夜空映得,鮮紅、鮮紅......作者海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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