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相思鎖 玉簟涼

作者 ︰ 素光同

堇色宮燈氤氳出淺白的素麗淡彩,桃木風鈴伴于玉蓉馥郁的晨風丁當作響,我繞過四角鏤空的金絲木桌,坐到了桌後的木椅上,端著內里空空如野的茶杯,低頭不曾答話。♀

直到我感到師父他走得更進了些,才握著茶杯開口道︰「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

我抬起頭來看師父,他的目光與我交接後,卻將琥珀色的雙眸移向窗外一望無際的碧藍蒼穹。

他側身對著金絲木桌,略有蒼白的手指筆直地立在桌面上,他用著十分平常的語氣,寡淡地開口說︰「這麼喜歡他。」

我交叉著十指,抵在茶杯的杯底,總結性地說道︰「一天看不到他,我就會難受。」

白玉茶杯上江雪垂釣的飾紋被雕刻地極為精細,只是江雪紋理處,細看能發現幾道透光的刻痕,倒水即漏。

我繼而補充道︰「看到他以後,就想方設法想靠近他。」

我把白玉茶杯輕放回金絲木桌上,看著師父曳地白衣上的素色紋理,最後加了一句︰「和他在一起,我總是很高興。」

師父手指按著的金絲木桌下,開始顯現出淺淺的深色裂痕,而後那道裂痕順著他站立的地方,一直蜿蜒曲折到我的面前停下。

金絲木桌上的裂痕拓寬,我放下的白玉茶杯隨即碎裂成片,師父的手離開了桌面,長袖輕微拂過桌沿。♀

他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長腿交疊搭在另一把金絲木椅的靠背上,掃眼過來道︰「我在摘月樓里布了屏障,你暫時出不去了。」

他仰身靠于椅背,素紋白衣袖擺攏在扶手上,卷成了波紋般的漣漪,語氣絲毫沒有起伏地說︰「兩天兩夜,冥君書殿。」

我將桌上的白玉碎片收在一起,從身後牆角的高櫃里取出一個精致的沉香木盒,小心地將鋒利的碎片都裝了進去。

這個白玉茶杯上的紋飾,是我模仿夙恆書房的屏風,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細致刻出來的結果。

我用整塊白玉悉心做了一對,一只在我手里,另一只送給了君上。

可惜我的雕工不好,不小心刻破了這兩塊玉杯,所以這兩個白玉茶杯都只能看著,不能裝水。

我將玉杯的碎片裝好在盒子里以後,抱著它接話道︰「曾經還有三天三夜。」

師父的手握著金絲木椅上的鏤空雕紋,隱約可見細微的青筋。

他一腳踹翻了面前那把用來搭腿的金絲木椅,木椅倒地後,從鏤空的雕紋開始,整把都片片碎裂成塊。

師父緩身站起向我走過來,他每前進一步,我就抱著盒子後退一步。

隨即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彎腰撿起腳邊他剛剛仍在地上的靖和劍,手握劍鞘看著我說︰「你不怕他,卻怕我。」

我低著頭沒有接話。

他再走近的時候,我沒有再後退,繼而師父站在我面前,單手從我手中拿走那個沉香木盒說︰「連茶杯都要刻上他書房屏風的紋飾。」

師父他蒼白的手指按在木盒上,隨即低低嗤笑一聲道︰「我的徒弟當真好本事,連冥後掌印都弄到了手。」

我抬起臉來看著他的雙眼說道︰「遲早是我的,不過早拿或者晚拿。」

師父的手指抵在沉香木盒的邊沿處,看著我接道︰「挽挽,我布了兩天兩夜的屏障。」

他將手中的木盒和長劍都放回溝壑裂痕的金絲木桌上,琥珀色美眸微微挑起,繼而說道︰「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扶著牆壁坐到了長椅上,長椅邊還有上次夙恆沒有帶走的經咒書,我拿起來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上古天語,立刻合上放回了原地。

我坐在長椅上說道︰「有些事,做或者不做都沒有什麼意義。師父身為冥洲長老,又這樣年輕美貌,想要什麼美人都可以塞滿整個朝容閣,我並不知道師父要做什麼。」

言罷我直接變回了原形,爪子搭在九條尾巴的白毛上,窩在長椅上蜷成一團看著他。

師父坐回金絲木椅上,再次側身對著我,他看向窗外,順著他的目光,懸掛著的桃木風鈴環佩般空靈作響。

他說︰「我剛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以為是一個白色的毛團。後來才發現,原來你是活的。」

我模糊到不可辨認的印象里,有一個白衣的清秀少年,他在漫天飛雪冷得快要凍僵的時節里,彎下腰來把我從地上撿起,抱到了懷中。

「你小的時候,像是沒長腦子一般呆滯蠢笨,讓人眼見生厭。我不扔掉你,是因為杜宋長老說,九尾狐妖珍惜到已經基本絕跡。」

我換了個方向將尖尖的鼻子抵在錦繡紋刺的坐墊,九條尾巴都團在了長椅上。

「我知道你在成年的化形以後會變得極為漂亮,但你學會的東西越少,絕色姿容于你便越是危機。所以你自小但凡有一次偷懶,我就罰你去黑室,你若是不能靠自己,便只會因為漂亮得過分而淪為別人身下泄|欲的禁臠。」

我抱著自己的九條尾巴,團在錦繡坐墊上,垂下耳朵打了個滾。

「終于把你養大了,你化形之後果真傾城絕色,繼而又得到了冥洲月令鬼玉牌的認主,我本以為這就是結束。」

師父站了起來,他坐在長椅的旁邊,靜靜看著我,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慢慢開口說道︰「我發覺應該和你有個開始的時候,你已經用冥後掌印動了生死簿。我自覺即便如此,仍舊是為時不晚的時候,你在冥書殿待了兩天兩夜,全身都是冥君留|下的痕|跡。」

師父隨即還補充了一句︰「你自己居然還理直氣壯地告訴我,和他曾經有過三天三夜。」

他蒼白修長的手指抵過錦繡紋飾的長椅墊,看向金絲木桌上的沉香木盒說︰「喜歡他都成了這個樣子,碎你一個破杯子以後,都敢有膽子來氣我了。以你自小的性子來說,對他的迷戀,怕是已經走火入魔。」

師父伸開手掌,白霧從中漸漸四散而開,而後四周的屏障結界全都開始晃動,最終一點點細微地消散而去。

他的素紋白衣袖擺搭在長椅的扶手上,漣漪般波痕浮動,他看向我說道︰「本來以為要和你說上兩天兩夜的話,你小時候那些煩人的事說十天都說不完。」

師父微拂開長袖,半支著下巴說道︰「你那個時候,去院子里捉幾只蝴蝶都能笨到崴了爪子,最開始吃東西的時候挑食得只吃三個月大的白色母雞,雞肉只要七成熟。而起動不動就把自己的九條尾巴弄成了一個死結,又怕痛不讓人踫,我只好在晚上等你睡著了以後,抱著你解尾巴的結。」

師父又低聲笑了一下,語帶自嘲地說︰「結果我現在對著你開口以後,又覺得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滿心裝的都是他,我說了什麼,你也不怎麼會在意。」

他的手搭在我的耳朵上,順了一下毛後,便悠然收回了手,站起身來,琥珀色美眸微光浮動地看著我。

他說︰「挽挽,若是哪一日冥君不要你了,你還有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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