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也許是受了傷的緣故,蘇訖在這樣的環境下仍能睡得安穩。
等他睜開眼來,夜晚已經來到。他輕輕地想將腦袋從荊汐涼的肩上挪開,又怕驚動了她。
等到小心翼翼的移了開去,額頭上已冒出微微細汗。扭過頭去,才發現她眼楮睜著正了然地望著自己,而坐著的那姿勢和位置和他睡著前相差無幾。
「姐……」他欲言又止。
荊汐涼挑挑眉,示意他繼續。
「姐,謝謝你。謝謝你小時候救了我。謝謝你不怪我誤了戰機害得父親……謝謝你現在也還願意保護我照顧我,謝謝你願意來陪我坐囚車,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的命是你給的,這一輩子我都會一直跟隨你。永不背叛。」蘇訖面向荊汐涼而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荊汐涼默默地點了點頭。終于想起了正事。
「阿訖,將羽汐令給我。」
蘇訖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頗有些質疑︰「姐,你這是要和沉參以合作嗎?這是與虎謀皮啊。」
「阿訖,相信我。」荊汐涼一字一句地說著。
蘇訖看著她的堅決,突然便不願去拒絕︰「我當然會信你。」
說著,他便準備拿出令牌,驀地,又頓了頓,開口道︰「那、那個,姐,你能背過身去嗎。」
荊汐涼愣了愣,看著他在月光下有些發紅的俊臉,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和你姐都要害羞?」
話雖這麼說,卻還是依言轉身背向他。斜倚在囚車的木欄上,抬頭望著夜空,耳邊只有噠噠的馬蹄聲和偶爾的鳥叫。荊汐涼舒展了下手腳,愜意地像在游覽途中。
突然,听得後方傳來「嘶」地一聲。荊汐涼立馬回轉身去,入眼便是一副勻稱的好身材。常年隨軍練出的結實肌肉,多一分嫌贅,少一分嫌瘦。而令人心驚的卻是上面為數不少的傷痕,一道道舊傷疤猙獰地鼓起,一些新的鞭傷還在微微滲血。而讓他沒有忍住呼痛的是胳膊一處剛裂開還在滲血的刀傷。
而他正在撕扯距離刀傷只有幾厘處的皮。想來便是這舉動讓傷口再次裂開。
荊汐涼這才明白為何沉參以會搜不出就在蘇訖身上的羽汐令。
他竟是在自己的胳膊上貼了一層特制的人皮,想來羽汐令便在那人皮之下。只是,他的胳膊看來並無異樣。
蘇訖看見荊汐涼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一開始還有些羞澀,待看到她眼中的憐惜後,忙安慰道︰「姐,傷痕都是一種功勛,更是一個見證,見證我如何成長,成長為一個可以護你周全的男人。」
說著便一下發力,將那層皮撕了下來。兩塊半透明狀的白玉顯現出來。玉的質地細膩,光澤滋潤,狀如凝脂。月光映在上面可以看到一線熒光如一條溪流般在玉間流轉,隱隱可看出一個羽字。顯然,這便是羽汐令。那個能開啟羽汐族埋葬多年的寶藏的令牌,能率領羽汐隱藏精英的令牌。這才是滅了羽汐的眾國真正想得到的東西。
蘇訖咬著牙忍住那聲悶哼,將玉拿出一塊遞給荊汐涼,便欲將那層皮再次掩蓋下去。
荊汐涼突然伸手觸上他胳膊。只見貼皮的那處肌肉深深凹了下去,模上去盡是坑坑窪窪的疤。
感受到那指尖輕柔的觸感,蘇訖突然一顫。荊汐涼的眉卻狠狠皺了起來。
想開口問這是誰想的損招,卻又怕泄露了她不是真正的荊汐涼的事實。
蘇訖倒是自覺地開口︰「姐,你別再為這事自責了。你以後是要嫁人的,若是有這麼大一個疤你未來的夫君定會不喜歡。我是男子,和你可不一樣,姑娘們可都是喜歡英雄的。再者說,羽汐是我們共同守護的家,父親交由我來保管這令,你還能不放心不成?」
荊汐涼的心輕輕顫了顫,眼前這個人雖然還是個孩子,卻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荊汐涼。若是有一日他得知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荊汐涼……
突然便有些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