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正律的手直伸入我衣領，將染著血的掌心按在我左胸乳_房、心髒的位置，冷冷道︰「朱九月，我以‘陣正律’之名，與你簽定契約，自此後，你成為我的使狐，只听從我的命令，永不可違抗我，亦不可傷害我。直到你死去，或者我死去，契約自動終止。」
一陣劇痛從他手掌直刺向我。——好痛！好像胸口被刀子刺穿，一直扎到心髒，刀鋒還在傷口上來回抽動，似乎肉都要被他剜掉一般。我痛的直抽冷氣，忍不住呻_吟出聲。
陣正律手在我胸口上按一會便抽走，我跌坐在地上，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手腳又回來了，忙扯開衣領，查看我的前胸，只見心髒的部位金色的光芒慢慢退去，留下一個紋身，形狀像三個帶著小小尖刺的羽毛，每個都彎曲成一個弧度，排列的像三朵花瓣。
陣正律冷冷的道︰「我是‘西金的黑鴉’陣正律。——你如以為南火可以克西金，你就可以勝過我，無論什麼時候你都可以試試看。」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屬性相剋必是在能力互相差不多的時候才有用。修煉到像他這樣強大，屬性已經不怎麼重要。好比土雖能克水，但一山之土填不了汪洋大海。又比如水雖能克火，但若是整座山燃起熊熊大火，多少車水也難以撲滅。
陣正律繼續冷冷道︰「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無論何時，你提到我，必須尊稱我主人。」
我手按著胸口的痛處，抬頭看他，輕聲道︰「我有一件事……」
「你沒有資格提條件。」陣正律不待我說完，便冷冷的打斷我。
我急道︰「我只有這唯一的一個請求。」
陣正律吸一口煙，沉默片刻，皺緊雙眉，很勉強的看向我，大概是在等我說。
我輕輕道︰「能不能……能不能……別讓別人知道我是狐妖？」
他皺眉︰「你要是敢吃人，我讓你七竅流血而亡。」
我忙道︰「不是，我只是想……我害怕……失去現在的朋友。」我輕輕道，「她們都是好人，而且……我還想繼續上學，」我怕他嘲笑我，輕聲道，「我……我想進修……學習民俗學。」
他果然笑了，但那笑容看上去仍然凶狠，好像看到了什麼天下最好笑的事一般，笑的像是一只正要把雞撕著吃了的狼︰「你居然還要考研？」
我不敢說話，只害怕的偷看他的臉。陣正律又道︰「去吧，回去上你的學。不必叫我主人，叫我陣先生也可以。」
「祖師爺。」我突然道。
陣正律皺眉瞪我，我真恨我這張沒遮攔的嘴︰「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我我只是想表達我的尊敬，我的尊敬！」
陣正律沒說話，只用他金色的眼楮冷冷的打量我，我小心翼翼看著他，他眼中金光忽然暗去，走到我面前，蹲下看我，忽然伸手捏住我左耳。
我怕他要傷害我，剛抬手想格開，又突然想起現在我的心髒上烙著他的契約印，他要我死還不是輕而易舉。我停下手，突然便覺得耳垂一痛，似是什麼扎穿。陣正律冷冷的道︰「我隨時會知道你在什麼位置，你不能離開我身周超過五千米。當我想找你，這個記號會告訴你，你最好快點出現。」
「是，陣先生。」我小心的回答。五千米，大概有兩三站路了？也是一個非常大的範圍了。
陣正律站起身，後退一步，身周便忽然涌起大團黑霧，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接著黑霧散去，他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怪他數次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都沒有感覺，看來他是會瞬間移動一類的法術。
看他消失，我立即抬手去模自己的耳朵，先模到一手血，再模到一個小小的耳環。憑觸感我感覺應該是一個羽毛形狀的圓耳環，上面還殘留著法術的溫度，應該是用來召喚我的媒介之類。
——這會幾點了？天空仍然黑暗，但我的生物鐘告訴我現在大約離天亮已經不遠。
我查看身上的傷勢，都是輕傷，不重。我把還插在身上的幾根羽釘拔下來，順著陽台溜到樓下。
腳剛落地，便听到有人在不遠處輕輕咳嗽一下。
是陣正孤。我驚訝的轉頭︰「你沒有走？」
他用那雙漆黑的不見底的眼楮望著我，隔一會才道︰「大哥放過了你。」
語氣很平淡，似乎一切在他預料之中，又似乎仍然在他意料之外。
「我現在是……」我咳嗽一聲，讓我的聲音听起來盡量的自然，「他的使狐。」
陣正孤沒說話，只靜靜盯著我看，說實話那眼神真讓我有點害怕。
我嘗試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做你的使狐？」
「為什麼？」陣正孤冷冷反問。
為什麼……我語結。擦，這讓我怎麼說？我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他居然問我為什麼？
陣正孤長長的睫毛垂下，淡淡道︰「我不是真正的除妖師，沒資格擁有自己的使妖。」
「那你什麼時候能擁有資格？」我有點急切。
陣正孤又抬眼看我，冷冷道︰「契約一但簽定，就牢印在你靈魂上，除非你或我哥哥其中之一死了，否則是不會作廢的，你是妖，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契約系妖使。」
我就是因為不懂，才想來學習，學習民俗中的宗教學、法術學，等等等。我大概是世界上最蠢的妖了。
我又抬起頭，假裝輕松的道︰「沒事了，總之保住一條命，我還要回去送牛女乃。」我轉頭去拎我的包。
「……妖。」陣正孤忽然說，聲音極輕。
「啊？」我奇怪的轉回頭，他已經轉過身，走進黑暗里，身影忽然便消失不見。
我聳聳肩，無奈背起行李，卻找不到我的眼鏡了。我明明記得是扔在行李附近的……算了，以後重配一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