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闖 第37章 血債

作者 ︰ 福祿丸子

門外果然還有記者圍追堵截,白花花的閃光燈令人眼花繚亂,陶然幾乎睜不開眼。♀

「柳先生,貴公司工作強度到底是怎樣的,為什麼能一口斷定員工的死亡與工作無關?」

「柳先生,那幾位員工你都認識嗎?會不會跟高層換屆的內部爭斗有關?」

「柳先生,您打算如何賠償死者家屬,具體方案是什麼?」

陶然氣憤無比,她頭一回真切感受到同行們偷換概念、捕風捉影的本事。等警方結論被說成一口斷定,補償被說成賠償,柳博延子承父業,平穩過渡權力到自己手中,又哪來高層爭斗一說?

柳博延抿緊薄唇,眉宇之間是一貫的冷肅。他說不回應就是真的不回應,被人潮擁著艱難地往前走,唯一在意的是身前的柳陶然,手臂已經繞到她背後攬住她。

越來越多的記者涌過來,擁擠推搡之間險些將他們推倒。陶然腳下一滑踩空了樓梯,幸虧柳博延撐住她才沒有滾落下去。

她本來是攙扶著他的,現在卻被他攬在了懷里。她離他那麼近,听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還有他身上熟悉的蓊郁香氣,可是抬頭看他的臉卻是一點血色也無,頭上全是冷汗,只有一雙瞳眸又黑又亮,像是蓄滿了力量。

「小心一點!」

「大哥……」她嗓子都哽住了,以往敬他怕他甚至同情他,可眼下這一刻卻是他拼命護她周全,給她安全感。

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重新站穩之後使勁撥開面前的人群,厲聲道,「要說的話剛剛在里面的記者會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大哥身體剛剛康復,需要靜養,請你們讓開!」

一听她是柳博延的繼妹,立刻有記者將矛頭指向她,「柳小姐,听說你們兄妹關系不合,是不是跟股權的分配也有關系?你作記者是不是為了將來更好地接手光谷傳媒的業務?」

這都是什麼樣的謠言啊?陶然冷冷回道,「我是記者沒錯,所以我也要提醒下你,注意你的職業道德和底線!」

柳博延握住她的手,低聲制止,「陶然!」

她轉身扶住他往台階下一路走去,周圍的人又再說了些什麼她都沒再听進去。♀

沒想到圍堵他們的不止有記者,還有死者的家屬,見到柳博延就撲過來要撕扯哭嚎,幾個保安擋在前面都抵擋不了他們人多勢眾。

「你們不要亂來,冷靜一點!」陶然把柳博延往後推了一把,紛亂之中臉上已經挨了好幾下,大概皮膚被指甲劃破了,火辣辣的疼,「……住手……你們這樣屬于尋釁滋事……」

失控的人群哪听的去她說的這些話,陶然耳邊都有些嗡嗡作響,听不清他們說的話。但她能感覺得出來,這些人不是單純的家屬那麼簡單,有人在後頭推波助瀾地挑唆他們鬧事。

柳博延月兌下西服罩在她身上,背過身去的剎那陶然已經看見他身後有人影沖上來,提著一只塑料桶……

「大哥!」她本能地擋在柳博延身前,眼前有人閃過,刺鼻的氣味彌漫開去,周圍瞬間就安靜了。

紅色的油漆沒有如預期一般兜頭澆在她身上,只濺出幾點落在她手臂和頸側的皮膚上,粘稠的液體,顏色像極鮮血。

她愣住,有人幫她擋下了整桶的油漆,她的視網膜都像被染紅。

「姜禹?」她沒看錯嗎?她身前這個一身紅漆,面目不清的男人是姜禹嗎?

她焦急地推開身邊那些人,「你們住手!他是我男朋友……他是警察,你們這樣是襲警!」

然而他們像是早有準備,一邊推搡陶然他們鬧事,一邊還有人拿著手機拍攝,「哈,是記者和警察就了不起?拍下來,給他們放到網上去,鬧大了看他們還敢不敢橫!」

姜禹擋住她道,「跟你大哥先走,上車再說!」

陶然是被人拖上車的,所有的場景里仿佛只記得最後這一句話,的確是姜禹的聲音。潑油漆的人跑了,巡邏的警察很快趕到,不甘離去的記者和鬧事的所謂家屬也終于被驅散。

*******

陶然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回到了醫院,柳博延沒事,有事的是她和姜禹。

她坐在急診科的診室里,任由護士和醫生想辦法幫她把身上頭發上濺到的紅油漆清洗干淨,因手臂和臉頰上還有抓痕,一擦她就躲。

「還好沒弄到眼楮里去。」醫生嘆氣。

頭發上弄不干淨了,她索性叫護士拿把剪刀來剪掉,發絲本來也不長,這下更是零零碎碎像小狗啃過一樣。

這時候她也顧不上什麼形象。

她才只是濺到一些就這麼痛苦,姜禹整個人被潑了一身該有多糟糕?

她不敢問,或許他也不需要她的關心,感激歸感激,但她也再不敢自作多情了。

第二天,報紙上的本地新聞聳動的全是與光谷集團相關的大小標題,不僅如此,別有用心的人把手機拍下的現場視頻也傳到互聯網,標題只需點明她和姜禹記者警察的身份就足夠吸引眼球,再添油加醋說得他們像是自恃身份壓人,整個事態的性質似乎都變了。

陶然放下報紙,身體軟軟陷進沙發里。她的職業生涯說不定到此結束,順帶還連累了姜禹,這下他大概氣得再也不會理她了。

她想起昨晚在急診室門外看到姜禹的衣服,鮮紅浸染,觸目驚心。她來不及多想就闖進診室去,被護士給趕了出來。

最終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那麼多紅漆,是不是要洗掉身上一層皮?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擔憂他的狀況,想知道那個時候他為什麼會恰好出現在那里。

「你的電話!」柳博延拿了她的手機進來,臉色不大好看。

他身體不好,光是油漆的刺鼻氣味就讓他咳喘不止,陶然讓他住院,他卻說什麼都不肯。

陶然的手機放在客廳,電話是姜禹打來的,他看到那兩個字在屏幕上反復跳動,心里有壓抑不住的焦躁。

他按下接听鍵,「姜警官,如果你是因為今天的新聞報道和網上斷章取義的視頻來責怪陶然的,我勸你不要再打來了。我會親自跟你們分局領導解釋,這件事因我們光谷集團而起,不會讓你跟著背黑鍋。」

那頭沉吟半晌,傳來姜禹有些沙啞的聲音,「我不是來責怪她的,工作上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也會自己跟領導解釋。」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在電話的兩端對峙。柳博延想為陶然爭取點什麼,可他也不知道那「什麼」具體是什麼。或許是被愛護珍惜的機會,或許干脆就讓姜禹放手,陶然不能越陷越深反而越發的不開心。

可他不能幫她選。殘酷的世界里,有人能為你赴湯蹈火不知是幾時修來的福氣。他也看見了,陶然擋在他的身前,而姜禹擋在了陶然身前,如果她對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哥哥算是赴湯蹈火,那姜禹為她也是。

他們又聊了幾句,柳博延怔愣片刻,還是把電話交到陶然手上。

「你還好嗎?油漆都弄干淨了嗎?有沒有很不舒服?」陶然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關切熱絡,可只要想到電話那頭是姜禹,想到他滿身鮮紅擋在她身前,鼻子又忍不住發酸,一開口就是連珠炮一樣。

「還好,我有話想跟你說。」

「是因為那些報道和新聞?」她的確太沖動了,讓有心人抓住話柄。

「不是。」姜禹苦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是因為他平時太不近人情了嗎?「在青門的事……」

「我現在不想談那個。」陶然打斷他。

「陶然……」

「你出院了嗎?我來看看你。」

姜禹反應有點大,立馬回絕,「不用了,我還在醫院,有什麼話在電話里說清楚就好!」

陶然一愣,連見一面都這麼為難嗎?

「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陶然也硬起心腸,「昨天謝謝你幫我和大哥月兌身。」

柳博延見她掛斷電話,整個人扭著身子趴在沙發的扶手邊,半張臉埋在手臂里,那樣子倒像是在哭。他蹙眉問道,「你不到醫院去看他?」

「有什麼好看的,潑上油漆而已,頂多搓掉一層皮,何況他也不想見到我!」還說不是在意那些報道和視頻?

柳博延眉頭蹙的更深,「他過敏性休克,今早剛剛清醒。」

什麼?陶然騰的一下子站起來,動作幅度太大,腿絆在茶幾上,差點將整個玻璃圓幾都弄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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