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朗匆匆而走,臉色異常的沉郁,沿途遇見的小廝婢女這些司馬府的下人難得看見府主這副模樣,皆不敢觸起眉頭,往日里司馬朗都是一副和藹的模樣,鮮有像今日般臉色如此的難看。
幾個老爺同樣臉色不甚好看,似乎心中有事,連累著這些伺候司馬府多年的下人,袁尚等人一走,便戰戰兢兢,深恐一個不小心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大族門閥素來便是冷酷無情,便是司馬府同樣一樣,幾個當家的老爺與府主雖然修養極好,卻也得分時候與分事情的輕緩,每年被司馬府驅逐出去的下人也不是沒有,故而在這種忽然詭異的氣氛中,包括哪些在司馬府當差十幾二十年的管家都得小心翼翼起來。
袁尚不知道對司馬朗等人說了什麼。
拍了拍衣襟,朝幾人告罪一聲,便引著龐統鞠義牽招等將領出了司馬府。
孝敬里之外,袁尚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望著龐統,笑問道︰「士元,你覺得那司馬府可會上鉤?」
容貌雖然談不上清雅,氣質卻頗為儒雅,捻著下巴那細短的胡須,笑道︰「那就得看他們司馬府有沒有野心了,若真像外面傳言的般,司馬一族不問世事,那倒也就罷了,若只是打著不問世事之名而待價而沽,不出士元所料的話,約莫有七層的概率會照做。」
袁尚聞言,微點頷首,說道︰「三輔一帶雖然為董卓掃蕩過一遍。♀不過一些老牌的世家並未徹底被摧毀。反而在潛伏中。只要司馬一族願意牽頭,董卓一走,凝聚在本將麾下約莫無多大問題,不過,由司馬一族來承擔董卓的打擊,就不知道司馬朗幾人有沒有這魄力了。」
龐統淡笑道︰「壓不壓力的倒是後話,董卓撤出長安已是定局,此番主公率兵而至。西涼軍必走,所以司馬一族何來的壓力一說,士元這點綴的一筆,其實也無多大的意義,只不過試一試這個古老的世族有沒有這魄力罷了,在消息傳出來之前,就看司馬一族的表現吧,總不能什麼代價都沒有付出就想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吧?」
袁尚聞言,不置可否,淡笑道︰「據紫陽傳來的消息。那司馬懿前兩年就拜入了胡昭的門下。」
龐統眸子寒光閃過,望著袁尚。沉聲道︰「若是如此,司馬一族更不是輕易用之。」
袁尚微點頷首,戰馬嘶鳴,依然掩蓋不了他那略顯冰冷的聲線。
「此人本將必不會用之,司馬八達,唯有司馬朗與司馬孚算得上人物,余者說破天了也就太守之輩,談不上多大危害,眼下幽州新入,三輔之地本將也是勢在必得,內政人才大為稀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人才的儲備,而三輔之地的世家雲集,對本將而言,無疑是一大福地,不管三輔之地是否入我囊中,這些世家能搞走一個是一個,實在不行,綁也要綁走。」
龐統嘿嘿一笑,略有些賊眉鼠眼道︰「主公也不怕引起那群把聲譽看得比命還重的士子反彈?」
「怕」袁尚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不過相對于與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子弟講道理,本將還是更習慣用點武力,全部掀翻在地,再由田豐沮授和你去給他們講道理,若還有頑固不靈之輩,隨便清洗個幾家盡當殺雞儆猴,本將倒是不信了,能有多少士族門閥脊梁骨那麼硬的能夠忍住榮華富貴的誘惑而慷慨赴死。」
龐統嘖嘖直笑︰「主公,你太粗暴了,這樣子一刀砍死一窩屆時天下世家都聯起手來反你,豈不是聲勢浩大得可怕,想想都有些嚇人。」
袁尚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不然也不會帶出金百萬這些個混世魔王,卻見他怪笑道︰「放心,第一個跳出來指責本將的肯定是荊州那群號稱富貴延綿千年的荊錦世家,保不準隨便來一人,都可能是你的舊交呢。」
龐統淡然一笑道︰「主公且放心,荊錦世家短時間內是威脅不到主公的,一群狗咬狗一嘴毛的貨色,劉表活著尚且私斗不絕,眼看劉表年紀已高,頂多也就三四年的功夫便要大亂,以屬下看來,劉表幾子皆不是守成之輩,日後劉表撒手西去,荊州必當為近鄰所取,各大世家相互爭奪荊州的大權,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哦?」
袁尚曬然一笑,他當然知道劉表死後,富庶的荊州落入誰之手,荊州的水軍,便是他都有些眼紅,只是,當下袁尚所控制的疆域與荊州相距太遠,想要吞下荊州實在有些吃力,故而即便袁尚再眼紅,也只能垂涎流著口水,這幾年的荊州歸屬,約莫就在曹操與劉備兩人之中,更遠點,潛回江東的孫策也可能會分一杯羹,不過,正如龐統所說的,數年之內,只要劉表不死,還有數年的緩沖的時間,幾年後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劉表若死,士元你就得多跑幾趟荊州,以你龐氏在荊州的影響力,為本將挖點人才應該沒問題吧?特別是訓練水軍的大將,來者不拒….」袁尚笑道。
酒葫蘆靠近,龐統一口咽下火辣辣的燒酒,應道︰「劉表都還沒死呢主公你就考慮那麼遠,未免有些太急了吧。」
袁尚拍了拍龐統的肩膀,笑道︰「用田豐的話來講,凡事準備三分,才會不亂不燥,荊州這塊肥肉,總不能讓本將看著眼饞卻一點所獲都沒有吧?」
龐統聞言,只得苦笑道︰「得,屬下也就這苦不堪言的命,待接下里兩步戰役結束,屬下拼著得罪我家叔父也要為主公挖幾個人才過來。」
袁尚這才咧嘴大笑,眼前河北世家基本都在他的麾下效力,除卻青州世家已經外遷到了冀州之外,余者田沮審許逢或大或小數十個家族以田豐沮授審配許攸等人為代表,成為了支撐起並州與幽州的主要文官力量。
河北世家對袁尚的鼎力支持,雖說利大于弊,卻隨著袁尚勢力的膨脹而開始出現禍端,先不論後入的幽州,單就並州,各大世家基本掌控了地方勢力,各郡太守與縣令都是河北世家充任,權利的高漲,各家世家之間又是緊密聯合隨時可以架空袁尚的權利,袁尚可以做到百分百相信田豐沮授審配等人,做無法對其身後的家族子弟人品釋懷,故而在龐統的建議下,不管是招攬寒門子弟,還是著手與河北世家以外的世族合作,都是將來不可避免的事宜,此番進攻長安,袁尚的目的,除卻對三輔之地的垂涎之外,三輔的各大世家門閥也是袁尚的目的之一,之所以沒有帶田豐沮授等人,不用袁尚解釋,已經有所猜測的河北世家的頭頭們紛紛主動避嫌,這是大勢所趨,所有人都看得通透,龐統引流河北之外的世家門閥進入袁尚的權利中樞已經是板上釘之事,誰也阻擋不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給袁尚一個面子,也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袁尚已經翻身上了馬,龐統手持著酒葫蘆就在袁尚一側,十幾步之外,鞠義徐晃牽招等將領緊隨其後。
李二牛早已經離去,龐統為袁尚賞給了他一個富貴,百年內,只要袁尚成就帝業,李二牛與身後的子嗣靠著這份香火情足以延綿兩代而不倒。
再一次回首孝敬里,袁尚的臉色復為冷峻,隔著兩三公里,那雙星光閃閃的眸子,似乎穿過了重重阻攔,落向了司馬府。
「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啊。」袁尚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他很期待司馬一族是否能夠為他所用。
將視線抽回,卻听袁尚一聲輕喝︰「開拔。」
「嗚~」
淒涼的號角聲響起,五萬的黑甲的虎狼烈軍如同一股龐大的烏雲般,緩緩地推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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