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要到下一個平行空間了,這幾日邯鄲只待在密室里不出去,心下只覺得︰好歹我也是管理高層,我的行蹤還輪不到別人留心議論。
支起畫板,拿著2B鉛筆的手宛如柳條蕩漾般既柔軟又有韌性在雪白的宣紙上記錄下了一幅幅曾經美好的瞬間。
食指和大拇指漫不經心地捏著高腳杯縴細的腿骨,彎起胳臂將最後一點晶瑩剔透的液體灌入喉嚨然後重重倒下……
這麼多天來邯鄲就是這麼不余余力地麻痹自己,如果可以,她情願永遠不要從醉中醒來。
飛船即將進入下一個空間的最後一天,邯鄲料定全船的高層都會親自去探測倉研究飛船進入這一空間所需對準的方位與沖進入口的速度等等各項重要事宜。所以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將屋子收拾干淨、整理好要帶走的器物後就草草地套了一條金色露背裙,帶著殘留的點點醉意抱著她的血玉走出門去。
待又來到黑漆漆的走廊時,邯鄲的頭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重擊了。想著第一次來時充滿了希翼和忐忑再來時卻只有絕望,甚覺可笑。
轉了轉門把手居然推不開!「沈家明為了方便員工找他門上一直是不帶鎖的。整個飛船有誰可防呢?竟是為了防我嗎?」心中冷哼一聲,什麼東西在邯鄲心中徹底碎了。在這烏漆抹黑中輕輕將懷中的血玉放下。還沒直起身呢,一道明晃晃的光刺痛了她的眼楮。閉上眼楮低咒一聲轉過頭去︰沈家明一身素色大衣罩在身上站在走廊的盡頭。一只手撐著艙壁臉色蒼白地看著她。眼神……哼!管他什麼眼神呢,反正襯得如今看上去他便是一個天使而她倒像是個偷煤炭的精靈了。
驚詫呆愣中邯鄲忘了直起身來。只見他手扶艙壁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又把半蹲的她提起來。審視了邯鄲半晌才扇動著翕弱的唇片道;「這幾天來你都去哪了?我翻遍了整個船艙都沒找到你。」
邯鄲看著沈家明,瞳仁慢慢變黑變緊最終匯成了一束憤恨的冷凍光射向他︰「找我做什麼?為什麼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你,你卻要在給我這些若有似無的情意?沈家明!希望後絕望,絕望復希望的滋味很好受是吧,你這是在報復我嗎!好,我接受。你放心,我到下一站空間就會自動離開你的。」吼完這段話後邯鄲不敢再看他一眼,提腳就走。還沒邁出一步呢!一只冰冷的手就無力地搭在了她的胳膊上。這是要干什麼?邯鄲飛快地垂眼掃了一眼後立即被那慘白的顏色嚇壞了。扭頭一看︰沈家明竟直直地跪在了那兩快血玉面前,整個人化身雪人。在明亮的燈光下好似有了冰稜的晶瑩。邯鄲轉過身去蹲下來想扶他起來。見他嘴唇翕動,手只按著心房,邯鄲慌了,失聲問道︰「你怎麼了?」沈家明皺著眉頭忍著劇痛看向邯鄲,眼楮如泉水潭般清澈見底。睫毛一顫一顫的,左手扒著邯鄲的胳膊。「要不要我與叫人來?」邯鄲又道。
沈家明沒回答,只把頭轉向前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借著邯鄲的胳膊一下振起身來卻是將整個身子都趴在了她的身上。邯鄲的胳膊疼得她「呀」地一聲,艱難地穩著蹲著的身子怒聲道︰「你想干什麼?」
沈家明的雙手從後面環住邯鄲的頭,低低道︰「邯鄲,原諒我吧,原諒我!原諒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想著懲罰你,卻不想是傷人也傷己。對不起,是我太狹隘了。這幾天來我看不到你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後悔嗎?今天看到你這麼憔悴,又看到你為我找到的血紅隕石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多心痛嗎?邯鄲,自從你來後,我就在走廊里安燈了。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還說什麼呢?邯鄲的後背下起了一場毛毛雨,脊背上只感到滾燙的顫動,自己也已是泣不成聲。沒錯,沈家明的修養比邯鄲還要高很多,所以邯鄲剛開始才料定他會原諒她。事實證明,也確是如此。但她沒料到的是沈家明竟只在他身上找問題,心里早就感動的一塌糊涂了。最後他們緊地相擁在一起,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破涕為笑。
沈家明扶起邯鄲,站在門前。拿起她的右手按上門左上角方的一個乳白膠方塊。邯鄲疑惑地看向他。沈家明雲淡風輕地笑笑說︰「以後這里只有我們兩個能進來。」門「騰」地彈開,邯鄲滿心暖暖地抱起她血玉,一步跳進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