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現在好想達令,親愛的游,你能幫我去叫他給我打個電話嗎?」勾住游鈞下巴的手指終于放開,耶維奇慵懶地倚在金屬杠上,「現在過了上班高峰期,應該更快吧?三十分鐘內回來,沒問題吧?」
「沒問題。」
耶維奇掏出隨身攜帶的小記事本和筆,寫下地址和他丈夫的名字撕給游鈞,游鈞只瞟了眼就放進兜里。
旁邊的莊成已經在拿手帕擦冷汗,這里距離耶維奇住的地方直線距離二十公里左右,中間全是縱橫交錯的城市街道,耶維奇在四十分鐘內趕過來已經不錯了,何況在半小時內跑個來回。
他剛才看到游鈞開的二手大眾就覺得很丟臉,他就沒有一點自己即將成為公眾人物的覺悟嗎?
這些都不算什麼的話,游鈞知不知道耶維奇的愛人是個長得魁梧壯碩的摔跤教練呢?如果讓那個性格彪悍的美國人發現,給他有浪蕩前科愛人帶信的,是個長相出眾的男人,就不怕被當場撕碎嗎?
十五分鐘後,耶維奇的手機響起來,即使隔著幾米遠,莊成也能清晰听見听筒里傳出的咆哮聲,而耶維奇則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安撫電話那頭的猛獸,莊成抱著胳膊搓掉冒起的雞皮疙瘩,這個一顰一笑都牽動人心的美人一定有受虐體質吧?
三十分鐘後,游鈞準時回來了,還貼心地給講了十多分鐘電話的耶維奇帶了瓶礦泉水,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就在城里飆了趟車,給耶維奇的愛人送了封仿耶維奇字跡的情書。
內容很簡單,就是向他的愛人傾訴今天對自己學員一見鐘情的喜悅。
「歐,親愛的游,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耶維奇舉著還沒掛斷的電話走向游鈞,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對咆哮的手機深情地嗟了一口掛斷。
「是我應該做的。」游鈞表情淡淡地將水遞給耶維奇。
上一秒還沉浸在跟愛人甜蜜通話中的耶維奇,下一秒就化身暗黑教官,對他「最好的朋友」毫不吝嗇斥責和毒舌。
說是基礎訓練,就真的從最基本的走路開始學,而且不是練習台步或舞台風格,僅練習平時走路的方式。
「你以前的形體老師沒教過你怎麼走路嗎?」
「報告,抗暴曬形體訓練算嗎?」
「那是什麼訓練?」
「就是每天正午13︰3015︰30,平舉ak47,槍口上吊磚頭,一動不動在烈日下站兩小時。」
「難怪你的表情像三天拉不出翔似得,又臭又硬。」
「報告,那是潛伏訓練里的科目。」
「你自己看看那僵硬的手臂,你是到這里來找虐的嗎?企鵝也比你搖擺得好看,如果你這種姿勢走紅地毯,有多少家庭的電視機會因此被憤怒的觀眾砸爛?」
「……」
「你看到旁邊那個禿頭啤酒肚的大叔了嗎?在你用這種人的微笑看向他時,有沒有發現他虎軀一震,菊花一緊?」
「……」
莊成默默地躺著中槍,他完全跟不上耶維奇跳躍的思維方式,原來外界傳言並非虛構,這個天才的超模和形體教練,無論性格如何詭異多變,在外人面前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當然,這些都不算完,我們先前就說過,鬧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半小時後,莊成突然感到身後有樓板震動的聲音,一個近兩米高的彪形黑人從他身邊走過,直奔形體室中間的兩人。
耶維奇說了句原地休息,就撲向巨型人形坦克,那場面到底應該用美人與野獸,還是人猿泰山來形容更合適呢?
莊成斟酌了下,覺得還是飛蛾撲火更真切。
他不忍直視地扭過頭。
五分鐘後,預料中的血腥殘暴事件沒有發生,反倒是天雷勾地火,美人和野獸親上了,那激情澎湃的架勢,莊放不懷疑,如果旁邊沒有兩個看官,肯定早就滾地板上這樣那樣了,而罪魁禍首游鈞則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圍觀。
莊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碎成了渣渣。
如果此時耶維奇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對他說,哥從來就不是傳說吧。
打發走人形戰斗機,耶維奇不知道從哪兒找出個半身塑膠模特,放在圓凳上對游鈞說,「剛才我的動作你都看清楚了吧?就捏下巴的動作,做吧,做到我滿意為止。」
隨著各種3d電影充斥市場,好萊塢大片多傾向科幻題材,虛擬角色在電影中的穿插也越來越多,類似這種跟道具對戲,假想對方是跟自己互動的虛擬角色並不稀奇。
以前游鈞在網上看到巨星們跟道具對戲的真實劇照,看到抱著個奇葩的布玩偶假裝是虛擬的愛人,或在演員身上帶簡陋的道具代替後期處理中華麗造型時,總覺得演員們得有多大毅力才能忍住笑場。
現在當他第17次在重復動作時不小心將一踫就倒的塑料模特弄到地上後,他終于能深切理解演員們跟道具對戲的心情,用簡單的「職業道德」四個字根本就不足以詮釋他此時苦逼的心情。
下午聲樂訓練的導師相對耶維奇就正常多了,一小時理論課,一小時樂器入門,兩小時練嗓,都是最基本的從零開始的教學。由于是速成特訓,一下午所教的信息量是巨大的,莊成特意幫他全程錄音,方便他回去之後反復練習。
好在游鈞接受知識的能力很強,能跟上導師教學的進度。六點鐘訓練結束時,游鈞披上外套,正準備奔赴預約的一家心理康復私人醫院,莊成叫住他。
「游鈞,季羽讓你今天晚上回公司做造型。」
「告訴他,我晚上有事,會抽時間理發。」
游鈞不悅地站住,音樂室里只有一架純白的鋼琴安靜地立在窗邊,天色暗下來,距離他預約診療的時間只剩下半小時,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除去堵車的時間,只能勉強在車上湊合頓快餐。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盡量配合公司所提供的專業形象設計,具體合同里面寫得很清楚,今天晚上你需要到公司里去簽合同。而且,以後如果你有私事需要處理,在可能影響工作時間的情況,請事先跟你的經紀人,也就是我商量,以後你所有的時間都由我安排。」
「這也是季羽說的嗎?」游鈞冷冷地看向莊成,這個像機器一樣嚴謹的中年經紀人,對他說的每句話都像規章制度,讓他本能地反感。如果不接受心理治療,恐怕很難融入社會,安靜下來心中的戾氣就直往上涌。
「這是我的工作。」莊成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眼前黑影晃過,身體一輕就被游鈞拎住衣領提到半空,慌亂地說,「你,你想干什麼?」
「我要見季羽。」
「叮鈴——叮鈴——」莊成刻板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眼前逼視自己的年輕人充滿暴戾,那殺戮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他絞碎,簡直就是魔鬼!
季羽是怎麼跟這個野人生活七天的,真是不敢想象。
「你,別亂來,我……」莊成一向穩重的聲音也控制不住顫抖。
「接。」
游鈞煩躁地將人扔在地上,在鯊齒時,不論再熟悉的兄弟,言語不合都是拳頭見真章,再外面就更不用說,除了在任務中,對于敢挑釁他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說廢話。
如果季羽給他安排的訓練他可以當作是任務或特訓,那完成這些還要受莊成的鳥氣,就不在他容忍範圍內了。
「是季羽,他說在樓下。」莊成忐忑地站起身,往旁邊讓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已經在考慮向季羽請辭這份工作,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游鈞冷哼一聲往外走,季羽主動出現,多少讓他的心情有所好轉。
「去哪兒?」游鈞大剌剌地坐進黑色賓利後座,簡單的動作就可看出,今天的形體訓練肯定是白搭了。
「皇室。」
季羽簡單地說了兩個字,就將視線轉移到車窗外閃爍的霓虹燈上。
他今天里面穿了件白襯衣,外面罩著灰色開領針織衫,簡約的英倫風打扮,游鈞注意到他脖子上多出了條銀色的項鏈。單從外形看,跟他以前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我這里有件你可能感興趣的東西。」
說這句話時,游鈞也沒有十足把握季羽會像重視他的戒指一樣重視原來那條項鏈,但季羽越是刻意隱瞞他關于這兩件東西的事,他就越想知道。
「我對你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季羽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游鈞掏出中間斷開的銀鏈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東西你還記得嗎?」
季羽的目光在游鈞志在必得的臉上和項鏈之間掃過,那張完美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記得,不過我沒有任何興趣。」
「既然你沒有興趣,我拿著這東西也無用,還是扔掉算了。」游鈞說著話,無所謂地聳聳肩,按旁的車窗。
有色玻璃窗緩緩落下,大量冷空氣灌進車內,喧嘩的街景更清晰地印入視線,就在游鈞揚起手準備扔出去時,季羽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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