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瘋子 第5章 「瘋子」

作者 ︰ 秋零沫

搞了半天是這件事!

她方才還在琢磨,上任還不到十天是惹了誰,原來是國子監那個熱血青年,竟然鬧到博書齋來了。♀這麼大的動靜顯然是讓百官都听見了,紛紛跑出來湊熱鬧,想瞧瞧這位新任首輔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景帝慢悠悠地跑過來,面不改色︰「老師,是我告訴他的,你跟他解釋一下唄。」

……果然。

傅茗淵扶額,也不上前,只輕聲道︰「來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此言一出,百官皆是驚了,連那鬧事的陸子期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干脆,到底是個文官,沒怎麼掙扎就被拖了下去。

這下連小皇帝的臉色都白了,怒道︰「你怎麼可以這樣?」

傅茗淵沉默了許久,閉著眼道︰「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她徐徐睜眼,目光落定在遠處,「如果陛下不願意,可以將人帶回來。今日是擅闖博書齋,或許明日就會擅闖御書房——忠言逆耳與有勇無謀是有區別的。」

這句話無疑是震住了小皇帝,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卻沒想真惹她生氣了,一時不曉得說什麼,轉身撲了回去找慧王哭訴。

「小皇叔,那家伙又欺負我……」

在場之人尷尬了一番,又各自回到座位上繼續暢談。傅茗淵累得幾乎要睜不開眼,路過樹下卻撞見個人,一抬頭,是撐著傘的慧王在靜靜望著她,如此神出鬼沒。

她整個人都清醒了,可見對方一直不說話,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王爺,我們……之前不認識吧?」

夏笙寒點點頭。

她頓時松了口氣,「那我們先前……也沒見過對吧?」

他又是點頭。

傅茗淵心中大喜,差點沒忍住笑出來︰是個瘋子真是太好了,或許只是心血來潮,害得她提心吊膽了那麼久……

就在她心滿意足地準備回房時,只見夏笙寒幽幽看著她,似笑非笑地湊近了幾分,低聲道︰「肚兜。♀」

傅茗淵滿眼血絲地望著他。

——要殺了他!怎麼殺!生煎還是油炸!

就在她一個人慌神之時,夏笙寒已然輕步走開,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她隨即回到房中,抱著阿塵哭道︰「嗚嗚嗚他威脅我!他居然敢威脅我!」

「你方才的氣勢到哪里去了。」阿塵無奈地攤開手,疑惑道,「你以前……真的沒有見過他?」

傅茗淵重重地點頭︰「真的沒有!」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阿塵舉起一根手指,慢悠悠道,「酒後亂……」

那最後一字還沒出口,就被忽然跳起來的傅茗淵打斷︰「不可能!老師特地交代不許我喝酒的,再說我幾乎沒怎麼出過博書齋……總之不可能!」

「好像的確是這樣。」阿塵托著下巴沉思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不可能是他潛進來偷走的吧?」

「很有可能!」她不過隨口開了個玩笑,誰知傅茗淵倒是認真了起來,「他是個瘋子,沒準就有這癖好!」

阿塵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以慧王的地位,想要巴結的姑娘都排到城外去了,何必跑過來偷你的肚兜……」這般說著,低頭看了看傅茗淵的胸口。

「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傅茗淵捂住雙肩大哭,又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她究竟和慧王在何時見過。不多時宴會已經進展到了末尾,百官都是盡興而歸,她作為主人自然要去送別,好不容易將一干人全部送走,望著滿院的狼藉,扶額嘆氣。

這要收拾到什麼時候啊……

忽然听到身後傳來什麼聲響,轉頭一看,竟是景帝倒在了桌上,似乎喝得很醉,將腦袋埋在臂彎里,沉沉睡著。♀

天吶,怎麼偏偏把小皇帝給留下了……

她正欲上前去扶,卻見一只手從容地從後方探來,將景帝的身子架了起來,一轉頭,果然是夏笙寒。

「王、王爺……」她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先帶陛下回去了。」夏笙寒與她微微一笑,看起來分明是個正常人,「傅大人晚安。」

如此正常的對話,令傅茗淵感到是不是在做夢,下意識地揉了揉眼。對方察覺到她的動作,又是一笑︰「本王送的禮物,傅大人可喜歡?」

瘋子……真的是個瘋子!他有沒有好好吃藥!

再過兩個月即是到了年休,勤奮的百官們終于開始忙碌了起來。傅茗淵新官上任,朝中之事自然不能不管,是以這個長假與她的關系著實不大。

近日她在朝中總是有些心不在焉,滿腦子里想的都是那個精神不正常的慧王。小皇帝最喜歡這個皇叔,她作為帝師必須日日面對他,簡直是比下地獄還要煎熬。

據她的觀察,這慧王的起居很簡單,概括來說便是四個字︰無所事事。

他時常舉著傘蹲在花叢邊幻想自己是蘑菇,或者就是突然不知所蹤,幾個時辰後從某個奇怪的地方鑽出來。

傅茗淵曾經上太醫院去打听過這種病癥,大抵意思就是說這是瘋病,怕是小時候受了刺激,根深蒂固,應該治不好。

從那以後,她每次看慧王的眼神都帶著憐憫。就這樣大約過去了一個月,她也算是模清了這個人發瘋的規律︰每次當你認為他正常的時候他都不太正常,你認為他不太正常的時候他又似乎挺正常。

總結來說便是四個字︰無藥可醫。

她長這麼大的確見過瘋子,但還真沒見過……這麼可怕的瘋子。

那是一個晴空朗朗的早晨,趁著小皇帝還沒起床,她便在御花園中溜達了幾圈,怎知剛一到便是一抹深紫映入眼簾,再定楮一看,那是一把紫傘。

她很快認出了這是誰的傘,也很快看到了舉著傘坐在花園里的那個人。

……被逮了個正著。

夏笙寒一動不動地坐在花圃前邊,舉著傘好似在思考人生。傅茗淵看不見他的臉,僥幸想著他是否睡著了,可還沒經過他身旁,便听到一聲低語︰「傅大人起的真早。」

他還是沒有動,僵硬地舉著傘,只是嗓音肅然低沉,似乎是正常了,又似乎還是不太正常。

「我……我來散散步。」傅茗淵露出一個顫顫的微笑,「王爺在做什麼?」

「我在尋找生命。」他揚了揚手里的一朵山茶花,低頭看書。

「你……繼續。」

她轉身便走,準備回御書房呆著去,可走到一半卻忽然聞見一陣輕微的風聲,不解地轉頭一看,似乎望見一個細小之物從她眼前飛了過去,而對面的樹叢倏爾動了一下,但又像是錯覺。

她不解地看向夏笙寒,只見對方依然坐在原地,慢悠悠地收回了手,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繼續看書。

大概是……鑽研出了新的尋找生命的方法?

傅茗淵意識到不能再與這個瘋子相處下去了,遂急忙離開了御花園。朝中之事半點不簡單,小皇帝再這麼傻下去,估計怎麼被人弄死的都不知道,她肩上的擔子可真是重啊……

在朝中呆了這麼久,她也算了解了宮中的許多事。左右二相雖然厲害,但說到底不足以撼動皇權;真正讓她感到不省心的,是景帝的那一幫親戚。

先前便已說過,小皇帝有一群皇弟,各自有支持者,不過因年紀都小,就算想玩什麼滑頭也不足以造成威脅;而如狼似虎的那些,恰恰是景帝的一干皇叔。

撇去那瘋子不提,而今仍在宮中的王爺共有兩個,只不過這兩人是兩個極端。

六皇叔湘王是個人中龍鳳,看似不怎麼管事,但兵部的柳尚書以及大理寺卿都是他提拔上來的,手中之權也大,放在身邊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這樣一個人,不把他弄去藩地,反而放在宮里,真不知道先帝是怎麼想的,竟連老首輔都沒有對此表示異議,敢情這些人都是選擇性無視了湘王的存在麼……

而另一位王爺,則是與雲太師走的比較近的潭王,個性隨和,沒瘋沒傻沒野心,總的來說非常正常。

不容易啊……這朝里居然還有正常人。

這會兒小皇帝還在為了國子監的事和她鬧別扭,听聞那個陸司業被打了,不但氣焰沒下去,還揚言要讓她下台,斗志滿滿,令眾人惋惜︰真是不長記性啊。

如今左右丞相都在朝中爭新人,偏偏沒人要這個陸子期,一看就是個滿腔熱血卻腦子不好的青年,到底是怎麼當上司業的。

景帝似乎剛剛睡醒,揉著眼來到了御書房,沒精打采地打了個招呼︰「老師,你來的還真早啊。」

傅茗淵向他行了個禮,道︰「陛下,關于國子監一事,微臣思考過了。」

小皇帝一听便來了勁,忙問︰「你同意了?」

「不。」她搖了搖頭,「正如微臣先前所言,平白往朝中添置三千個閑職,二相也不會同意。我也想過是否可以為各縣的學堂撥款,但地方並無規模化的學堂,難免會出問題。」

景帝泄氣地望著她,皺著眉︰「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同意,竟然還拖了這麼久。」

「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傅茗淵幽幽地補充道,「既然陛下想要參考陸司業的意見,微臣倒是有個提議,不過需要在鄉試上做一些改變,所以要與禮部尚書見個面。」

景帝一听便來了興趣,想知道她口中的新辦法是個啥,神采奕奕道︰「好,小皇叔與禮部熟,讓他帶你去!」

如今一從景帝口中听到「小皇叔」三個字,傅茗淵的腿就反射性地一軟,「不,微臣……自己去就好。」

話音剛落,只听身後有人推門進來,她不用看也知來人是夏笙寒,果不其然听到那一聲溫和卻又讓她渾身發抖的話語︰」傅大人對于地形應當還不熟罷?就由本王帶你去好了。"蒼天吶,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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