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瘋子 第7章 「慶祝」

作者 ︰ 秋零沫

這晚,景帝哭得比以往哪一天都要凶,一邊坐在案前抄書一邊吃紙,咬牙切齒。一個前來送粥的小宮女安慰他道︰「陛下,不想抄就不抄了唄。你是皇帝,傅大人還能拿你怎麼的?」

小皇帝覺得她說的有理,當即放下了筆,想了想還是拿了起來。

「今天確實是朕不知輕重,他生氣……也正常。」

言罷,又開始一邊哭一邊抄書,詛咒著首輔大人吃東西塞牙,喝水塞牙,呼吸也塞牙!

走在回家路上的傅茗淵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抬起手臂一瞧,受傷的地方靠近手腕處,是個大約兩寸長的口子,不算深,血也已經干了,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還得等它結疤。

還好……沒破相。

景帝這會兒正值叛逆的年齡,當初肯听老首輔的,也是因為對方德高望重;而今換了她來,眼瞅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小皇帝自然有恃無恐。

真是想就此撒手不管啊……

此時天色已晚,涼風習習,仍在宮中轉悠之人已不多。傅茗淵蜷了蜷身子,哀聲嘆氣地往博書齋的方向走,肚子也是咕嚕嚕地直叫,快到家門口時卻忽聞身後有人追了過來,轉頭一看,竟是從方才就消失不見了的慧王。

「瘋……哦不,王爺?」她月兌口喚道,「你……怎麼來了?」

夏笙寒不作答,目光往她手臂處掃了一眼,從袖子里取出一盒藥膏來,遞過去道︰「拿回家抹兩個晚上,就不會發炎了。」

怎麼……這麼好心?

傅茗淵有些難以相信,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也沒伸手。夏笙寒又道︰「還是說,你想去太醫院瞧一瞧?」

這句話倒是戳中了她的痛處——怎麼可能去太醫院?!就算病死了也不能去太醫院啊,屆時老太醫們給她搭一把脈,捋著白胡子道︰原來首輔大人是個女子,真是看不出來啊……

隨後,午門斬首。

一想到這個問題,傅茗淵就拼命地告訴自己的身體︰一定要爭氣!死也不能生病!

她趕忙接過了對方手里的藥膏,「謝謝」二字還沒出口,就忽然一愣。♀

等等……

他說這話的意思……是知曉了她的身份?

可是……分明素不相識,又為何不去拆穿?

不等她想明白這個問題,夏笙寒已然轉身離開,點著水墨的白衫在月光下顯得那般明朗好看,但背影卻是清清冷冷。

「等一下——」她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夏笙寒停步回頭,莞爾︰「傅大人想邀請我去博書齋坐一坐?」

「才不是!」傅茗淵沒好氣地答道,卻又不自覺地笑笑,舉了舉手里的藥膏,「那什麼……謝謝你了。」

嗯……看來這慧王正常起來還是個不錯的人吶。

不對……等等!不能中陷阱!

這人是敵人!是敵人!

她在心中將這句話默念了數遍,揉了揉腦袋才轉身回府。二人于橫街上相背而行,待走了一段路,夏笙寒默默轉頭望著博書齋的方向,撐起了傘,唇角微揚。

……還真是個好懂的人吶。

次日拂曉,傅茗淵剛一進宮便被景帝身邊的辛公公尋去救場,一問才知,原來景帝昨夜熬到太晚,誤了早朝,如今殿前的百官已是炸開了鍋,紛紛責備這首輔大人慘無人道,濫用職權;又有人猜測她實則是想把小皇帝累垮,再預謀奪權篡位。

老一輩的官員總是有非常豐富的想象力,傅茗淵也沒有在意,命辛公公將景帝喚醒,再拉著人前去早朝,卯時都快過完了才匆忙趕到。

景帝揉著眼,幾乎是整個人癱在龍椅上,打了個哈欠,口齒不清地問︰「今日租位愛卿有何四要皺?」

當場就有人開始抹眼淚。♀

「陛下啊怎麼累成了這樣?是不是首輔大人他……」話只說了個引子,沒往下講。紛紛看向左右丞相求救。

紀丞相幽幽抬眼望著傅茗淵,不緊不慢道︰「不知陛下是因何事而誤了早朝?」

「還不是因為……」小皇帝月兌口就要回答,卻忽然沉默了下來。

如果說出去他是因為昨日玩月兌了而被傅茗淵責罰,這樣看起來,無理的好像是他?

「朕昨日批閱奏折直至深夜,待察覺之時已是拂曉,故而耽誤了上朝。」景帝一本正經道,「朕在此與眾愛卿賠個不是。」

真是個不卑不亢又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吶!眾人如是想。

傅茗淵的嘴角卻是抽了抽︰得了吧,肯定是慧王教出來的,以景帝的腦子,哪會說這樣的話。

早朝之上無非是六部的官員匯報匯報情況,唯一引起她注意的便是鎮國公唐瑾帶來的消息,言檀國那邊又發生了沙暴,邊疆一帶的收容所都快住不下了。

檀國位于大漠附近,除卻皇城所在的綠洲,其余地方的生活條件是差到極致。收容檀國難民是從前朝留下的傳統,但每每提到前朝之事,百官總是會爭論不休。

延國開國不足百年,至今繁榮昌盛,自前朝留下的傳統有許許多多,在傅茗淵看來有好有壞,百官也秉持著不一樣的態度。有人道,前朝的亡國皇帝是個昏君,風俗不能留;隨即又有人反駁,延國背臨檀揚二國,若是不搞好關系,恐怕會有大亂。

話題扯來扯去,早已扯不回本來的問題上。邊境難民暴漲,食物貧乏不說,存在的隱患便是暴動,光靠一個定襄侯守著,難免要出亂子。

傳聞這定襄侯乃是雲太師的兒子,自告奮勇去了邊疆,把老爹氣個半死。如今察覺到了危機,太師當天就前來御書房,提議道︰「檀國告急,以如今的兵力怕是撐不住,不知陛下可有派去的人選?」

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先想著把自家兒子給弄回來了!

傅茗淵心中不悅,但無奈太師說的是真,難民的矛盾可大可小,若是真鬧起來,必定要前去鎮壓,起碼得派去個四品以上的將軍。

景帝瞄了她一眼,即刻明白了此事還得听老太師的,遂點頭應下。朝中左右將軍之下,還有十三名拿的出手的將軍,但究竟要派誰去,卻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待老太師一走,傅茗淵便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沉思之時,感到袖子被人拉了拉,低頭一看,是景帝可憐巴巴地瞅著她。

「老師……還疼麼?」他指著她手臂上包扎好的傷口。

「不疼了,我擦過藥了。」她搖了搖頭,瞧著景帝眼眶周圍黑黑的一圈,又有些于心不忍,「微臣罰你,是希望你不要如此貪玩。至于這等小傷,無礙。」

景帝听罷,目光驟然閃亮起來,樂呵呵道︰「太好了,那我們趕緊去小皇叔家里吧!」

傅茗淵的腿又反射性地一抖,納悶道︰「去慧王那里作甚?」

「你忘啦?」景帝憋屈道,「小皇叔說,你要與他一起和朕開宴會呢!」

……啊,她差點忘了這回事。

「現在剛過辰時,陛下就想著要玩了?」她擺起了臉,「先回去批閱奏折,晚上再去慧王府。」

景帝聞言,本是笑得歡愉,這下突然撅起了嘴,眼楮紅紅的,差點就要哭出來︰

「——你沒有人性!」

臨近傍晚,景帝總算是將一天的任務給完成,提著燈籠興沖沖地奔向了慧王府。

一提到要去夏笙寒的家里,傅茗淵是一萬個不情願,但無奈小皇帝想要她去,她便只好硬著頭皮去。

慧王府就在宮外不遠,步行而去不過半個多時辰,他二人為了方便,也只捎上了辛公公一人。

真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怎麼說也是王府,檔次自然比她的博書齋要高,下人們肯定不比皇宮少,說不準……還會冒出個王妃什麼?

她也不知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內心卻是在竊笑︰不曉得什麼人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嫁給一個瘋子?

正當她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走到王府門口,才發覺這座府邸與她想象中的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沒有侍衛守著就算了,無人來迎接也算了,不知道多久沒打掃過了,門前還散著落葉;從端禮門望過去,屋子里陰森得令人不敢靠近。

一陣風吹過,如此清冷。

——這里真的是王府麼?!

好吧,她真是太高估瘋子了。

傅茗淵不情不願地挪步進去,等了片刻才有一個老太監前來道︰「原來是陛下與傅大人,快些進去罷,王爺已在後院等候。」

傅茗淵點點頭,跟隨對方上了回廊,左看看右看看,也沒在王府里看見第三個人的身影。即是說︰這座王府里,除卻夏笙寒本人,只剩下這名老太監。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個王爺?

盡管她的內心澎湃至極,景帝與辛公公卻全無異常,好似早已習慣。不多時三人已至後院,瞧見一張長桌上零星擺著幾道菜,而夏笙寒則是坐在桌前喝酒,見他們來了也不起身,只道︰「文燁,矮子,過來。」

「小皇叔,你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啊?」景帝笑眯眯地跑了過去,傅茗淵也隨後跟了過去,坐在夏笙寒的對面。

隔的越遠越好!

她正有幾分得意,而慧王府上的那名老太監默默走了過來,不作聲將飯菜與茶水全數推向了夏笙寒與景帝那邊。

……除非站起來伸著腰,不然她連水都別想喝。

這簡直就是威脅!

傅茗淵平定下怒氣,猛地站了起來,再坐到夏笙寒那一側,狠狠瞪著他。對方像是沒察覺到她殺人般的眼神,微笑著給她與景帝倒了杯酒,與景帝道︰「等吃完飯再將禮物給你。」

景帝笑呵呵地將酒一飲而盡,倒是傅茗淵許久未動作。

夏笙寒目光微動,指著酒杯道︰「矮子,你怎不喝?」」我……不喝酒。」滴酒不沾。」她補充道,」哦?」夏笙寒倒酒的動作一頓,仔細打量起了她,眼神里露出懷疑,刻意提高了聲調,」一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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