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個幸運e同學的黑歷史,被金魚佬尹柯陸以雙目盈淚的生動表情、飽含無奈的沉痛口吻、舌燦蓮花的演講技巧,演繹成了某愛國青年視蒼生為己任,不顧個人安危,打入敵人內部,勾搭肌肉兄貴……啊不對,是現有性命之危的主旋律懸疑狗血諜戰大片。♀
因為講述過程實在讓人覺得自戀自吹自捧得太無恥太不要臉,偏偏故事里的主角又是自己本人,數次試圖打斷均被美少年以凶狠的「你這廢柴給我滾邊」眼神制止了之後,夏仕蓮在旁就只能把頭痛苦地扭向一邊,用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露在外面的薄薄的耳廓通紅,顯然是已經自暴自棄了。
總覺得听完這個故事,再也沒有人會願意教我太極拳了啊!……尹柯陸你早就嫉妒我比你帥看我不順眼了吧!你其實是我的高級黑吧!!夏仕蓮捂臉,心中只留下了交友不慎四個字滾動播放。
「所以說,這個青年的光輝事跡是不是讓人心潮澎湃,蕩氣回腸?他的悲慘遭遇是不是讓人午夜夢回,潸然淚下?他的艱難現狀是不是讓人焦心勞思,憂心如焚?你說是不是啊,小糖妹妹?」美少年一雙形狀漂亮然而透著猥瑣的大眼楮熱切地望向少女雙眼微眯若有所思的側坐身影,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不想為他做點什麼的人簡直毫無良知喪心病狂啊」。
「……」
少女長時間的沉默以對顯然讓尹柯陸始料未及,臉上的字幕慢慢轉化成了「不是吧真這麼鐵石心腸?!」。夏仕蓮此時也放下了捂臉的手,桃花眼微微帶著點難為情和忐忑地望向霏思。
然而看到少女失焦的雙眸,和倚在撐起的手肘上似乎在小幅度一點一點的腦袋,夏仕蓮不禁啞然失笑,看了看表,隨即便是了然。心里也不知是有點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青年挺拔的身影走上前去,朝少女的全息影像俯下了身子,沒看到身後的尹柯陸此時一臉大驚,心中直呼︰「就算人家不願意教你,你也不能……禽獸快放開那個少女!——放著我來啊!」
尹柯陸齷齪的內心呼號夏仕蓮當然沒听到,事實上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在霏思的眼前晃動了幾下,同時用他大提琴一般淳淳的嗓音輕喚道︰「陳小糖?……陳小糖?困了就快去睡吧。」
少女一下子驚醒般地站了起來。因為她個頭小,俯的夏仕蓮一張俊顏直接和直起身的霏思的小臉正面貼在了一塊兒,互相和對方全息成像的鼻梁以及雙唇重疊在了一處。如果這不是全息視訊通話,而是在現實中……兩個人肯定會撞歪鼻梁磕掉牙的好嗎。
霏思明顯還不是很清醒,琥珀色的杏眼使勁眨了好幾下,似乎有點疑惑眼前那雙放大比例好像有點不對勁的桃花眼是哪里來的,隨後愣愣地問了一句︰「夏仕蓮你的鼻子怎麼戳進我臉里面來了?」
夏仕蓮剛才猝不及防和少女的影像撞在了一處,心中劃過了一絲異樣,原本馬上想退後一步,可是看見少女那雙近在眼前迷迷蒙蒙的琥珀色眼楮,卻鬼使神差地定住了身形沒有動。
就是這雙眼楮。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在昏暗的巷子里兩人狼狽逃命的時刻,他轉頭一撇所撞進的這雙眼眸,散發出的驚人生命力和決不放棄的意志,讓原本已經絕望的自己仿佛捉住了這世界上唯一的一道光。青年的目光就這麼直直地看進這雙眼瞳的深處,覺得自己仿佛要被那片無邊無際的琥珀色吸進去了一樣。
此刻听到少女疑惑的開口,夏仕蓮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古怪,趕緊退後了一步道︰「我是說你快去睡吧,都困成這樣了。反正事情已經發生,暫時也不會有什麼新進展,之後維修的情況我會隨時通知你的。」
「哈啊~」霏思聞言,舉起一只白女敕的小手掩口打個哈欠,幾顆淚珠就掛在了她卷翹的睫毛上,在她閨房的柔和燈光下折射出極微弱的光亮,點綴得她那雙杏眼越發奪目起來。「這下好像又沒那麼困了……不好意思啊,平時這個時辰我都已經睡熟了……剛才我們說到哪兒?」
從剛才起就一直忍不住盯著她雙眸的夏仕蓮,看著這幅景象只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在撓他,心尖兒上都被撓得酥麻麻的,有點難受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隱秘的愉悅。這種感受對夏仕蓮——或者應該說活了五十七年的凌時卿——來說,是從未體驗過的,對一切新事物都很好奇的凌大博士禁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想細細感受一下,不過一旦低下頭讓對面的少女離開他的視線,那種感覺好像又消失了。
尹柯陸為剛才一番唱作俱佳的游說耗盡了精力,結果唯一的听眾居然睡著了,此刻正悲憤地在心里釘海霏思的小人,見對方居然厚顏無恥毫無愧疚地承認自己睡著了,還敢問他說到哪兒了,頓時覺得自己徹底沒有尊嚴了,累感不愛地回答到︰「……我們說到如果安全局的陳曉棠不盡快傳送過來教夏仕蓮打太極拳他大概很快就會掛掉了。」
「搞什麼,原來就是要學太極拳啊?反正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21世紀了,跟著我學唄,這樣你們那個安全局的也不用過來了啊。」海霏思少女一臉爽朗地回答道,「不過學不了太極拳也不用想死啊!夏仕蓮,看不出來你對太極拳有這麼深厚的愛啊,身為太極傳人我很感動啊!」說著對面前俊朗的青年伸出了大拇指。
這麼爽快?!那我剛才口沫橫飛地講了一個多時辰是為了毛?!就算尹柯陸是個內心無比猥瑣而強大的金魚佬,一顆心此時也禁不住碎成了餃子餡兒。我是為了毛?那我是為了毛啊!!尹柯陸當即又在心里內牛滿面地釘起了小人︰讓你睡覺!讓你睡覺!讓你爽快!讓你爽快!……
而此刻的夏仕蓮,看著對他笑得一臉燦爛舉著大拇指的少女,覺得心里那種癢癢麻麻的感覺又上來了,而且進一步發展到有點想要走上前去,握住那只朝他豎起拇指的縴縴巧巧的手。……看上去好小一只,應該能被我的手整個包住吧?心里被這種奇怪的念頭攪得亂糟糟的,面對少女的稱贊,他便只胡亂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不過話說回來,學習太極拳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必須全心投入,更要持之以恆,雖然不知道還要多久我才能傳送回21世紀,不過我一定會在走之前盡可能多的教你,等我走了之後,希望你自己能繼續鑽研和練習下去。如果你想清楚了,找個時間我們行過正式的拜師儀式之後就可以開始教你了,怎麼樣?」少女的聲音清脆嬌女敕,但是一說到太極,霏思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平日里夏仕蓮極少見到的正經和沉穩之色,那是來自于21世紀的陳小糖靈魂深處對于太極的認真和堅持。
夏仕蓮面上一凜,強自壓下內心從那個虛擬的「吻」之後就一直躁動不安的感覺,俊美的臉龐嚴肅下來︰「我明白的。不如這樣,我們明天再聯系具體談,你也該睡了吧?」
「啊,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啊!糟糕,好像海老爹明天早上要和我說什麼事來著,那到時候聯系啦,晚安晚安。」少女看了看房里的鐘,小臉慌慌張張地擠在了一塊兒,隨意的和他倆揮了揮手就切斷了視訊。雖然今晚對戰五渣自稱的學術才能稍稍有點驚訝,不過武力值是不以智商為轉移的,因此戰五渣還是戰五渣,再加上個金魚佬也只是39世紀的後代,都要叫自己祖宗,她對這兩人的態度十分自然不拘。
此時夏仕蓮還站在原地有點愣愣的,琢磨著剛才自己那些奇怪的表現和念頭,尹柯陸從後方走上來,有點勉強地搭上高了他半個頭的青年的一邊肩膀,感慨的說道︰「早知道這位21世紀的祖女乃女乃這麼好說話,早就應該讓她教你了,畢竟飛鷹衛那邊隨時有可能暴露啊。還好你半月前那次高危行動還是算成功了,又可以拿舊傷復發的理由多拖一陣子不親自出任務了。」
「什麼祖女乃女乃,就是個小姑娘。」夏仕蓮不知為何覺得「祖女乃女乃」三個字有點刺耳,下意識地反駁道,隨後又有點擔憂地說︰「她好像沒有完全明白我要學太極的理由。畢竟和飛鷹衛牽扯上了還是會有風險的,行拜師禮前還是有必要把理由和她認真解釋一遍,如果她不願意我們不能勉強。」
「隨便你隨便你。」尹柯陸聞言翻了個白眼,「你皇帝都不急我太監——啊呸!我才不是太監!」
夏仕蓮皺眉回道︰「本來我就是反對把她扯進這個事情里來的。是你今晚自作主張……」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正直魔人嗎?——我是太監,我是太監還不行嗎?!」尹柯陸內牛滿面在心里釘夏仕蓮的小人︰讓你正直!讓你正直!就該讓你暴露!你去死好啦!……
于是兩個人又繼續開始傳送儀的維修大業弄到了深夜。
準備各自回府的時候,夏仕蓮一邊看著尹柯陸設定每日更改的傳送研究室的多重鎖,一邊冷不丁地問道︰「尹柯陸,你說,我現在這個身體,會不會原來有什麼心髒疾病啊?」
「哈?」對方轉過頭來,眯起大眼回了一個「我看你是有腦部疾病吧?」的難以理解的眼神。
「沒,沒什麼。」夏仕蓮有點不自然地撇開了目光。
我可是亞國史上最年輕的雙料博士啊,我都不明白的事情尹柯陸這個老變態怎麼會懂呢。夏仕蓮在回去的路上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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