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趙子昀」確實滿身名牌,花錢從不手軟;但,她非常精明,花的都是別人的錢,債務都堆在別人頭上,她是從來不欠債的。♀她的信用卡沒刷爆過,她每個月都是先刷爆沈維埕給她的副卡,然後才花自己的薪水,把自己弄成月光族之後,再叫沈維埕支應她些許生活費。而她之前有五年的時間都住在沈維埕幫她租的小套房里,自己名下這間公寓則出租出去,每個月淨收一萬五千元的租金。
趙子昀滿臉黑線、滿心羞愧地發現,她雖然沒有欠銀行卡債,但欠沈維埕學長的錢債一定不止百萬;所以,她身上確實扛了大筆負債。如今兩人已經分手,她更該把錢還給人家。
當然,錢是要還的,只是,關于這筆巨債,趙子昀不是不抱怨的……沈維埕學長怎麼可以這樣?又不是什麼二世祖,怎麼可以縱容那個「趙子昀」養成拜金的性情!他可不是那種會被愛情沖昏頭、一談戀愛就失去理智,可以被人予取予求的人啊。
再說,印象中學長的家境只是中等偏上,父母好像是醫生和律師之類的,可不是什麼豪富之家出身。就算手頭寬裕,也沒辦法有太多錢去讓「趙子昀」毫無節制地揮霍。可是,這十年來,「趙子昀」卻硬是一點一點地花去了沈維埕一大筆錢……
那個所謂的「百萬卡債」,如果真有其事的話,那麼銀行那邊書寫著的債務人名字一定是沈維埕這三個字。
趙子昀不敢深想,卻控制不住自己從心底深處源源不絕涌上來的心虛。
雖然總是告誡自己不要隨便想起沈維埕,他與她,已經沒有關系了。但,要想將她所有資產理個清楚,又怎麼可能繞過沈維埕這個人?根本繞不過啊。
今日她一整天都在跑銀行,將六本不同銀行的存折都刷過一次,同時將幾筆定存解約。她想著,欠沈維埕的錢是一定要還的,但在那之前,她得先把錢用在父親撿骨進塔的費用上。她決定明天就回老家,全程參與父親進塔的所有事務,而不想等到十五號才回去露個臉。所以今天她才強迫自己出門,因為她必須將全部可以動用的錢都弄清楚。
也許是被困在那個不知名的虛無之境太久,當她回到世俗之後,竟然變得有些畏于出門,更不願意與任何人有所交流,總想一個人待著,就宅在家里,哪兒也不去,誰也不要理會。她想,她大概是患了類似孤獨癥或憂郁癥那樣的病。但,只是病了,並沒有瘋,她感到很慶幸。
此刻她在站在銀行大廳里等著櫃台叫號。她的號碼牌是78號,而螢幕上顯示著她前面還等著十一個人,如果前面那些人要辦的事情比較繁瑣的話,等上半個小時都不一定能輪得到她;可她就寧願一直站在這里,也不願意到休息區的沙發坐著。因為那邊人太多了,一個挨著一個坐,雖然還不至于跟別人觸
踫到,但距離還是太近了,她會不舒服。
「啾……」
隨著一聲奇怪的聲音從身側響起,她被大腿上的一陣濕意給驚動,低下頭一看,發現她左大腿褲管上一片水漬;接著,目光看向肇事者,是一個五六歲
的小男孩。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就有一道氣急敗壞的怒斥傳了過來——
「陽陽!你又頑皮了!我不是說現在不可以玩水槍嗎!」
「姑姑,我是不小心的……」心虛的聲音,同時連忙將水槍藏到身後,然後對趙子昀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道︰「阿姨對不起。」
「不小心你的頭!你以為說了對不起就算啦?你給我等著,我等會收拾你!」喝斥完小男孩,那名被稱作姑姑的女士這才忙不迭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小佷子太頑皮了。來,這是面紙,快先擦擦!還有,我會支付你褲子的干洗費用,啊,當然,賠你一件褲子也是可以——咦!」一肚子流暢的話因為看清了苦主的真容而戛然而止。靠!怎麼會是這個女人!早知道是她,就不道歉了。
趙子昀並沒有注意到女士的異樣,看了她一眼後,接過那一包面紙,淡說︰
「干洗什麼的就不用了,我拿面紙擦一擦就好。」
「呃……你……」這女人吃錯藥啦?
「我沒事。」趙子昀將褲子上的水漬擦得差不多之後,將用剩的面紙還給她。
「啊,不是,我說你——」那女士呆呆地收回面紙包,彷佛見鬼似的,瞪著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子死死看著趙子昀,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趙子昀不明白這個女人吞吞吐吐的是想說些什麼,于是問︰
「小姐,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就快點走開吧。
「呃……那個,」那名直瞪著趙子昀看的女士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眼神難以克制地劇烈閃動著,語氣更加地小心翼翼,道︰「我佷子弄髒了你的褲子,我是一定要負責的。請你不要推拒,因為這同時也是給小孩一個很好的機會教育,讓他知道做錯事就一定要付出代價,沒有人該包容他的頑皮或惡作劇。」
趙子昀不太想說話,靜靜等著這名女士的下文。
吞了吞口水,女士繼續道︰
「我是一定要賠你錢的。來,這是我的名片,到時不管你是干洗還是另外買一件褲子,花了多少費用,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匯錢給你。」連忙從手提袋里取出一個精致的名片盒,從中抽出一張名片,不由分說,塞到趙子昀手上。
趙子昀微皺了皺眉。她不喜歡被人踫到,不過幸好這位女士把名片塞給她之後就收回手。她低頭看著名片上的名字片刻、對這名熱情過度的女士說道︰「葉小姐,我不是跟你客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啊,這樣啊。」葉女士此刻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賠不賠錢的事情上,她轉了個話題道︰「對了,我叫葉知慧,名片上有我的名字,你一看就知道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趙子昀並沒有跟陌生人交換姓名的意願,眉頭微皺,看著葉女士,不明白她怎麼還不走,為什麼堅持要纏著她東拉西扯?
「如果我說了我的名字,你可以別再打擾我了嗎?」
葉知慧心想︰要不是因為發現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需要取得更多的證據,誰願意理你啊!可臉上還是笑得很熱情,道︰
「好的好的!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已經辦完了事情,正打算離開了呢。」
「我叫趙子昀。」
「你叫趙子昀啊?你把名字寫一下好了,看是哪兩個字。」說完又抽出一張名片,請趙子昀在反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趙子昀覺得這個人實在太煩人了,怎麼沒完沒了的。
「你寫一下啦,把名字寫給我,我真的就走了。」
沒好氣地拿過名片到一旁的書寫台寫下自己的名字,在交還葉知慧時,冷聲道︰「再見。」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所以說,她真是不喜歡出門。
葉知慧全身因為激動與興奮而抖個不停。在將小佷子送還給大嫂之後,她一口氣沖回自己的公寓,也不耐煩好好把鞋子月兌下,就一腳踩著另一腳的後腳跟,硬是將小短靴給扯下來,然後一左一右甩飛,一只飛撞到全身鏡,一只砸到了玄關櫃上的零錢罐,將一罐子硬幣給砸得飛落滿地叮啷作響也不管。
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然不肯讓自己停下來休息一下。跑進了書房,先將一直抓在手中的名片給咬在嘴上,然後從書架上方挖出大學的畢業紀念
冊,往木地板上一放,就趴下來粗魯地將紀念冊翻到趙子昀所在班級的那部分。
他們那一屆的畢業紀念冊,給每班多設計了兩頁涂鴨牆,讓全班同學親手寫下一些畢業感言或對的期許什麼的。而,趙子昀這個愛出鋒頭的女人,
一個人就佔了她們班的涂鴨牆五分之一的版面,寫了一篇不倫不類無病的兩百字散文不說,還把自己的名字簽得很大字,每個字印出來之後至少有兩公分大。听說當時全班舉手表決通過不使用她的散文,連同簽名也要刪除或重寫,但不知道趙子昀怎麼運作的,最後還是讓她的「墨寶」完整地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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