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小曹氏說打算把親閨女許給花姨娘生的兒子,林氏頭一個反應就是嚇得臉白。
「大嫂,這可使不得啊,咱翠翠多好的姑娘,咋能許給花姨娘那種人生的兒子。」林氏急的都不知該怎麼勸小曹氏好了。
看林氏頭上汗都折騰出來了,小曹氏也有點感動,嘆氣道︰「他二嬸,我跟你說句大實話。依著我本來的心思,我是真不想把翠翠許給那麼個人,你說這將來傳出去,可得多難听。可咱這,翠翠那孩子你是曉得的,別看她在家干啥啥都挺利索,那是沒法子,我和他爹壓著她呢,她心里就一直不服這口氣,一門心思要鑽好人家過人伺候的日子去。」
小曹氏說的有些恨,看林氏不開口,倒沒勉強,只是接著道︰「她是不爭氣,可我這當娘的,總不能看著她往後嫁到婆家再因為不想干活了這事兒被人攆回來罷。倒不如給她尋個家里寬裕的,順著她心。我大嫂來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琢磨著這花姨娘雖說名聲不好听,可朱老爺偏疼她,將來怎的也會給這庶出的小兒子一大筆分家錢。比不上人家嫡子,不過翠翠有那麼兩個人伺候也就差不多了。」
「他二嬸,你說我這話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面對小曹氏的詢問,林氏支支吾吾的有些張不開嘴,「這,只怕爹和大伯都不會答應罷?」說的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其實李翠翠那股子心氣兒林氏早就發覺了。不說李翠翠平時對家里姐妹總是黑著臉,對里正村長家的閨女就都笑呵呵的,就看李翠翠平時干活總有點拈輕怕重,還愛支使親妹妹李珍珠,林氏都覺得這脾性不好。
在林氏看來,生在農家門,那就得踏踏實實的做人,哪能偷奸耍滑的使性子。不過這是佷女,可不是親閨女,林氏不好張口,更不能教訓。眼下小曹氏擺出這麼一副詢問的姿態,林氏就覺得很為難了。
小曹氏打量了林氏一眼,忽然抬手抹了抹眼角,「他二嬸,其實你們家廷恩跟我說過,前頭芍藥還沒定親事,就讓我先悄模給翠翠置備份嫁妝,等他明年去考過童生試再說。」說到這里拉住林氏的手,「他二嬸,你是最曉得我的,我當然不會覺著廷恩那孩子中不了。可這當娘的,一日閨女的親事沒定下一日就放不下心,再說萬一到時候芍藥親事還沒說定,明年草兒年歲也差不多了。我總不能厚著臉皮為翠翠把草兒給耽擱了。論起來草兒才是廷恩親姐不是?」
「這,這,大嫂,這話可不敢說,到時候他爹得埋怨我,那翠翠是廷恩大姐,廷恩咋會光顧著草兒。」林氏急的臉色青白,一個勁兒解釋,「大嫂你放心,廷恩這孩子不能做這樣的事兒,再說草兒比翠翠年紀小,咋也得先顧著翠翠。」
小曹氏看林氏急壞了,忙道︰「他二嬸,我還能不曉得你們的心意。不過現正有合適的,我就覺得人花姨娘名聲不好,未必生出來的孩子也不好,咋都是朱家的骨血不是。我大嫂在朱家幫工,說那小少爺還挺會念書。我看翠翠指定也歡喜這樣的人家。」
林氏听了就沉默下來。
李草兒和李心兒一天天大了,她們兩的親事何嘗不是一塊壓在林氏心上沉甸甸的大石頭。要是李廷恩真能一路順當的讀出來,林氏倒不擔心,可萬一真要被天老爺故意折騰,那兩個閨女的親事可就難說了。
再說即便能讀出來,家里一個小姑,兩個佷女年歲都相近,挨著要出嫁,哪那麼多好人家來尋,到時候偏著誰不偏著誰,又沒分家的,真是有的折騰了。
眼下小曹氏自個兒給李翠翠尋了個好人家,林氏心里某個地方也悄悄的松了口氣,她就小聲的問小曹氏,「那大嫂的意思是想先問問大伯和爹的意思?」
「他爹那個牛脾氣。」小曹氏模著肚子撇嘴,笑呵呵的給林氏道︰「我大嫂說好了,過幾日鎮上趕集那朱少爺要出門,可以先叫咱們暗地里瞧瞧人。你看我這肚子……他二嬸,這家里頭三房四房我都信不過的,那跟咱們就不是一個婆婆。我就信得過你,我是想到時候你能不能幫我去鎮上瞧瞧,回來讓我有個底,也好決定到時候跟不跟他爹提這事兒,要人好,咱說起來也有點道理不是。」
林氏大驚,結結巴巴的,「大嫂,我,我哪會相人呀。」一連串的擺手,「不成的不成的,這事兒我可真辦不成,萬一看走眼,那不把翠翠害了。」
「那哪能,你是翠翠親二嬸,你我都信不過我還能信的過誰。再說這種事兒,有的開始說的好好的,還相看好幾回,那不一樣出差錯。說句不好听的,他二嬸,就是這事兒真不好,那也不能怪到你頭上,頂多就是翠翠命不好罷了。」
小曹氏眼圈紅紅的看著林氏,「你說我大嫂要沒來說這事兒罷我還能等著肚子里這個生下來再說,偏她來說了,我這心里放不下捏著,真是吃啥都不香。他二嬸,你看咱們妯娌一場的情分上,就幫我這個忙行不,翠翠肯定一輩子記你這個二嬸的恩。」
林氏本就口拙,被小曹氏這麼說了一通就張不開嘴拒絕了,最後只得捏著心事答應了小曹氏過幾天尋個由頭悄悄去鎮上看人。
才說完這事兒,那頭顧氏催著叫做飯的聲音就響起來,才喊了一聲,範氏就跳出李芍藥的屋站在堂屋那兒大罵,「一個個懶婆娘,身上哪根筋又不對了,男人還在日頭底下熬著呢,自個兒在家就曉得偷奸耍滑的,還不趕緊出來做飯給人送過去,要自家男人餓著肚皮干活,黑心爛肺的。」
林氏嚇了一跳,忙不迭收拾了碗筷趕去灶下。小曹氏安撫了林氏兩句又抱著肚子躺會炕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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