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娘雖性情殘暴,卻並不是不講理,細想一回,也便依了花小麥,姐倆回到家,晚間少不得在景泰和面前又將事情說了一遍,景泰和听了之後,也連聲贊同,道「如此最為合適」。♀
那鄭牙儈是在村里跑慣了的,辦起事來很是麻利,果然當日下午就去了村里踅模田地,兩天之後的上午,就來到了景家小院。
「喙,跑得我是滿身大汗,總算尋到一處。」他一進門便忙不迭地擦汗,大大咧咧拿袖子蹭了一把,甩了甩,笑哈哈地對花小麥和花二娘道,「是兩畝正好挨在一起的上等良田,地方也不遠,離小麥妹子每日擺攤的河邊尤其近,你們每日下地干活兒方便,走過去,也並不費腳程。河邊附近的田地你們也是曉得的,陽光尤其充足,想怎麼曬就怎麼曬,好得很!」
「是嗎?」花小麥聞言自然很高興,忙上前一步問道,「這樣好的田,為何要賣掉?」
「那田的主人家是老兩口,今年開春,還種了一茬春麥來著,說是要去鄰村隨兒子過活了,攏共就這麼兩塊地,賃給別人種也不見得劃算,索性便賣了吧。同那齊寡婦的地一樣,也是六吊錢一畝,這在咱火刀村,算是個普遍的價格了,我再跟他們說說,興許還有的商量。你們若是有意,這會子又得閑,我立刻就領你們瞧瞧去?」
這麼快就尋到了合適的田,當然要立刻去看看。花小麥想也沒想便滿口答應下來,回屋換了衣裳,扯著花二娘便立刻出了門。
鄭牙儈領著兩人去到河邊附近的那兩塊田地,果見那附近陽光比旁的地方要更加充足些,且因為離河畔不遠,若是要澆水,也能少花些腳程。
地里的春麥才剛剛收獲不久,麥秸在田埂上堆得高高的。被烈日一曬,散發出一股干燥而溫暖的麥香。
「那老兩口說了,若有人肯買他家的地,這麥秸,他們也就不收拾了,留給你們,拿火一燒那就是現成的肥料,多少方便?」鄭牙儈笑嘻嘻地朝前指了指,「反正我瞧著。這兩塊地委實不錯,比那齊寡婦家的,只怕還要好上一些。你們若瞧不上。可有人等著買,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啦!」
這話就純粹是生意人的口頭語,每做一筆買賣,便必定要說上一回,花小麥便只笑了笑,並不曾當真。三人又在田坎上轉悠了一圈。遠遠地听見一陣馬蹄作響,回過頭,就見孟郁槐牽著他那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馬,緩緩自南邊走了過來。
「孟家大哥!」花二娘對于買地之事,原本半點不精通。正盼著有人能來給出出主意,哪怕只是說上一句話也好。此時見了他,就立刻抬手招呼了一聲。
孟郁槐舉頭朝這邊張望一眼,唇邊露出一絲笑容,也便牽著馬走了過來,沖花二娘一點頭,目光轉到花小麥臉上︰「怎麼,真要買地?」
「那還有假?」花小麥不假思索地仰頭沖他笑笑,「早點把這事辦成,我們也算吃下一顆定心丸,留下來的那些番椒種子,也算是有了著落,省得我再替它們操心。孟家大哥,可巧你來了,幫忙瞧瞧,這兩塊地如何?」
說著,便將鄭牙儈替她們尋的那兩畝上等良田指給孟郁槐看。
孟郁槐略瞟了一眼,思忖片刻,便將馬隨手栓在樹下,抬腳走了過去,從田里撈起一捧泥土來仔細瞧了瞧,又捏起一小簇,在指間捻了兩下,回身點點頭,微微一笑︰「我家現下雖不靠種田為生,早年我爹還在時,家里卻也有幾畝地。這兩塊地不錯,確是上等良田無疑,且我觀這附近往來也便當,你們若有心想買,倒是不錯的選擇。」
「听听,我說什麼來著?」鄭牙儈一拍大腿,「郁槐哥就是有見識!我也是自小跟在你與泰和哥、大聖哥後頭瞎跑,一點點長大的,我蒙誰也不能蒙你們不是?」
花二娘猶自有些懷疑,看了孟郁槐一眼︰「孟家大哥,這地當真買得?」
「買得的。」孟郁槐又點了點頭,沖她笑了笑。
「既這樣,我也就不廢話了!」花二娘放了心,小手一揮,便對那鄭牙儈道,「多謝你這兩日幫我們奔波,勞你今晚再來家里一趟,當著你泰和哥的面,咱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若有時間,和那二老也再說說,就告訴他們,我是真心想買這地,問問他們可願意饒上幾個錢,算得再便宜點。」
「行!」鄭牙儈痛痛快快地應承了,將那本小冊子往腋下一夾,又朝孟郁槐笑了笑,轉身便離開。
嫡女風華5200
花小麥直到這時,也才有空偏頭去看一眼孟郁槐身後的馬,以及他肩頭的藍布包袱,用牙齒叩了叩下唇,含笑道︰「孟家大哥,你這是要回縣城?」
「不是同你說了嗎,我在家已住了許久,該早些回鏢局才是,再多閑幾天,只怕渾身的骨頭都要養懶了。」孟郁槐唇角微勾,低頭看去看她。
「嗯,也是。」花小麥也笑了一下,「那你回去之後,幫我給柯叔、左嫂子和大忠哥他們帶個好,就說我若得了空,一定去鏢局探望他們,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只管告訴我就行,我做好了,給他們送去。」
「好。」孟郁槐應了,又看她一眼,卻又找不到什麼話來說,想了半日,只得伸手去解馬繩,「那我這便走了,若有事,讓泰和來鏢局尋我便是。」
花小麥「嗯」了一聲,他就牽馬從田坎上了村間小路,走了兩步,忽地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那大黑馬立刻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
花小麥很想在他身後大喊一句「你仔細撞著人」,躊躇半晌,終是沒出聲,轉過頭,就見花二娘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得一愣︰「你看我干嘛?」
花二娘眼楮一翻,擺出一副牙尖相︰「不干嘛,看看不行啊?你長了一張臉,不就是給人看的,我可是你親姐,看你兩眼,還要你同意?走走走,回家去,這鬼天氣真是要把人給烤死了!」
說罷,拽著花小麥就往村子西邊去,花小麥冷不丁被她一扯,朝前栽了兩步,哭笑不得地穩住身形,隨著她回了家。
……
這天黃昏,晚飯之後,鄭牙儈再度去到了景家小院,其時,花小麥已經同羅月嬌去河邊擺攤了,家里只得景泰和與花二娘兩人。
鄭牙儈滿口稱自己費盡了口水,終是讓那二老又將價格降下來一些,以每畝五吊五的價格,將那兩畝相鄰的地,賣與了景家。各種手續在他那里早就是滾瓜爛熟,不過是兩家跑上幾回,便辦了個齊全,又幫手將白契拿到官府換成了紅契,妥當交到花二娘手中。
花二娘自此,算是了了一樁大心事,舒心之余,又覺等不得,當天便去買了菜種回來,又力逼景泰和抽出一天的空,夫妻兩個將兩畝地好好兒翻了一遍,將白菘、豆角等盡皆栽下,又把那田埂上的麥秸燒成肥料,施進田里。
快要七月了,天氣仍是熱得要人命,猛烈的日頭底下,在田間勞作,實在非常需要毅力,花二娘早年吃過不少苦,一想到這田是屬于自己的,將來賣了番椒,還能從中掙得不少錢,便渾身都是力氣,半點不覺得累。花小麥每日里若是無事,也常跟著她下田,只干不了多一會兒,就要被花二娘趕到一邊歇息。
「你那雙手,整日在水里泡著,在灶台上被油煙燻著,已經夠粗的了,就別再折騰它,這一點子事,我自己不消半日便做得干淨利落,哪里用得著你?」
她這樣說,態度又無比堅決,花小麥拗不過她,只得每日里在家多熬些解暑的湯水,送去田間給她,時不時地便勸她歇一陣,免得太過勞累。
這日,花二娘照舊一早便去了田里,午後太陽猛烈,花小麥在家熬了一鍋南瓜綠豆湯,預備送去給花二娘解渴,剛從院子里出來,迎面就看見一輛馬車,正正在門口停下。
車上裊裊婷婷走下來一個人,她定楮一瞧,卻是那宋靜溪。
「我听說,有人借著我桃源齋的名聲,來替自己平事呢!」宋靜溪一眼便看見了端了鍋站在門口的花小麥,微微一笑,走上前來。
花小麥心中便是一驚,心知她指的多半是與安泰園的那起糾紛,頓覺有些不安。
說到底,當時那朱掌櫃,的確是因為听說了她要去桃源齋當大廚,才立刻回嗔作喜,將事情給圓了過去,免除一場無休止的吵鬧。這事兒雖不假,卻到底還沒定下,貿貿然地借了人家的名聲來幫自己解決困難,的確好似有點不妥。
她抿了一下嘴唇,忙抬眼去看宋靜溪,張口便要道歉。然那宋靜溪唇邊卻掛著一絲笑意,須臾已走到她面前,和顏悅色道︰「你莫慌,我同你說笑呢,那安泰園與你之間的事,我也有所耳聞,是他們辦事不厚道。我能幫到你,心里也很高興的。」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不過,一個多月前我跟你提的那事,不知你考慮得如何?」
ps︰
感謝jansam同學打賞的平安符~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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