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峰听罷,暴叫一聲︰「張杰,你好大膽量!我徒佷明遠被你打敗,我豈能袖手旁觀?」
鐵頭峰的態度讓李明遠欣喜不已,要的就是這種暴脾氣。
「明遠,走,跟我去見師祖!」
鐵頭峰的師父,自然也就是李明遠的祖師,大名鼎鼎的鴻蓮祖師,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听了李明遠和鐵頭峰的匯報後,祖師一擺手,說︰‘徒兒且慢。明遠,你可知張杰他和誰學藝嗎?」
「徒兒知道。張杰的師父名叫邵景亮,外號金槍老教授。」
鐵頭峰顯得挺驚詫︰「邵景亮?這個名字我好象听說過!」
祖師說︰「豈止是听說過,你忘了嗎?二十幾年前,你還和他較量過呢!」
「哦,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呀!」
李明遠越听越糊涂,問道︰「師祖,您和師叔認識邵景亮?」
「認識。」
「有交情?」
「他和我結下了冤仇。」鐵頭峰氣呼呼地說︰「他是我手下敗將。」
師祖嘆了一口氣,說︰「徒兒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如今再較量,誰勝誰負就難以料定了。」
李明遠听了半天也听不明白,問道︰「師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
「明遠,對你實說了吧。二十幾年前,邵景亮是一個鏢客,保鏢常從五台山這兒過。他知道我拳腿功夫挺好,就時常抽空到廟里來拜訪。有一次,他進廟來要領教幾手,我再三推辭。邵景亮非要比不可,我也是性子急。那時又年輕,好勝心強,說︰‘我來奉陪你幾招。’和邵景亮一遞招,沒過幾趟,一個掃瞠腿把邵景亮踢倒在地。我上前去扶他,他打了兩個滾兒站起來,臉就紅了。我對他連連道歉,說︰‘貧僧魯莽。請多多海涵。’
邵景亮說了一句‘後會有期’。轉身就走了。由那時起,他再也沒來過五台山。後來,我一打听,知道他不保鏢了,在南五台山下修好一片宅院,他把家安排好。又在南五台山半山坡修蓋了一座廟,叫少林觀,他當了火居道士。听說他收了兩個徒兒,一個叫張杰,外號神拳太保,善使紅沙掌;一個叫張霸,外號飛腿羅漢,善用黑沙腿。鮑銅剛是邵景亮後收的徒弟,沒學到多少本事。
邵景亮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邵剛,一個叫邵強。听說他這兩個兒子馬上的功夫不錯。這二十幾年來,邵景亮訪遍天下高人。每日苦苦用功,練了一身出奇的本領。他是存心不良。為報一腳之仇。
如今,他叫他兩個徒兒助鮑銅剛立擂,不是為別人,主要為打李明遠、高志明、林忠。李明遠是我的徒佷,他被打了,我能不下山嗎?我一出山。張杰、張霸不敗則可,如果敗了,邵景亮準下山。這樣,他就可以報仇了。別看二十幾年前他敗在我的腳下,如今,只怕我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李明遠听完這番話,心里犯尋思了︰原先不知這些內情,只想請師叔下山去救四位弟兄,去打擂,如今看來。師叔要是下山,張杰,張霸可能不在話下,要對付邵景亮,恐怕不行。真要如此,師叔的一世名聲豈不付之流水?如果師叔不下山,救人或許好說,可打擂怎麼辦呢?
鐵頭峰說︰「師父,如果我們不下五台山,真要叫邵景亮知道,傳揚出去,咱臉面往哪兒擱?再說,這二十幾年里,邵景亮練藝,我也沒閑著哇!我不下山,邵景亮要是上五台山找到家門口來怎麼辦?不交手行嗎?」
鴻蓮祖師也不答言,鐵頭峰都急出火來了,叫道︰「師父,你去不去沒什麼,倒是說句話呀!你要去,咱倆一塊去,你要不去,我就自已去!」
鴻蓮長老面沉似水。鐵頭峰和李明遠一看,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師父生氣了,不叫下山!
鐵頭峰也被震住了說︰「恩師息怒,如不叫徒兒下山,我定遵師命.」
鴻蓮長老說︰「明遠不辭山高路遠之苦,來到五台山,林忠、高志明不知死活,我們哪能不管?打了孩子娘出來,順乎情理。你和明遠一同下山吧。」
鐵頭峰說︰「恩師,如果我打張杰、張霸,邵景亮必定出來。只伯我不是他的對手呀!」
鴻蓮長老微然一笑︰「你放心大膽地去吧。如果邵景亮膽敢出來逞凶,你打不了他,為師定去助戰。」
李明遠,鐵頭峰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多謝恩師(祖師)。」
師佷二人辭別鴻蓮長老,鐵頭峰回到自己的禪房取出藥來帶好,叫小和尚拉出匹大走驢,二人下山,鐵頭蜂要大戰張杰!
鐵頭峰和李明遠下了五台山。可是他大走驢怎麼能跟得上李明遠的獨角粉龍駒呢?鐵頭峰說︰「明遠呀,救人如救火,你的馬快,先行一步。這藥你帶著。回去先給他們四個服下去。我隨後趕到,再給他們調治。」說著,取出藥來交給李明遠。
李明遠把藥帶好,說道︰「請師叔一路保重。」別師先走了。
李明遠飛馬進京城,回到百花店,渾身是汗,衣服全濕透了,進了屋就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諸葛英等人急忙過來,把李明遠搭在床上,端過一碗水來,李明遠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喝下去了。諸葛英忙問︰「你覺得怎樣?」
「我沒病,只是累得夠戧,不要緊。」
李明遠慢慢坐起身來︰「師叔隨後就到,快先給四位賢弟用藥。」說著就要下床。
諸葛英一把按住李明遠︰「別動,好好歇著,四位兄弟如今已平安無恙。」
李明遠大吃一驚,心想︰他們四人昏迷不醒,傷勢甚煎,多少大夫都不能醫治,怎麼會平安無恙呢?是不是先生糊弄我呀!不行。說什麼我也得見見四位兄弟!說道︰「幾天來,我時時惦念四位兄弟,就是他們平安無恙了,我也應去看望看望。」
諸葛英猜出李明遠的心思,笑了一笑。說道︰「應當見見。如今你身體欠安,他們應當來看望看望你才是。」
隨後轉臉叫道︰「張春,你去將他們四人叫來。」
不多時,高志明、林忠.張信、王奇來到房中。張信叫道︰「跪下吧!」
四個人撲通一聲都跪下了。張信又叫道︰「拜吧。一謝明遠救命之恩,二謝明遠為我弟兄取藥一路勞累,三謝明遠請來師叔打擂。」
李明遠心想︰這是哪兒跟哪兒呀?全挨不上!藥我是取來了,還在身上帶著呢,也沒給你們用,你們都平安無恙了。怎麼說我救了你們的命呢?連忙說道︰「快快起來,別胡鬧,折煞兄弟啦!」
弟兄四人起來。張信說︰‘明遠,你說誰胡鬧呀?你師父救活了我們哥兒四個就走了,我們連拜謝都沒撈著拜謝;今兒個見了你.我們不得拜謝拜謝你嗎?說實在的,你師父救我們,還不都是沖著你的面子嗎?」
「師叔騎驢走得慢,才讓我騎馬先趕回來。他怎麼會先到呢?再說,既然己應下打樁之事,來了怎麼能走呢!我說賢弟,你是不是病體未愈還糊涂著呢?」
「誰糊涂?明遠。我問你,你還記得送你寶貝的師傅嗎?」
「你是說贈我六寶的葉法善道長.」
「對呀。你說的是你那和尚師父,救我們命的是你那老道師父!」
「哎砑!我那葉恩師何時來的?何時走的?」
「你問我。我哪知道呀?他來的時候。我不省人事,他走的時候,我正睡覺。」
諸葛英對李明遠說︰「我說說吧!那天,你走了一個多時辰,店伙計說外邊來了一位道長,要見你。我急忙出去將道長請進來。他自報說是你的師父。我參拜之後,說你為醫治四位弟兄和打擂之事,去五台山請師叔去了。他言說要為高志明、林忠四人治傷。我想︰你拜師之事,除了咱們自己人,別人不知道。所以不會是鮑銅剛一伙假冒的。高志明四人不省人事,當然求之不得能趕快治好。
道長一一看過傷之後,說;‘打得太狠啦!’又唉聲嘆氣地說︰‘真沒想到呀!’他從兜囊里取出一個小葫蘆,倒出四份紅藥面兒來,用溫酒給四人服下。又拿出一個小葫蘆,往傷處例上藥;西,而後猛揉,把人直揉到大喊大叫方止。
四個弟兄折騰了一陣,就都睡過去了,我等陪道長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道長從另一小葫蘆里取出四大四小八丸藥,告訴早上給他們吃大丸的,晚上給他們吃小丸的,說完就走。我等再三攔擋,也無濟于事,道長說︰‘該來之時我必來,該走之時我必走。’就這樣,道長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拂袖而去。」
李明遠見四位弟兄傷已治好,自然十分歡喜。問道︰「先生,我走後有人上擂嗎?」
「有人想去,我也不能叫去呀!」
「張杰他們有什麼舉動?」
「瞎,別提啦!」
小呆子張春接過去說︰「明遠.由你走之後,鮑銅剛每天帶人堵住百花店討戰。兄弟們要出去,先生攔住不讓,大伙肚子里的氣憋得鼓鼓的。再憋兩天,都得憋出大肚子病來!」
李明遠氣得大叫︰「鮑銅剛,你們欺人太甚!」
先生說︰「不必生氣,先讓他們鬧騰兩天吧。來呀,擺下酒宴!」
大家吃喝完畢,各自回房歇息。第二天,李明遠出外迎來師叔,諸葛英吩咐擺隊迎接。有人把大走驢拉進後院,眾人就如眾星捧月一般,把鐵頭峰請進百花店,讓到樓上。
師叔當中落座。鐵頭峰黑臉,濃眉環眼,滿臉絡腮鋼髯,頭藏灰僧帽,身穿灰僧袍,一巴掌寬的青緞子護領相襯,系一條終色絲絛,雙垂燈籠穗兒,高幼襪子搭于護膝之上,足登開口兒僧鞋。老和尚象兩座塔似的,實在威風。
李明遠給大家一一引見,眾人一一拜過。高志明和林忠上前參拜了師叔。鐵頭峰說道︰「看來。你二人的傷勢並不算重。」
高志明說道︰「師叔,我二人傷勢很重。」
「啊?這就奇怪了,傷勢很重,用下藥去也不會好得這樣快呀!」
「師叔,明遠去請恩師那日晚上,他的恩師來到這兒,給我等四人治好了傷。」鐵頭峰眉頭一皺,眼望李明遠。說道︰「明遠,你的恩師……」
李明遠連忙跪倒在地,說道︰「稟師叔,只因去五台山請師叔過急,徒兒忘記稟明重又拜師之事。」接著,就把如何拜葉法善為師之事。說了一遍。鐵頭峰大喜,扶起李明遠,說道︰「哎呀。徒佷兒你真是三生有幸呀!那葉道長乃是世外的高人。他如今在哪里?快領師叔去拜見道長!」
「恩師,葉道長給我兄弟等四人治完傷就走了,不知去向。」
鐵頭峰一拍大腿,埋怨道︰「瞎,你們怎麼能讓葉道長走了呢!他要在這兒,張杰,張霸再加上邵景亮仨人捆一塊兒。也不夠他打的呀!」
諸葛英連忙說道︰「二位長老,此事怪不得別人,只怨不才有眼不識金瓖玉,放走了葉道長。不過。當時不才再三挽留,可那葉道長執意不肯……」
鐵頭峰大度的笑道︰「諸葛先生。你不必介意。此事確實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別人。听說葉道長性情古怪。無論到哪兒說走便走,而且行蹤不定。我也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人。」
李明遠取出藥來要還給師叔,鐵頭峰說︰「你留著吧。這是救急大補的良藥,也許日後有用。」李明遠謝過師叔,將藥收起。正在這工夫。外邊有人來送信︰「先生,他們又來啦!」
諸葛英一擺手,說︰「別理他們。」
鐵頭峰听外邊鑼鼓喧天,亂喊亂叫,感到莫名其妙,問︰「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長老,沒啥事兒,一會兒就過去了。」
小呆子張春過來了︰‘先生,為什麼瞞著長老呀?已經把長老請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鐵頭峰一听這話,就知道有內情,他性子又特別急,恨不得一下子把底兒掏出來,對張春說︰「你知道你說!」
張春憋了一肚子氣,巴不得要說呢!「我說就我說。張杰在擂台上打了我們四位弟兄,明遠去五台山請長老,從他走後,鮑銅剛天天到百花店來討戰。他們又是敲鑼,又是打鼓,亂喊亂叫,破口大罵。罵得要多難听有多難听呀!可是,先生還不讓我們出去。
昨天,我偷著溜出去了,對鮑銅剛說︰‘別罵了,如今我明遠不在百花店,他去五台山了,等我明遠兄弟請師叔,一定上擂!’哎呀,誰知我這麼一說,他罵得更歡啦!不光罵我們弟兄,連長老也罵了。」
鐵頭峰問︰「罵什麼?」
「他罵長老是禿驢.我一听可真氣壞了。禿就禿吧,還加個驢!多難听啊!」
李明遠嘴角微微上翹,他覺得這是小呆子張春添油加醋胡編造的其實還真不是,他說的全是實話。
鐵頭峰一听這話,火可就大啦︰「哎呀!膽大的鮑銅剛,竟敢罵我!灑家豈能跟你們普罷甘休!」說著就要出去。
諸葛英急忙攔擋,說︰「長老,不必著急。長老一路勞累,歇息兩天再上擂不遲。」
李明遠也說︰「師叔息怒,無論如何今天不能上擂。」
鐵頭峰強壓怒火,說︰「等明天再找他們算賬!」
第二天,鮑銅剛跟張杰,張霸帶人又來討戰,請葛英攔住長老。鐵頭峰非要出去不可,諸葛英對李明遠說︰「你出去告訴他們,說我們明天上擂。」這樣,才算攔住了鐵頭峰。大伙的氣真都憋足了,都想去親眼看看鐵頭峰如何收拾那伙強徒,好除除肚子里的惡氣,女將們也都要去,諸葛英說︰「不行,樓里不能不留人,你們還是在這兒等候听信兒吧。」
女將們雖然著急,可又不能不听先生的命令,只好留下來。諸葛英吩咐張信、王奇、林忠、高志明先行一步,去把擂台下東北角的茶棚包下來。鐵頭峰騎上了大走驢,其余眾人全是步行,來到擂台東北角,長老下驢進茶棚坐下,眾人才一一落座。
鐵頭峰往擂台上一看,果然不假,對聯上寫「拳打李明遠」,下配「足踢高志明」,橫批「還揍林忠」。
長老看完,冷笑一聲。兩眼冒火。這工夫,擂台上還沒有動靜,兩旁看台上坐滿了人,看台下人山人誨,仨一群,倆一伙,說長道短︰「立擂人好厲害呀,把開弓降獸的李明遠,大鬧百花樓的林忠,張信、王奇全打了。擂主知道李明遠他們住在百花店,就天天去堵門討戰。听說李明遠連面兒也不敢露。看來,李明遠他們有其各無其實。」
「哎呀,這對聯寫得可太不客氣啦!李明遠他們就不能爭口氣,把立擂的打趴下!」
「別看李明遠他們幾天沒來,人家攢勁兒呢。听說今天來,瞧好吧,還不得收拾收拾立擂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