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伊起了一個大早,她走到王宮過道上,看到默克所曾經呆過的那根空空的銅桿,心中有說不出的悵然。
自從那次默克索抓住眼鏡蛇飛出王宮以後,就再也沒有飛回來過。都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它是找到家了?還是在外面出了意外?我在想什麼呢?泰伊趕緊搖搖頭,打消掉自己消極的念頭,她看向老鷹曾經呆過的地方惴惴不安的回轉身。默克索一定會好好的飛回來的!
「喂!你!」歐安突然出現在泰伊面前,嚇了她一跳,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泰伊︰「今晚,法老要在穆特宮舉行宴會,為前線回來的將領開辦慶功宴,你跟我去幫忙。」
「是!」泰伊順從的跟在歐安身後。
我從來沒有見過古埃及的王宮宴會是什麼樣?會不會跟電視里面描述的一樣呢?泰伊三步並作兩步跟上歐安︰「唉!老伯!王宮里的宴會一定很熱鬧吧?」
「我是法老的貼身奴僕,你應該叫我歐管。」歐安頭也不回,他的聲音如同冰凌一般又堅又硬,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
「那我叫你歐伯吧!」泰伊試探著問,歐安無奈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在歐安的帶領下,整個穆特宮被打掃得連一根頭發絲都見不到,殿堂里漂亮的金質雕像被擦得光可鑒人,一張大而鮮艷的紅色地毯攤開放在大廳正中,上面還繡著一個大氣而漂亮的黑太陽。毯子的四周圍著若干長條型的低矮桌子,最中央擺放的金色桌子就是法老專人享用的御桌。不用說也知道,這樣規模的宴請,只有那些功勛卓著的將士們才有資格參加。
一切收拾妥當,泰伊便挨個將亞麻仁油燈用打火石全部點燃,遙逸的火光讓本就金碧輝煌的穆特宮又多增添了幾分醉人的美感,每盞油燈後還特意擺放著一塊大銅鏡,只要稍稍調整一下角度,銅鏡反射出的油燈光芒便立即讓整個房間明亮如同白晝。
泰伊的心中不由得不佩服一下古埃及人的智慧結晶。
夜幕垂下,王宮夜宴開始。♀
霍特普威嚴的站起身,他將酒杯高舉過頭頂︰「我的天神將士們,請你們高舉起你們的酒杯!」
所有的將領們都恭敬的站起身,高舉起手中的酒杯,高呼三聲「法老」後安靜下來等待著法老接下來的發言。
「我感謝你們為埃及所作出的努力,這次成功拿下非利士部族是你們的功勞,我將為每名戰士頒發一枚‘聖甲蟲’護身符,副參以上的人,每人發‘金蟲’項圈一件。」霍特普嘴角掛出招牌式的淺笑,一雙敏銳的眼楮將宴會廳里的將領們淡掃而過,整個人顯得即英酷無比又和藹可親。
「為法老而戰是我們的榮耀!」將領們齊聲高呼。
霍特普淡然一笑︰「好!大家干杯!」
「法老萬歲!萬歲!萬歲!」大家一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霍特普盤腿坐在桌前的地毯上,其余人也紛紛落座,他輕抬了一下眼皮瞟了一眼年輕的將軍︰「莫特!」
「是!臣在!」莫特上前一步,單膝跪下。
霍特普笑著揮了一下手︰「這是宴會,不必行禮!你們這次怎麼不連蘇里斯頓一起拿下?」
「啟稟法老!」莫特依舊跪在地上,恭敬的望著法老︰「我們打到蘇里斯頓邊境,就看見米坦尼的馬架戰車與蘇里斯頓的步兵營駐扎在一起。」
霍特普嘴角一歪淺笑了一下,瞬間他的面色就變得陰暗幽冷︰「又是米坦尼?我就猜到他們狼性難改,自從我祖父圖特摩斯三世為我埃及打下了大大的領土之後,米坦尼就一直是我們最為強勁的對手。」
圖特摩斯三世?啊!
泰伊猛然睜大了眼,如果圖特摩斯三世是他的祖父,那麼我現在所處的時間就應該是三千年前的古埃及,而且還是古埃及歷史上時間最長,版圖最大,國力最鼎盛的十八王朝!天哪!簡直就跟做夢一樣!可是他這位法老又是什麼時期的呢?想不起!想不起!!不過我既然已經知道了確切的朝代,我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泰伊悄然一笑,將菜傳入另一位女奴手中。
「他們知道米坦尼與埃及兩國有盟約在,我們不會跟他們引起沖突,就肆無忌憚的跟其它國家聯合,如果時機成熟……」霍特普的眼楮憤憤然的瞪大,右手五指緩慢而有力的握成拳頭,仿佛想把米坦尼放在掌心里捏碎一般。
將領們看著霍特普冷厲的表情都害怕得不敢做聲。
不一會,霍特普突然大笑起來︰「我們今晚不是來討論國事,大家要高高興興的喝個痛快。」
「法老請!」眾將士舉杯。
「大家一齊喝!」霍特普舉杯。
樂師們彈奏著輕松的樂曲助興,宴席瞬間恢復了活力,笑聲響徹整個空間。
「……」一聲刺耳的異聲傳出,打破了殿堂里歡笑的聲音,嘈雜的殿堂立刻安靜下來。
一名彈豎琴的侍女慌張地走入宴廳正中,戰戰兢兢的伏地跪下︰「尊敬的法老,奴婢的琴弦斷了,打擾了法老跟各位將軍的興致,希望法老能夠饒恕奴婢!」
霍特普冷下臉,抬手「啪啪」擊了兩聲響亮的掌聲,殿門口馬上闖進兩名手拿長矛的士兵,粗暴的架起那名侍女就往外拖,侍女驚恐地大叫︰「法老饒命啊!」。
正在侍女爭扎求饒,即將被拖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灰色的身影跪倒在大殿中央。
「一根琴弦斷了,再換一根就行了,何必要草菅人命呢?」泰伊嘴里吐出的每個字都鏗鏘有力,她將頭低低的磕在地上以示對法老的尊重,而殘暴、惡毒、冷酷這樣的詞語卻不斷的從心底冒出。
霍特普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此刻變得更為恐怖駭人︰「你又想死嗎?」他的話就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冰冷而又堅硬,好像哈出一口熱氣也能被霎時凍住。
「回稟法老,每個人都希望得到永生,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法老也不列外,不過……」泰伊清了清嗓音,提高了音量︰「行為低劣的人是進不了來生的。」
在威脅我嗎?霍特普冷冷的斜視著泰伊︰「你想說我行為低劣……是嗎?」
大殿之上的空氣仿佛也瞬間凝固起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法老的發話,那名侍女更是擔憂不已的斜睨向泰伊,心里不斷的祈求著這名大膽的女奴能夠逃過法老的懲罰。
泰伊轉動了一下靈動的黑眼珠想了想,她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說道︰「霍特普法老是天下最英明的帝王,從來都是以愛護百姓為己任。」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馬屁雖然拍得違心點,但也只能試一試了。
霍特普僵直的臉上迅速展露出一絲笑意。
一名黑色卷發的年輕大臣走到地毯正中,他雙手交叉于雙肩,將腰彎成60°態度恭敬地說︰「尊貴的法老!今晚是專門為將士們順利拿下非利士部族而開的慶功宴,他們在沙場上見過的尸體本來就不計其數,不會想在這樣美好的夜晚再見到血腥的東西。臣大膽的向法老請示,希望法老能夠饒過犯錯的侍女。」
霍特普眉梢輕揚,嘴角一歪壞笑了一下︰「拉莫斯!你的意思是,這兩名女奴打攪了大家的好心情就這麼算了?」
泰伊睿智的抿唇一笑,磕下頭︰「法老可以讓我們將功補過。」
「嗯?!將功補過?」霍特普饒有興致的咀嚼著這樣的字眼,他慎重的考慮了好半天,抬手指向遠處跪著的侍女冷冷地說︰「你,把琴弦弄好了重新彈奏。」
「是!」那名侍女欣喜的在地上磕了個響頭,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跪著的泰伊,低聲對泰伊說了聲「謝謝!」,然後麻利的站起身去換琴弦。
「可是你!」霍特普表情冷冽的指著泰伊挑了挑眉,然後收回手做成八字形托著腮幫,食指輕輕的揉搓著光潔的下顎,陰冷詭異地一笑︰「泰——伊!我倒想看看,你能拿什麼來將功補過?」
「既然因為音樂突然終止而擾了法老和眾將軍的興致,我也願意為大家獻上一個音樂節目。」泰伊自信滿滿地回答道。
「哦!」霍特普垂目偷笑,然後將身子斜靠在身旁松軟的大方枕上,右手隨意的捻起酒杯,慵懶地輕輕晃動著的酒杯里醇香濃郁的麥酒,語氣冰冷地嘲諷道︰「怎麼,你也要表演節目?你也會表演節目?!」
「是!我以前跟老師學過一個‘特別’的音樂節目,希望能為大家助興!」泰伊故意把‘特別’兩個字音拖得很重。她的話音剛落,宴席上就出現了一陣竊竊私語的嗡嗡聲,仿佛在期待她接下來的表演。
此時此刻,霍特普的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期盼,他要好好看看這個大膽的女奴能再耍出什麼花招︰「好!我就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頃刻功夫,泰伊便抬來了二十幾個體積相同而里面水容量不等的小瓷壇放在地毯中央,並圍著她擺成月牙形,宴席上又是一陣嗡嗡聲。
她優雅地拿出一對輕巧的鼓槌,雙手輕盈的敲擊著面前擺放的幾個瓷壇,然後兩手姿態優美的將鼓槌滑向兩邊,繼而再向內里收攏……
泰伊演奏的是她小時候學習過的一曲老歌《泉水叮咚》,那鼓槌敲擊在瓷壇上,發出「叮叮咚咚」有節律的音質,令人一听便心情舒暢。
音律清脆仿似銅鈴,音節流暢又好似幽幽流淌的溪流緩緩拂過人們的心田,「咚咚咚」的敲擊聲如同水滴輕輕滴打在落葉上發出的脆響,讓人心神寧靜又澎湃不已。宴席上一片寂靜,仿佛時間也因此而凝滯,這樣美妙的天籟之音,這樣動人心魄的旋律,恐怕一生也僅此一次吧!
一曲終了,人們還沉迷在剛才的樂曲當中,泰伊卻已經放下鼓槌伏地跪下,她將頭深深地磕在地上︰「希望我的節目能為法老和眾將軍助興!」
拉莫斯嘴唇輕抿看著跪在地上的泰伊,欣賞地點了點頭,頭偏向霍特普輕聲喊︰「法老!」
「嗯!」霍特普正用左手枕著頭,斜著身子靠在方枕上閉目回味,听見有人輕喚他,便微微睜開還沉醉的雙眼,黑曜石般亮澤的眼眸從泰伊身上一掃而過後慢悠悠的閉上。這個泰伊還真是有點不同!看來卡曼王子的眼光果然——獨特!
他冷峻的臉上閃出一絲欣喜,抬起右手對著泰伊揮了揮,充滿磁性的聲音依舊淡而冰冷︰「還行!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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