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夫人房里請安的時候,努達海當著大家的面,將皇上的口諭告知了驥遠,雁姬和駱琳因為已經知情,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倒是老夫人乍听此事,臉上霎時就變了顏色。
「真沒怎麼回事?皇上怎麼突然下了這樣的口諭?」說著,想起來昨日雁姬進宮的事情,面帶不虞的瞥了她一眼,才又焦急的沖努達海說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推掉這件事情?畢竟也不是正式的旨意,驥遠連京城都沒有離開過,突然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這怎麼使得?」
「額娘。」努達海神情很有些不好的打斷老夫人的話,心里想著了老夫人真是年紀大了,這麼大不敬的話也敢說,「驥遠無官無職,皇上怎麼可能為了這麼件小事給他下聖旨?雖然只是口諭,但金口一言,為人臣著如何能夠不遵從?況且驥遠身為我的兒子,堂堂大將軍府嫡長子,怎麼可以因為要上戰場就畏懼膽怯?」
「你不用跟我講道理,這些我都明白。」老夫人聲音帶了些微微的顫抖︰「可是你也要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驥遠是我唯一的孫子,你們兩個現在就是我的命,如今他還未曾成親,就要隨你去那隨時隨地都可能丟掉生命的地方,若真是有個什麼萬一……」
「瑪嬤。」珞琳听著有些不對,忙開口打斷了老夫人的話,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說道︰「您應該為父親和哥哥感到驕傲才對,他們可以奔赴戰場,父子聯手,保衛家國的安全,這是多大的榮光?若我身為男人身,定也要和他們兩人一起奔赴巫山!」
這樣一番話,讓老夫人不好再說出什麼來了,于是她扭頭看向驥遠,準備教導安撫心愛的孫子幾句,可沒等她張嘴,就看到驥遠騰地站起身來,一雙眼楮瞪得老大,沖著雁姬喊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會有絲毫的不安嗎!」
雁姬的臉頓時變得雪白,身子猛烈的搖晃了幾下,連維持站立的力氣都沒有,蹬蹬蹬往後直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看著驥遠的眼神顯得是那麼絕望和不可置信,她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麼,喉嚨里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不過驥遠也沒有給雁姬說話的機會,他憤憤的吼完那幾句話後,就轉過身奔出了房門,珞琳喊了幾句︰「哥……哥……」又看著雁姬,輕聲叫︰「額娘……額娘……」見雁姬絲毫沒有反應,咬著唇猶豫了下,才跺了跺腳,說了句︰「我去勸勸他。」跟著就追了上去。
老夫人對驥遠跟新月的事情絲毫不知曉,所以對這種情況也有些茫然不解,不過本來她就有些懷疑是雁姬進宮時候說了些什麼,才導致今日自己心愛的孫兒要被派到戰場上去,如今見驥遠作態,更是又多了幾分確定,于是頗有些不樂意的看著雁姬,說道︰「等將他們父子送走了,你每日來佛堂撿一個時辰佛豆吧。」
雁姬木然的點了點頭,心里知道緣由的努達海見狀有了些愧疚,打算開口替雁姬求兩句情,老夫人卻又開口說道︰「如今我是老了,什麼事情都瞞著我,說的話也沒人听了……」
努達海聞言哪里還敢開口說話,只得用帶著歉意的眼神看了看雁姬,不過後者壓根就沒有看他,只是勉力收拾了心情,小心陪著老夫人又說了幾句話,老夫人卻听不下去,直接擺手稱累,讓他們二人離開了。
珞琳追著驥遠到了他房里,把房門一關,拿手指著驥遠,滿臉憤怒和失望的說道︰「剛才你那是什麼態度?怎麼可以用那樣的語氣跟額娘說話?趕緊去跟額娘道歉!」
「我不去。♀」驥遠梗著脖子氣道。
「膽小鬼。」珞琳冷笑了一聲,「不過是上個戰場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男子漢大丈夫,就算戰死沙場也是榮耀,我有什麼可怕的?」驥遠拍著桌子叫道︰「我只是沒想到,額娘她為了斷我的念想,居然可以罔顧我的安危!我原本以為,原本以為……」一臉頹廢的坐到了椅子上,驥遠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額娘入宮是去求太後娘娘懿旨,將新月指給我的。」
這倒是實話,驥遠求過雁姬許多次,而雁姬初始的時候也確實露了口風,答應如同替他求娶新月,後來卻漸漸沒有後話,再說起來的時候,雁姬便有些逃避話題,這讓驥遠心中大為失望,昨日听說雁姬入了宮,雖然覺得並沒有什麼可能,他心里還是期待著雁姬能求個賜婚的旨意下來的,沒想到來的卻是皇上的口諭,驥遠認定了這是雁姬為了「拆散」自己跟新月,自然憤恨不已。
珞琳看著驥遠萎靡的樣子,心里又急又氣,驥遠對新月的心意和所作所為,她點點滴滴都看在眼里,當初也沒少打過邊鼓,可那時候自己並不了解事實情況,如今既然知道了,怎麼能看著驥遠還繼續陷下去?可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傻哥哥」的性子,一門心思就撲在新月身上,旁人的勸說怕是不好听進去。
「哥,要我說,你真真是冤枉了額娘,白白費了她的一番心思。」珞琳細細思量半刻,心里有了主意,于是慢斯條理的開口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驥遠皺緊了眉頭,很是不解的看向珞琳。
珞琳坐在了驥遠的對面,腦中一邊想著措詞,一邊說道︰「新月是什麼身份?端親王府的嫡長女!大清朝的和碩格格!她弟弟克善成年後可是要襲了爵位的。再看看你,一沒有功名,二沒有官職,皇上跟太後娘娘怎麼可能答應將新月指給你?額娘定是考慮到這點,才為你爭來這次出征的機會,倘若你這回立了功,掙個一官半職下來,再加上我們將軍府的名頭,龍顏大悅的情況下,賜婚能才順理成章不是?」
珞琳心里嘆息著,驥遠的現狀,讓她不得不先連哄帶騙,總之先過了這關,此去巫山,少不得得有個一年半載,到時候會出什麼變化誰也不清楚,而驥遠心思沒有珞琳活泛,況且他也沒想到自家妹妹會說謊說的連眼楮都不帶眨的,自然是相信了七八分,再加上他本身也有男兒血性,征戰沙場什麼的也是他自小到大的夢想,于是很快,臉上就陰轉晴了,還真去找雁姬賠了不是,雁姬早得了珞琳過來說的悄悄話,心里也松了口氣。
兩日後大軍出發,和純坐在龍源樓二層的雅間里,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福康安意氣風發的背影漸漸遠去,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何滋味,回到公主府後不久,容嬤嬤來傳皇後的話,說要將她接回宮里去小住幾日,和純倒也沒有過多考慮,便點頭應下,自命人簡單收拾衣飾不提。
且說和親王府,因為福康安出征離開了京城,患了「傷寒」的克善終于可以完全「好」起來了,當然也沒敢一下子就康復,直拖了又有十幾天。
新月也終于得以走出房門,只不過「良人」已出征,她沒有地方可以去訴衷情,整日里便是怏怏的,還得因為福康安擔驚受怕,又過了兩個月,她就被太後的一道懿旨接回了皇宮,這次,克善沒有跟她一起,而是留在了和親王府。
之所以將新月接回皇宮,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太後經過和皇上、皇後商議,「內定」了個人選,打算等新月除服,就替她指婚,而對方的名字,和純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新月格格里面連出場的鏡頭都沒有的大炮灰——安親王府的長子,貝勒費揚古。
和純是從皇後口中得知這件事的,自福康安出征後,她時不時就被接回宮住一段時間,要不是因為她想著還要經常去看傅恆和福晉,來來回回進出宮門多有不便,怕是乾隆、太後、皇後三人就打算讓她一直住到福康安歸來了。
現在和純手里正拿了小玩意兒逗弄永瑾,小家伙正處于牙牙學語的階段,已經會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往外蹦了,此時他正扯著和純的袖子,口中叫著︰「吉,吉,要,要……」
永瑾一邊說,口中一邊滴下一串露珠來,和純瞧著有趣,拿著東西的手便忽上忽下,逗的愈發賣力了,永看不過去,一把從和純手上將東西搶下來,塞到永瑾手里,然後頗為不屑的看著和純說道︰「純姐姐都成親嫁人了,怎麼還跟長不大似的。」
和純看看拿了東西後笑得手舞足蹈,嘴角露珠流的更歡的永瑾,再看看板著臉背著手明明滿臉稚氣還作小大人姿態的永,忍不住伸手去捏後者的臉,口中還說道︰「這就叫姐弟情深,永是不是吃醋了,沒關系,純姐姐也疼愛你的。」
永異常敏捷的閃過了和純的「狼爪」,臉上還擺出了很是鄙棄的神情,和純便有些悻悻,不過還沒等她抱怨永「沒良心」,胸口突然一陣不適的感覺直沖喉嚨,她迅速拿帕子掩住了嘴,低頭干嘔了起來。
旁側本來是含笑看著姐弟三人笑鬧的皇後見狀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只是神色間帶著些不確定的猶疑,還沒等她開口,永已是滿臉驚慌的撲過去輕拍著和純的背,嘴里連連說著︰「純姐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宣太醫,快宣太醫!」
最後幾句話卻是朝門外喊出來的,和純彎腰干嘔著,沒有力氣去回答永的話,想起自己這兩個月都沒來月信,心里隱隱有了了然。
:或作者有話要說我仍然看不到自己所發出的的章節……不管是幾天前的,還是今天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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