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最終還是沒能帶走新月,而是懷揣著福康安的密信回到了皇宮,里面詳細的闡述了眾目睽睽之下努達海與新月的相依相偎的行為,讓乾隆意識到,他之前想將新月接回宮中,讓後讓她悄然「病死」的方法已經無法奏效了,如果現在新月死了,巫山征戰而歸的眾軍士,都能猜到這是皇家的手法,悠悠眾口無法可堵,皇室顏面將蕩然無存。
想到這里乾隆心里就氣憤的不能自已,恨不能立馬命人將那個不知好歹的努達海提溜到面前千刀萬剮,又想著只要大軍凱旋歸來,第二日和碩格格私奔大將軍的「艷聞」就必會傳遍街頭巷尾,眼前突然開始有些發黑。
果不其然,出征巫山的大軍得勝而歸,還帶回了白雲庵內消失不見的新月格格,這件事讓京城再次被震動了,不過半日功夫,便衍生出數十種版本,開始在茶樓酒肆中被說書先生們大肆宣揚。
新月進了京城大門後便被迅速接到宮內,明面上說是被太後娘娘召去詳查真相,實際上卻是被徹底軟禁了起來,等待聖意處置,而努達海則是連乾隆的面都沒能得見,就被責令立即回家,以有罪之身等待判決,連帶著驥遠也倒了霉,不能出席晚間的洗塵宴,而是跟著他的阿瑪一起回了將軍府。
和驥遠受到的喜氣而熱烈的歡迎不同,努達海簡直被雁姬和珞琳當成了透明人一樣,對他視而不見,就算偶爾有眼神撇過來,也是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只有老夫人對努達海還是慈眉善目,眉梢眼角居然還透著些許得意。
驥遠初見雁姬的時候,神情有些蒼涼,後者則是迫不及待一把將他扯過去,拉了他的手上上下下仔細端量,口中還不斷嘮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呆怔怔看著自己額娘眼中無法掩飾的擔憂,和她那才數月不見,便顯得蒼老了許多的面容,突然間就落下淚來。♀
「額娘,我對不起您,不孝兒子在這里向您磕頭了。」驥遠猛地跪了下去,一腦袋就嗑在了青色的磚石上,發出了「咚」的重響,雁姬被這聲音震得驚在當場,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哎呦喂,這是怎麼說的?」旁邊老夫人心疼的要死,忙不迭吩咐人去攙驥遠,口中只說道︰「我的乖孫兒,快快起來了,可心疼死我了。」
驥遠卻不肯起來,執著的跪在當場,老夫人看向雁姬的眼神就有了些不滿︰「雁姬,你還發什麼愣,還不快快讓驥遠起來。」
就連珞琳也忍不住伸手去拉驥遠,聲音也帶了些哭腔︰「哥,你這是干嘛?趕緊起來的,當著這麼多下人,也不嫌丟人?」
雁姬這才回過神來,心里已明白驥遠此舉的用意,頓時覺得一雙兒女沒有白生養,眼里也含了淚,語氣卻很是嚴厲的說道︰「驥遠,你給我起來,男子漢大丈夫,膝下可是有黃金的,如何能輕易跪拜?」
「兒子謹記額娘教誨。」驥遠低著聲音說道,又磕了一個頭,才順勢拉了珞琳的手站起來,立在雁姬身側。
不知為何,努達海看著他們母子三人其樂融融的模樣,並不覺得欣喜,反倒感覺胸口很是憋悶,一股怒氣扶搖直上,激得他不由自主沖口而出道︰「額娘,雁姬,我想你們大概也多少知曉了我與新月的事情,如今她獨處宮中,太後說不定會賜她死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情發生,所以你們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必須去向皇上求個旨意,將新月爭取過來,我們不能沒有彼此!」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可努達海忘記了他們現在並非在屋內,甚至連府門都還沒有進,這下不止是列隊迎接他與驥遠的諸多下人,就連不小心路過的路人甲、路人乙等,都听到了他這番振聾發聵的言辭。
雁姬背轉過身子,臉上閃過嘲諷的神色,語氣很是淡漠的說道︰「將軍既有此意,妾自然定當成全,不過提醒將軍一句,萬事莫要太過心急,此間無論如何,都不是適合說這番話的地方。」說罷抬腳便往內里走去,驥遠和珞琳緊隨其後。
老夫人原本因為兒子極有可能娶來個和碩格格,屆時將軍府便可以躋身皇親貴冑的圈子而感到有些欣喜,听了雁姬的話,猛然回過神來,對努達海丟下一句︰「你隨我來。」便在丫鬟的攙扶下往正廳方向去了。
努達海心下也有些懊惱,知曉方才時機不對,卻並不感到後悔,只用凌厲的眼神警告般逡巡了一圈府里的下人們,然後一撩袍子,大踏步跟上老夫人去了。
「我會離開將軍府,但是有條件。」當正廳里只有老夫人、雁姬還有努達海三個人的時候,雁姬直截了當的搶先開了口。
「離開?!為什麼要離開?」努達海驚得站起身來,神色頗有些激動,老夫人卻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雁姬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難不成將軍想要求娶堂堂和碩格格為妾?您認為皇上能答應如此荒唐的事情?」
「新月怎麼可能做妾!」努達海再次叫喊出聲,話音剛落隨即便明白過來,臉色便很是難看了起來,既然新月不能為妾,那麼雁姬怎麼辦?于是頹然坐下。
「許以平妻之位如何?」老夫人適時開了口。
努達海眼前一亮,忙不迭的點頭說道︰「額娘這個主意甚好,以平妻之位迎娶新月,也算說的過去……」
「努達海,你莫要會錯了意,我說的,是許雁姬平妻之位。」老夫人打斷了努達海的話,雙眼卻是緊盯著雁姬。神色有些陰沉。
努達海先是愣了下,隨後張口想說些什麼,可在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後,最終還是緊閉了嘴,默認了老夫人的話,雁姬見狀只覺得有些好笑,雖然說如今烏雅氏日漸衰敗,比不得往夕了,可也淪落不到做人平妻的地步,不過還未等她回話,宮里的太監卻先到了,說是太後娘娘懿旨,宣雁姬速速進宮覲見。
雁姬就在老夫人和努達海或是警告,或是期盼的目光中出了將軍府,進宮去了,她心里想著大概是太後對如何處置新月已經有了主意,叫自己去不過是探探口風,不成想剛到慈寧宮,就看到太後跟皇後神情嚴肅的端坐著,見她進了門,隨即就斥退了一干人等,只余她們三人,就有些忐忑了起來,直接就行了跪拜大禮。
太後並不叫雁姬起來,而是靜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新月格格有了身子。」
雁姬見太後與皇後樣貌,已是直覺發生了什麼大事,早早做好了心里準備,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事情,止不住的仍是吃了一驚。
卻原來新月剛被接回宮中,太後便宣了她過來,還沒等責問幾句,跪在地上的新月就軟倒在地上,直接昏了過去,只得先宣了太醫診治,不成想這下診出事情了——她居然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太後險些當場被氣得也昏過去,原本新月私奔已是大罪,竟然還做出了孝期與男人苟且的行為,皇室貴族的臉面都讓她丟盡了!當然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而那個不是東西的男人,明眼人都明白是誰,太後跟皇後便有些唏噓,這才想著宣了雁姬過來。
「當初努達海親自求了旨意將新月姐弟接入將軍府,也算得上是奉旨撫孤,怎麼就撫成了如今這樣的局面?哀家真是煩心透了,新月既然已經委身努達海,費揚古那里的婚事自然是不成了,現在沒有鬧起來已是不錯,這孩子自然是留不得的,可是新月……」太後頓了一下,試探的說道︰「哀家削去她和碩格格的頭餃,貶為庶民,賜給努達海如何?」
這幾句話說的有些艱難,其實太後本不想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弘晝早前進了宮,在她跟前鬧了一場,直說那個克善是好的,不能被這麼個倒霉的姐姐連累丟了爵,所以新月的事情,不得不盡量折些回來。
「雁姬。」皇後見雁姬臉色有些蒼白,心里很是不忍,不由開口勸說道︰「這男人們,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呢,你還是想開一些吧,多看看你那一雙兒女,有些事情,我們做女人的,不得不忍下啊。」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雁姬早已對努達海不抱任何想法,心里其實並不難受,只是听皇後提及兒女,想起老夫人意欲使自己為正妻的想法,便深深磕下頭去,道︰「奴婢求您二位成全。」
太後與皇後相視一眼,前者微微郃首,皇後便開口道︰「講。」
「奴婢膝下有子驥遠,有女珞琳,皆已到適婚年齡,奴婢斗膽,為他二人求個賜婚旨意。」雁姬伏在地上,吐字清晰的說道。
「準了。」太後思考了下,便點了頭,如今驥遠入了職,听皇上說此次征戰似乎還立了功,許是要提拔一二的,賜婚倒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珞琳就更不用說了,「此事了了,可還有其他?」
雁姬便直起了身子,抬起頭眼光熠熠看向太後及皇後,語氣中滿是堅決的說道︰「賜婚之後,奴婢請求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恩準奴婢……休夫!」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只震得太後與皇後半晌未曾說出話來,卻听門外有人拍手叫好︰「好一個休夫!當真是好想法!好膽量!」隨著話音走進來金黃色的身影,正是乾隆無疑。
作者有話要說︰我還是如了豬豬的心願,讓雁姬休了胖大海吧,話說是沒有人評論捏還是評論又抽了捏,我咋啥都看不到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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