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王妃 成親日

作者 ︰ 琨岡

九月初三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大瞿王朝京都梁城也如同往常般並無差別,只是巳時剛過,長寧街上的馬車卻是一輛連著一輛,直到日薄西山,依舊沒有停歇的勢頭。

這樣大的動靜,百姓們免不得要納罕,未幾,便有消息在京城里傳開了。當日辰時三刻,有兩列宮人從皇城中出來,直奔謝府,竟是去宣旨的,將謝府嫡女謝敏容賜給了青河王,並于三日後完婚!

難怪鬧出這樣大動靜,青河王是當今聖上的嫡次子,與太子殿下乃雙生兄弟,同是皇後娘娘所出,甚得帝後疼惜,聘禮自是十分可觀。

可有人听了,不少人十分驚詫,問︰「竟是謝家嫡女麼?」

待得肯定的答案,雖是嘴上不說,面上卻隱有憂色。提起謝家,那京中之人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其祖上不過是江南的書香望族,並不是封侯列爵的世家,卻素有美名。如今當家的謝老爺只是從三品的國子祭酒,卻是全憑科舉入仕,那是有真才實干的,而謝夫人乃是梁城簪纓世族厲家嫡出的次女。

自然,只憑這些個,還不足以讓謝家有如此大的名望,真正賦予謝家美名的是謝家的另一個女兒——如今皇宮中最得寵的彤貴妃。這位貴妃娘娘賢惠淑婉,深得君心,入宮不過兩年,便一路從才人升到了貴妃,賢名遠播,若要一一道來,那便是另一個故事了,只揀其中一樣來說罷,傳聞聖上愛屋及烏,幾次欲要提丈人作中書令,卻被貴妃娘娘和謝老爺連連婉拒,此事被傳為美談。

如此看來,此次賜婚當真是樁美滿姻緣了,只可惜青河王……是個實打實的病秧子,自小如此,尚未學會喝女乃,便已學會喝藥了。♀

人說中秋那也自宮中賞月回來便染了風寒,後面又下了連夜的雨,便一病不起了,眼看著太醫一波接一波地朝王府趕,听說自前日起,皇後娘娘就將宮中大半的太醫趕去了青河王府,只怕這次是沉痾漸重啊……

可皇上卻在這時候搬下賜婚的旨意來,其中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是想借成親來沖喜,人群里又有人開口了︰「瞅著王府這幾日的動靜,只怕沖喜也……我看啊,這賜婚的意思,不過是想給王府留個主子,也免得日後……王府就這麼沒了……」

這話說得斷斷續續,可眾人听了,竟十分明白,不住得點頭,完了又開始搖頭,為謝家的女兒可惜,畢竟大好的年華,就要守寡……

中天上懸著一彎新月,恰如用來掛帳幔的銀鉤,清清冷冷的,到底過了秋分,入夜之後的風都卷著涼意,此時的謝府那已是處處扎花點紅,實打實一副喜事臨門的派頭。

燈台上的蠟燭陡然一閃,爆出個火花來,發出「 剝」一聲輕響,本是很細微的聲音,可屋實在是太靜,這輕微的聲響竟也有了些突兀的意味。

謝敏容見母親紅著眼楮,許久說不出話來,終于沒忍住,伸出手在她腕上輕輕拍了拍,笑著安慰︰「娘親莫要憂慮,齊雲寺的主持師父不是早說過女兒有份……個好命格,往天里,您還日日掛在嘴邊,今日怎就忘了?」

謝老爺在一邊坐著,他向來寡言,此刻心情更是沉重,可見女兒這般,也只好出言寬慰妻子︰「是呀,空無方丈早說過了,敏容有份好姻緣的,況且有貴妃娘娘在宮里,賜婚之事,她怕是早知道了,既沒有傳信來,這婚事該是妥當的。♀你這個當娘的就是為閨女憂心過了,才自找這許多煩惱,怎也不往好的想,咱們女兒嫁過去就是青河王妃,等王爺舊疾好了,到時候不知要有多少人家羨慕呢,你且放寬心罷。」

「你們說的道理,我又豈會不明白??」謝夫人嘆了一口氣,反手拉了閨女的手,「可是做娘的,自是巴望著兒女一生順遂。」

敏容笑著點頭附和,轉頭看看緊閉的窗戶,面上一愣,回過頭來,卻笑得眼楮都闔成了一條縫,道︰「夜涼了,娘親還是早些回屋歇息罷。」

「是了,今日你跟著宮中來的嬤嬤學了半日的規矩,想來也累了,早些歇息罷。」謝夫人起身就要往外走。

敏容朝窗子斜了一眼,眼珠骨溜溜地一轉,嘴角抿了抿,隨即道︰「娘親稍等。」她說罷起身,也不喚丫鬟,悠悠地踱進里間,翻了件翠綠的織錦羽緞斗篷出來,親手給謝夫人披了,又慢慢地扣好領子,這才放手,「娘親回屋,尚有一大段路呢。」

謝夫人也不說話,等她停手了才嗔道︰「幾步路便到了,偏你就這樣仔細。」

敏容笑笑,將父母一直送出水溶軒的院門才止步,剛轉身就听到母親問︰「嫁妝可是擬清楚了。」

父親好脾氣地回道︰「此事有李管家和鄭嫂子打理,你且放心就是。」

「嗯。」母親話音落下片刻,復又響起,「還是將單子拿來看過了,才好安心。」

「明日再看不遲,你向來身體不好,不宜操勞,早早歇息罷。」

敏容也不進屋,站在院子里,往偏間的廊下掃了一眼,臉上繃著,沒有笑,可聲音卻十分愉悅輕快︰「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縴瘦頎長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月光下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卻有股濃濃的書卷氣,那人上前兩步,到了跟前,這才看清,正是與敏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謝府的嫡子謝修璋,但此時不過十六歲,雖說是正經公子打扮,到底還是個少年人。

他剛到跟前,敏容便有些迫不及待,卻放故作鎮定,低聲問︰「如何?」

「我找了平素里交好的幾位公子,」謝修璋說到這里就頓住了,微微低下頭來,湊到敏容面前,壓著嗓子道︰「竟真的問出了不少事兒,那青河王他……」

第二日,謝府上下沒有一個清閑人,忙著置辦嫁妝,謝老爺連同夫人則忙著接待前來賀喜的老爺夫人們。有些大族里的當家身份太高或是輩分太長的,不便親自過來,便派年輕人過來,于是,新娘子十六歲的弟弟謝修璋頂著嫡子的身份,忙得團團轉。

按照大瞿的風俗,外甥女出嫁,舅舅和姨母要添妝,而敏容的外祖父致仕前曾官至正二品的太子少師,其舅舅乃是當朝的中書令,而嫡親的姨母嫁給梁城趙家,姨丈官居三品太常卿,兩家都是實實在在的官宦望族。只是賜婚的聖旨著實下得突然了些,兩家將東西備齊送來,已是午後未時了,為討個吉利,兩家都出了十六輛車,三十多輛車停在謝府正門外,愣是佔了大半條街的地方。

外面的人忙的得腳下好似生了風,可水溶軒里卻難得清靜,因為謝敏容正跟著皇後娘娘派來的嬤嬤學習規矩,可時間倉促,只能揀要緊的學,青河王乃是帝後的嫡子,成親當日帝後自是要駕臨的,于是嬤嬤著重教些當日要用得上的,至于其他,只能等嫁進王府後再慢慢熟悉了。

九月初六一早,謝敏容即將成為王妃,自是不能穿尋常人家用的鳳冠霞帔,需著大紅的翟服,然後就坐在閨房等著吉時。

由于青河王身體抱恙,不能「親迎」,禮部便只好捧出當日賜婚聖旨置于迎親隊伍前面。

這兩日來,敏容其實過得十分忙碌,忙碌到沒有心思去忐忑青河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這門婚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即便忐忑到食不下咽的地步,終究毫無益處。

但此刻她一個人坐在大紅的喜轎之中,盯著頭上的紅紗,听著外面一路而來的喧囂和樂聲,想著自己正漸漸靠近青河王府,竟開始好奇了,好奇自己的夫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真如外界所傳那樣病入膏肓麼……

只是等轎子落在了王府門前,青河王都沒有出來,她被人扶著,邁過門檻,進了正堂,從蓋頭里隱約看到前面兩個明黃的身影,想來便是皇上和皇後娘娘了。

旁邊有人喊︰「吉時已到——」

因為有帝後坐鎮,除了樂聲和門外的爆竹,整個府里竟在沒有其他嘈雜的聲音。

于是,謝敏容十分輕易地听到了外門廊外的動靜,那是許多人走路的腳步聲,且正在靠近,然後就听到了門口有人吊著嗓子通傳︰「青河王到——」

可她卻不能動,只能繼續低著頭,看著鞋子上的兩顆東珠,直到手里被塞了紅綢進來,然後紅綢的另一端被人牽起……

她低著頭,眼珠子在蓋頭下面從左轉到右,再從右轉到左,然後就看到一雙黑底紅錦繡蟒雲紋靴停在自己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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