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王妃 大火之後

作者 ︰ 琨岡

梅珞靠著牆歇了一會,就慢慢平復了下來,告訴自己,如今站在這里不過是為了一件事,不然怎麼對得起那場大火,和火場中的死里逃生呢?

那日,敏容只看到敏彤惱羞成怒地出去,然後就有人將門窗鎖死,接著就是一支又一支的火箭飛過來,攜著初春的冷風,在夜色里劃出一道有一道的光……

她眼睜睜看著窗紙破了一個又一個的洞,然後就是火箭射進來,刺進牆里,落在地上,變成一簇一簇的亮光,接著燒起來的就是帷幔和桌上那本《阿含暮》,最後就是桌椅和房梁……

她知道敏彤是有備而來,索性省了無謂得掙扎,只是縮在牆後面,眼睜睜看著屋里漸漸蔓延成一片的火光,感受著鋪面而來的滾滾熱浪,還有絕望……

當時,她除了恨,就是在擔心,承澤已經走了那麼久,她是否還能在黃泉路上追到他呢?

火勢從對面蔓延過來,火苗開始舌忝舐她的腳尖,她只能緊緊捂住了嘴,然後就看到有人影走來……

她被人送進了城外的一處陌生莊子,天還未亮,長公主就趕了過來,看著她腿上的紗布,眼圈都紅了,問︰「疼得厲害麼?」

敏容一手緊緊抓著身下的錦被,一手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喝干淨,然後才點點頭︰「疼得鑽心。」

屋里沒有其他人,臻宜將藥碗放好,「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嫂嫂。」

「怎麼能怪你呢?」

「當日嫂嫂堅持出家,我怕你會想不開,只好派人暗中看著你,就怕一個閃失,對不起哥哥的托付,後來見你沒了輕生的念頭,就將人從淨月庵里撤了出去,留在山莊里,誰知竟出了這種事。♀」臻宜嘆了口氣,看她面上還算平靜這才繼續,「只是我弄不明白她怎麼會對你下手?」

其中牽涉的事情太多,敏容不想臻宜插手進來,只說︰「不過是因為幼時的事罷了,沒有解開心結。」

臻宜是個聰慧的姑娘,見她不肯多說便也沒問,只是氣得厲害︰「哥哥在時,把你當做心頭肉寶貝著,他去了,我和二哥自當替他護你周全!可堂堂太妃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罔顧國法,過兩日我定要進宮告訴二哥,非尋個由頭辦了她不可,否則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她這話說的稍稍晚了些,若是能在敏容還未清醒前說,敏容大約也就依了她,可敏容如今清醒了,想起外公和娘親,加上腿上的傷,心里恨不得親手將敏彤撕碎,怎麼會準別人插手呢?外公和娘親的仇,她謝敏容定要親自報的,只當這條命撿回來就是為了這個!想到此處,她忙問︰「臻宜,這件事你不曾聲張罷?」

臻宜回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怕打草驚蛇,沒有傳出去,保護你的那幾個人都是心月復,信得過,不過書遠是知道此事的。」

敏容來這里之後,只見過救她的人和一個丫頭,還有一個寡言的大夫,就知道這件事瞞著外人,她方才問不過是想得一個肯定的回答罷了,如今听到了,這才好開口︰「臻宜可否幫我一個忙?」

「嫂嫂先說。」

「此事關系重大,可如今整個大瞿能做到的人就只剩你了。」敏容鄭重地看著她,「那場火已經放了,不如就對外宣稱青河王妃死了,然後進宮去找敏彤。」

臻宜略一沉思,沒有回答行或者不行,而是問︰「嫂嫂是要去報仇,定要親自去麼?」

「定要親手。」敏容的手握成拳,又道︰「此事再不能多讓一人知道了,這是欺君之罪,我本不該將你扯進來,若你為難,作罷就是了。」

臻宜一雙水亮的眼楮直直地看著她,見她臉上的決然許久不退,終于笑了︰「欺君之罪?先不說二哥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即便有人告到他跟前,只怕還得幫我掩瞞呢,難不成真治我的罪?」

敏容既望她能幫自己,可又怕自己會連累了她,听到這話,才完全放心了。

「只是這事得好好籌劃籌劃。」臻宜略一沉思,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既然要詐死,就得換個身份,可宮中已有不少人見過你這張臉,若說是書遠的家人定是不行的,太招人疑。」

是啊,相貌就是個大問題,先前宮里早有人見過敏容了,如今再進宮,定會引人議論,到時候自會傳入謝敏彤耳里,再加上是公主府出去的人,簡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我就是燒不死的青河王妃……

所以要掩蓋身份的話,即便是睜眼說瞎話,也得找一個像樣的身份,最好和清河王府、公主府謝府都沒關聯的身份。

臻宜仔細想了想,只好將外面的駙馬喊了進來,一起商議。

敏容本以為章書遠會反對,沒想到他听完之後,一句都沒有多問,略一沉思,就說︰「這卻有點難了,只要嫂嫂進宮,定會有人議論,那彤太妃自會知道,如此以來,新身份定不能隨便捏造,最好是找的人家能成為她在宮中的靠山,即便彤貴妃知道了,也不敢輕易下手。」

他話中的意思敏容知道,只要她進宮,敏彤定會有所動作的,端看要明著來還是暗著來了,與其瞻前顧後地要防明又防暗,不如以逸待勞地防一頭,可這樣的身份是真的很不好找。

章書遠皺眉沉思了許久,忽然有了主意,「京中倒是有這麼個人,只是要說服這人卻不大容易。」

三日後,他們帶來了一個人,就是當今丞相梅行舟。

敏容隔著簾子將事說了個清楚,卻見那梅丞相依舊是端端地坐著,不發一語,如此,她只好上前一步跪下去,「聖賢說‘身在其位謀其政’,那此事該交予丞相處理才是,可‘國法不外乎人情’,請丞相幫忙也是無奈之舉!若丞相不能相幫,我也無話說。」

梅行舟哪里敢受她青河王妃的禮,早就站了起來,可又不能越過簾子去,只好微微低著頭,「王妃方才說該將此事交予老臣,卻是高看老臣了,天家家事,哪里輪得上臣子去插手?」

敏容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垂首道︰「勞煩丞相奔波這一趟了。」

那梅行舟卻嘆口氣,忽然改了口,「罷了,王妃方才說‘國法不外乎人情’,青河王同老臣也算有過師徒情誼,厲老先生于老臣也有半師之恩,且有長公主和章大人擔保,老臣願為王妃進綿薄之力。」

事情如此順利,倒是大出敏容所料,等梅丞相一走,她便讓人將臻宜和章書遠請了過來,問︰「你們許了多大的好處給他?」

「不過是保證若事發了,絕不會牽連梅家。」臻宜笑笑,「不過這個人情是欠下了,他日,梅家若是有求于我,我不推月兌就是了。這梅老頭二十幾年宦海生涯,比狐狸還精,自然曉得其中的好處。」

無利不起早,臻宜說的話,她是信的,可總覺得此時太順利了些。

章書遠見她沉默不語,便看出些苗頭,說︰「嫂嫂不必過意不去,梅丞相應下此時還有另有因由。我此時說出來,若是有唐突之處,嫂嫂莫怪。」

敏容點頭。

「厲家是大翟有名的書香望族,二十年前,令堂在京中深負才名。梅丞相少時曾……傾心于令堂,並因此跟著厲老先生做學問,是以有‘半師’之恩。後來,令堂嫁給令尊,梅丞相與厲家便少有往來了,只是這段舊事鮮有人知罷了。」

敏容點頭,終于知道章遠書先前為何選中梅家,又為何如此胸有成竹了。但無論如何臻宜他們為她欠下了人情,心中雖是過意不去的,可她面上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們既將她當做一家人,那她再忸怩也見外了。

此後,她便安心養傷,腿上被燒傷的地方起初是鑽心的痛,後來漸漸結疤,又開始癢,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二十天後,敏容腿上的傷好了一半,然後在一個無月無風的夜晚,被接進了梅府,成了梅行舟的嫡女,取名梅珞,一時成了京中的新鮮事。

而梅家給出的官方解釋則是,梅珞因為早產出世,出世時便十分羸弱,眼瞅著不能成活,卻有高僧上門來,說孩子八字不硬,十六歲前見不得生人。

梅家只好將人養在深閨,本來十六歲就可以出來見人的,只是梅夫人愛女心切,又將女兒藏了兩年。

這個說法是有點牽強了,可沒有人質疑梅家。梅家世代為官,梅行舟的祖父曾官居「三公」之首的太師,而梅行舟的父親官至「太子太師」,梅行舟才四十多歲,已位居丞相了,這樣的人家,又有什麼必要說謊呢?

梅珞伸手模了模腿,因為有名藥好藥,疤痕早就淡了,可她總覺得那里還隱隱地痛著。

她靠在宮牆上,仰著頭使勁吸了兩大口氣,這才起身理了理裙擺,端著後宮女官的架子走了出去。

可她剛從巷子里走出來,行止廊檐下就迎面踫上了一群人,這領頭的還是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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