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王妃 第二十七章

作者 ︰ 琨岡

許久之前,梅珞曾听說,當人在陽世的壽命盡了,會走過彼岸花裝點的黃泉路,踏上奈何橋,經過終年不息的忘川,在飲下孟婆湯之前,登上望鄉台回望陽間,就能看到自己活在陽間時的種種……

梅珞覺得此刻自己就站在望鄉台上,因為她看到修璋左手放在石桌上,扶著一顆核桃,右手則拿著一個小錘子,一錘下去,核桃殼子破了,里面的仁卻還是整個的,然後他抬起頭來,被陽光照得眯起了眼楮,笑著道︰「都夠一盤了,姐姐過來吃罷。」

她想過去捏捏修璋的臉,敏彤卻從屋里出來,手里持著個花繃子,眉頭皺著,「我喜歡薔薇,可怎麼都繡不好,姐姐幫我看看罷?」

她剛想說話,卻又發現自己一身大紅,盯著蓋頭,正坐在喜轎里,忽然,場景一換,有一只瑩白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掀起她的蓋頭,喚她︰「容容……」

梅珞卻不理他,直朝外公家去了,甫一進門就看到外公院子里的那棵梨樹被人挖了出來,正往外抬,還說要拿去做棺材,她趕緊沖上去阻止,卻見修璋被人押著從跟前經過……

她就顧不得梨樹了,急急的去追修璋,眼瞅著要追上修璋,又被人喊住了,說是她娘親去了……

梅珞站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天色漸晚,終于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雖然看不清楚臉,她卻覺得熟悉,心中的悲傷再也抑制不住,就撲上前去,對著那人拳打腳踢,等她終于消停了,那人卻走了。

梅珞見他也要離開,頓時就急了,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到了嘴邊的名字卻被生生地忍住了,那是自己不能再喊出來的字眼,于是嘴上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央求︰「你別走啊,別走好不好?」

可那人還是走了,留下她一個人,身後有人喚「姐姐」,她回過頭就看到一張妖艷的臉,慢慢幻化成了通天的火光,她被包圍其中,身上好似要被烤干了,心里卻悲涼得厲害,她終于忍不住了,將一直埋在心窩里的名字喊了出來︰

「承澤!」

自從梅珞生病,皇後就將青鸞殿前殿的宮人都遣散了,只留了紅玉、綠棠在後院伺候,但此時正屋里只有皇後娘娘一個人,她坐了許久,朝里間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承澤見梅珞睡熟了,這才出來,在外屋坐下,「查得如何了?」

「按照紅玉、綠棠所說,也就只有那根簪子有異常了,玉箏也說當時廖錦詩乃是故意出手的。」皇見他面色不好,頓了頓才繼續,「可將簪子交給太醫局,那邊卻傳話過來說是並無異常,雖然她頭上的傷口結疤處是黑的,可也不能因此斷定毒是由傷口所入。」

這倒是實話,梅珞頭上的傷口太過細小,且無潰爛的跡象,若是她早就中了毒,那流出的血也會是暗紅色。

皇後面上躊躇了許久,終于問出來︰「皇上還是宣臻宜或是梅丞相進宮來問問罷,總要將事情弄清楚的。」

「有什麼好問的?錦妃豈會屢次尋一個司籍的麻煩?再來,謝家如今的夫人乃是廖氏,兩家乃是姻親,這廖錦詩向來與彤太妃親近,卻依舊下得了手,你當是為何?」承澤說到這里,火氣就上來了,「 」的一聲站起來,看著門外,冷冷地道︰「她們當真以為抹掉證據就能安然無虞了?朕不屑過問這後宮里的事,可前朝還是要管一管的,廖家前兩年的勢頭可強勁得很,如今也該查查了。♀」

柳皇後點點頭,卻忽然想到什麼,有些不放心,「廖家是該查,可若是在這個時候查的話,只怕會打草驚蛇,廖錦詩倒沒什麼,彤貴妃卻是個心思細致的。又恰在廖錦詩對梅珞出手的這個檔口上,彤太妃既已認定了梅珞就是……,皇上又為梅珞大動前朝,她少不得要懷疑到皇上身上的。」

「那也要查,暗地里派可靠的人去,不許走漏風聲,否則若教廖家有了準備,再弄些個言官請願,就不利索了,看著都頭疼。」承澤早料到了這一點,又強調了一遍︰「還是先著手罷,到了合適的時機再動她就是了。」

皇後點點頭,起身往里間看了看,見梅珞好好的躺著,這才放心了,看著承澤笑問︰「只是如此以來,皇上就要插手她的事了,怎就想開了,不怕她知道了生氣?」

听聞她這麼問,承澤看了里面一眼,「插手就插手了,早在她嫁進王府時,就對她說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者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她如今沒斗過別人,都躺在床上了,不正該我這個夫君出來善後,替她出氣的麼?」

皇後聞言一愣,像是被回憶給定住了,許久嘴角才掛上淺笑,「你們兩人還真像啊。」

承澤看她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只好開口安慰︰「玉箏和靖宇兩個孩子越來越懂事了。」

柳皇後聞言就清醒了,恢復一貫的精明,「出了這樣的事,錦華宮總要有個做派拿出來的,否則反而引人懷疑,臣妾還是尋個由頭會會那廖錦詩罷。」

承澤點點頭,又囑咐了一句︰「不過借口要拿捏好了,不能再給容容引火上身了,她如今已經這般辛苦了。」

「是。」

梅珞是被自己給驚醒的,被自己那一聲「承澤」給驚醒了,可是她不敢睜眼,因為她喊出那兩個字後,有人握著她的手低聲說「我在」,是記憶中手掌的溫度,說話聲也是記憶中才有的溫柔。

因為那人在,所以,她沒敢睜眼,可是外間的對話卻是一字不落地傳進了她的耳中,他說「插手就插手了,早在她嫁進王府時,就對她說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者即便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如今沒斗過別人,都躺在床上了,不正該我這個夫君不來善後,替她出氣的麼?」

這話本來可以很窩心,可以窩心到讓人流淚。可她一想到那個人曾冷眼旁觀自己肝腸寸斷,她就感動不起來……

她這樣想著,就听到外間有開門的聲音,想來是誰出去了,然後有腳步聲朝這邊來了。

承澤走到床邊,看著那張安靜的臉,想起她以前那些嬉笑、生氣、無奈、討好的表情,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鮮活得那樣美好,不由得抬手摩挲著她的唇角,低聲說︰「近日,笑得越來越少了,整日都板著一張臉,很辛苦罷?雖不想讓你呆在宮里,可我又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阻止你?」

是啊,很辛苦……

他在旁邊坐下,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眉眼間三分無奈七分柔情,「在王府時,能為你做的就很少,如今也算是君臨天下,能為你做的卻一樣不多……」

既如此,那換我利用一下你,又如何呢?

秋高氣爽之日,廖錦詩被宣到了錦華宮,她一邊忖度著皇後娘娘要如何尋她的茬,一邊往前走,剛上了朝鳳殿前的石階還未入門,恰逢太子穆靖宇急急地從里面出來,兩下里都避無可避就撞在了一起,太子跌倒在地。

這也忒巧了,廖錦詩心里有些慌,此事說大可以是加害儲君對社稷不軌,說小,那得先看看此時情景了……

此時又是什麼情景呢?鳴玉公主也從殿里出來,可她偏偏慢了幾步,等到了門口,卻見自己的弟弟正跌坐在地上,而廖錦詩正朝太子伸出手去。

玉箏兩步沖上去,隔在靖宇和廖錦詩中間,狠狠剜了她一眼,「錦妃娘娘看梅姐姐不順眼,也看靖宇不順眼麼?」

皇後娘娘听到喧嘩聲從殿里出來,恰巧看到這一幕,這事兒就說不清了,說不清的事兒總得找個人擔著,既然太子殿下是無錯的,那就只能找其他人了。

鳴玉公主對錦妃無禮,罰抄《禮則》十遍。

而錦妃,則從正二品的九妃降至三品九宮之末的充媛,並禁足三月。

梅珞的身子漸漸好了,午後玉箏過來看她,興沖沖地將廖錦詩被罰的事兒說給她听。

梅珞皺眉,「你們為我出氣,我很感激,可你們也不該如此做,所謂君子坦蕩蕩,這可是暗箭傷人。」

「才不是暗箭傷人!」玉箏一下子就不高興,嘟著嘴委屈巴巴的,「靖宇不是有意去撞她的,手上還擦破了皮……」

這孩子倒是從沒在自己跟前說過謊,梅珞看她面上十分委屈,知道自己冤枉了她,少不得又要下力氣好好哄一番。

晚飯後,玉箏送皇上出錦華宮,趁著沒人笑嘻嘻地道︰「果然如父皇所料,我做出十分委屈的形容,梅姐姐就慌了,哄了好久,可是父皇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承澤握著她的小手,笑了,反問︰「你的梅姐姐這樣笨,你可要看好了,莫叫旁人欺負了去,知道麼?」

玉箏笑得眼楮都成了一條縫,只剩下肉嘟嘟的小圓臉,使勁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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