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悠悠醒來時,隔著紗帳便看到皇上大人已經在宮人的伺候下穿戴好朝服,預備上朝去了。本來早起伺候皇上穿戴這樣的事不該是由妃嬪們來做的,只是多數妃嬪們為顯自己賢良能干,其實也就是為了在皇上面前多晃悠一會,一般侍寢之後均是會早起伺候皇上。
阿婉心里對天起誓自己也是打算遵循這麼個傳統的,只是一覺醒來這皇上已是準備完畢了,真真是沒有自個表現的機會。
只是阿婉還未想好自己這會子是不是該起身去目送皇上了,可自己寸絲不掛的躺在錦被之下,突然這麼起來難道要當著皇上的面穿衣服?雖然兩人床單也滾完了,該做的也做了,可是阿婉內心還未強大到可以當著皇上的面換衣服而面不改色。
不等阿婉糾結完畢,已是穿戴整齊的皇上大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床上那小人兒微小的動作,揮手便讓宮人們退下,自己則是緩步行至床前,一把便撩開了紗帳,正好與睜著眼的阿婉四目相對。
阿婉自是沒有預料這麼突然的情況,下意識的便把雙眼緊緊閉上,然而下一刻這個舉動便讓她後悔不已。
「哦?愛姬可還要裝睡?」皇上自是把阿婉這些小動作看在眼里的,阿婉那緊緊閉著雙眼,然而羽睫微顫卻是透露出緊張的小模樣可著實是把皇上給逗樂了。
阿婉心中也暗暗唾棄自己,怎的一面對這皇帝自個平時的什麼修養阿範兒阿都端不出來了,且一直都是被動的一方,不就是滾了個床單麼!竟如此不淡定了,看,又被抓包了吧!
既然已被皇上大人發現自個是裝睡的,丟臉什麼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為嘛每次丟倆都被抓個正著,真當是欲哭無淚阿!阿婉心里給自己鼓著勁睜開眼楮,抱著被子坐起身來,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對著皇上︰「是妾失儀了,妾原本想著早些起身好伺候皇上的,只是昨夜……其實這也不能都怪婢妾的。」
話是越說越小聲,阿婉努力憋紅了臉,偷偷瞧了一眼皇上又迅速低下頭來,看著那樣子是羞恨不得埋到被子里去的。
皇上看著她這樣子無疑是又被逗樂了,在皇上看來這阿婉真要論起來,在這後宮之中真是算不得是最美最會討好他的,只是阿婉在他面前總是月兌線狀態的樣子在這後宮之中實在是很新鮮,大概就是這一點,便讓他耳目一新覺著有趣吧。♀
想著阿婉不過是一五品小官的女兒,且嘗起來還很是可口的,現下看起來不矯揉造作的性子也是很對皇帝大人的胃口,皇上便伸手像是寵物的樣子揉了揉阿婉的腦袋︰「愛姬的意思可是朕的錯了?也對,昨夜可是把愛姬累壞了,愛姬便好好休息,待晚上朕再來看你吧。」
「阿?」晚上還來?!阿婉先是心里咯 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婢妾恭送皇上。」
皇帝大人自是很滿意阿婉的反應,揮揮衣袖便去上早朝了,而阿婉坐在床上依舊思考著皇上的話,听著皇上這話里的意思便是讓她不必去給皇後請安了?這侍寢之後給皇後請安亦是定例,她溫婉何德何能就敢違背了去?初入後宮,還需得步步小心謹慎才是。
「白鷺,伺候我更衣。」雖是雙腿仍然酸軟無力,但阿婉還是在宮人們的攙扶下換了宮裝打算去坤寧宮請安,侍寢之後不去給皇後請安,不知曉這後宮之中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呢,況且她還是新入宮的秀女中第一個侍寢的,這樣的舉動不就是活生生撞上槍口去,正好讓皇後拿她來立威麼?
這麼不劃算的買賣阿婉可不干,至于晚上皇上來是不來,那便晚上再說吧。
***
阿婉還是個從六品的美人位分,是沒有轎攆的,只有正五品以上的位分才有的轎攆,更高的位分才有了儀仗,是以阿婉邁著雙運動過度的腿,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青衫身上,緩慢的挪至坤寧宮,也虧得青衫是個力氣大的。
今個兒許是進宮的新人們第一次到坤寧宮請安的日子,宮里的老人兒們來的特別的早,連一向是與皇後不對頭的賢妃也是少見的來的比皇後早。
待阿婉到了這坤寧宮時,雖皇後娘娘還未出現,但各路人馬已是聚齊了,本來也算是踩著點的阿婉倒成了姍姍來遲那位,頗有些恃寵而驕的味道。♀
阿婉環顧了屋里,發現無論是老人兒還是新人兒均是打扮的明艷照人的模樣,倒是襯得阿婉素淡了,難道真是下馬威?
不過哪有敵不動我動的道理,阿婉便不動聲色挨個的給各高位分的娘娘們行禮,且還有那未侍寢的貴人們,幸而學過那辨別貴人的品級的課程,這一圈下來雖沒出什麼差錯,可著實是讓阿婉本就不太舒坦的身體更是覺著不好了。
「這便是昨晚侍寢的溫美人吧,雖說伺候皇上重要,可這請安之事溫美人也不可怠慢才是,不過侍寢第一晚便姍姍來遲,這若是讓後邊的姐妹們依著樣子學了去,宮里可不就亂了套了麼?」
直到宮里的老人兒陳貴嬪開了口,阿婉才確信這次請安,皇上大人真是給自己拉仇恨值了。
只不過這位陳貴嬪來說這些話卻是有些逾距,這請安來遲的話若是由皇後來說,阿婉自是沒什麼反駁的余地,只能是告罪認罰。且不論皇後,單是這陳貴嬪上頭便還有秦昭容,德妃與賢妃,按理這話怎麼也輪不到陳貴嬪來責難她的。
看來這陳貴嬪腦子也不是個好使的,阿婉也不欲與她多費口舌︰「貴嬪娘娘說的是,待會婢妾自會親自向皇後娘娘告罪。」一句話輕輕便將這話題打了回去。
陳貴嬪自是沒料到阿婉這麼爽快的便承認了,便是有後手等著阿婉也發作不出來了。
這宮里的老人兒本就不多,這各派系也是分的明明確確的,相對來說位分較高的秦昭容,自是皇後一派的,而陳貴嬪、葉貴嬪也分別是德妃、賢妃一派的,而新的貴人們除了珠嬪,也就是皇後的妹妹以外,其他人還未加入到這派系斗爭之中,是以這陣容還是較為簡單的,從各自的相互之間的談話便能分辨出來。
也不知這陳貴嬪是不是被當槍使的,阿婉自己身子還不甚舒坦呢,可不想與這人浪費力氣。
不曾想賢妃卻是笑道︰「溫美人看著可真當是伶俐可愛呢,先坐下吧,想必昨夜侍寢定時累著了,看這小臉白的。」
賢妃雖是一副好心解圍的樣子,話里的意思可沒少給阿婉招來各種大量探視、不懷好意的眼神,侍寢時累著了這句話里含義可大著呢。奈何身份地位太低,阿婉也只是當做沒听懂賢妃話里的意思,向著賢妃投去感激的眼神,謝恩後便去尋著位子。
阿婉的位分算是宮里較低的了,座位自是在末尾處,待阿婉坐下之後,便有鄰座的人來搭話,言語之間半是羨慕嫉妒的半是暗諷的,阿婉亦是不想搭理,只隨便應付幾句。
阿婉倒也不怕別人說她什麼,這些流于表面的嫉妒不過是用語言來刺刺阿婉罷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笑靨連連,輕柔細語的與你交談之人,背地里不知道在使什麼壞要使勁將你往下踩呢。
那些人可比這只用語言刺刺你的人要可怕得多,在這後宮之中,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便是如此吧。
左右為難著阿婉的人看著阿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自覺無趣,便不再搭理她,待皇後娘娘出來時,新人們自是向皇後行了大禮,這便也相當于在皇後這里得到承認,她們亦是皇上的女人了。
而侍寢之事上拔得頭籌的阿婉自然受到了皇後娘娘的特別關愛,瞧著打扮得矜持高貴,頭上的飛凰首飾都能晃花阿婉眼楮,一副正室關懷妾室的大度賢惠模樣的皇後娘娘。
阿婉心里倒是想著,若是真關心我身體不適與否,怎的不在行禮之前便關心關心,大禮行過之後該折騰的也折騰完了這倒是虛情假意上了。不過阿婉倒也是能理解的,畢竟哪家的正房會對爭奪丈夫寵愛的妾室有什麼好臉色呢?
皇後娘娘畢竟是除了太後以外的後宮之主,阿婉也不會蠢得去與其作對,不過是你來我往虛情假意的一套,阿婉便也作出一副恭謹有加的態度來。
皇後已是如此表了態,說起話來有些底氣的老人們自是不會正面與皇後唱反調,所以之後的談話中鮮少有直接與阿婉正面直對的,而身份較高的新人們亦是懶得正眼瞧阿婉,阿婉的身份地位在她們心中還算不上是對手,想著拔得頭籌也不過是運氣使然,自是沒有將阿婉放在心上,是以阿婉這次請安也算是安全度過了。
請安結束後,阿婉也不欲去搞什麼後宮外交活動,依舊靠在青衫身上慢慢的往自個的寢宮挪動,阿婉本就不愛與這些人來回試探,更何況這拉幫結派的能有什麼好事?
只是出乎意料的,賢妃走上自個轎攆之前,便是笑的很是平易近人的對著阿婉說道︰「溫美人若是得了空閑,不若到本宮的華清宮坐坐,本宮瞧著溫妹妹很是喜歡呢。」
這莫名其妙的情況阿婉雖是模不著頭腦,卻也是笑著回道︰「承蒙賢妃娘娘厚愛,婢妾自是不敢不從。」
得了阿婉這句話,賢妃便乘了轎攆而去,長長的儀仗隊伍很是氣派。雖是不明白賢妃想要作甚,只是回想著賢妃那副眉目如畫、高潔出塵的樣子卻笑得平易近人讓阿婉覺著很是別扭,雖話語很是親近卻一口一個本宮的還讓阿婉瞧著她的儀仗離開,賢妃這做派阿婉倒是覺著有些下馬威的姿態了。
阿婉拖著步子挪回到驚鴻殿時,前來宣旨的李得閑大總管已是久候多時了,這聖旨倒也言簡意賅,大意便是︰阿婉侍寢皇上甚是滿意,特晉封六品貴人,特賜封號「婉」。
這下阿婉卻是更模不著頭腦了,先前她還反省著自己的說,明明芯子里那年紀也不算小了的,偏著每次在皇帝面前都表現得呆傻蠢愣的樣子,實在是需要檢討一番,如此這般下去遲早被皇帝大人厭煩的喂,呆傻蠢愣的樣子哪一點有身為後宮妃子的自覺性呢?可如今種種表現來看,皇帝大人似乎就好這麼一口?
阿婉還是不得再次暗嘆︰皇上您真是重口味的說!
當然,有了封賜,必然還帶著些賞賜的,除了常規的瓷器布匹首飾外,李得閑還特地將一包用錦緞包裹好的東西交到了阿婉手里,阿婉心里便有些怪異,且李得閑還特別提醒阿婉,這是皇上特別賞賜的,望婉貴人閑暇時認真學習揣摩。
話說女人的第六感是不無道理的,果不其然,阿婉打開這包裹,里邊便露出了裝幀精美的小冊子,阿婉翻看一番,這臉都要綠了,這姿勢、這色彩、這清晰度,完全就是比溫夫人準備的模糊不清的秘戲圖要更上一個檔次的精裝版秘戲圖阿喂!
阿婉心里深深地膜拜了一番皇帝大人,您真的是很閑的麼?作甚繁忙了一天還要記著抓包阿婉看圖的事兒咩?特別是想到閑暇時認真學習揣摩這幾個字時,阿婉的臉變幻的簡直可以當調色盤了。
李得閑見狀自是告退回去復命去了,御書房里的皇帝大人得知阿婉捧著那些冊子時的反應時,又是別有深意的一笑,似乎又在琢磨這什麼。只是這一笑讓同在御書房里論事的大臣們冒了一身冷汗,深怕哪里又惹了這位喜怒不定的皇上不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