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不久,便是圍獵的日子,皇上領著一干臣子與後妃奔赴了驪山進行狩獵活動,因著宮里有幾位妃嬪都是懷有身孕的,是以皇後便留于宮中照料,此次狩獵倒是未曾去的。
驪山圍場位于京都以北,距京都不過二十里,那里林地廣闊、山清水秀,一貫是皇家秋圍之地。
難得乘了馬車出宮,雖是一路上行人均是下跪回避的,但一點兒也沒有消減了阿婉的興致,馬車一路前行時總忍不住撩開車簾一角向外看,若不是白鷺勸著些,怕是阿婉的小腦袋都要探出簾外了。
宮里的馬車雖然構造已經是極好的了,但畢竟是比不過現代的交通工具,這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的,雖是馬車布置的十分舒適,但到底也顛簸搖晃了個把時辰,雖是阿婉準備的各種軟墊也是極多的,但下了馬車時卻還是覺著自己的腰是備受摧殘。
對著皇家圍場雖是有所耳聞,可真當自己置身于這地界的時候,阿婉還是被這圍場的景色震住了,一時詞窮,無法形容這景色是如何的賞心悅目。
只是這圍場的景色當真不是林地廣闊、山清水秀就可以概括了的,讓阿婉一時間也顧不上自己這小身板是腰酸背痛的,到了這圍場只覺著呼吸都是清新了許多。
畢竟是皇上圍獵,且還帶著這一浩浩蕩蕩的隊伍,這獵場早已經是準備好了的,一頂頂精致的帳篷已經搭建好了,各人便是先回了帳篷休整一番。
待皇上駕著自己的愛駒,獵下了第一只鹿後,這圍獵活動才是真的拉開帷幕。
第一日的狩獵也不過是眾人活動活動手腳,獵些個並不凶猛的動物熱熱身罷了,阿婉倒是不曾參與的,自己小胳膊小腿酸疼的還未休整過來,是以也就不下場去折騰自己。
不過阿婉坐在獵場新搭建的高台上,視野倒是極好的。一眼就瞟到了遠處那幾位穿了騎馬裝的妃嬪們騎著馬跟在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周圍,哼,策馬奔騰又有美人陪伴,這倒是享受得很呢。
阿婉是狠狠的咬了一口鮮女敕的青棗,卻是覺著牙酸得很,嫌著這棗還青澀,便丟到一旁不肯動了。
夜晚的獵場是燃起了篝火,眾人圍著篝火而坐,笑語喧闐的氣氛極好,自有廚子將今日獵到的獵物一一烹飪好了呈上來。♀
皇上是又召了阿婉上前,美曰其名是讓其伺候皇上用膳,而實際上卻是阿婉坐于皇上身側小口小口的咀嚼著烤制得十分鮮美的鹿肉,呈于皇上案前的自然是最鮮美的那部分,當然全進了阿婉的小肚子。
即便是皇上知道這碳烤食物吃多並不好,但難得出來一回,皇上也不想讓阿婉掃興,便也隨著她去了。不過阿婉哪里是這般容易知足的人,吃飽喝足了便開始與皇上磨蹭了,「皇上,明日狩獵便讓嬪妾也跟著吧?」
皇上卻是眉頭一皺,不知道這小東西是要做甚,「明日是去獵那些個凶猛之獸,你跟著作甚,不許。」
「皇上皇上皇上,嬪妾乖乖跟著您身邊就是了,您就讓嬪妾跟著嘛。」反正明日自己也是休整好了,自己雖也是學過些騎射之術,這正式的打獵阿婉自然是沒經歷過,便是想要磨著皇上帶上自己去感受一番。
皇上哪里肯呢?明日的狩獵並不如今日這般只是在獵場周圍射殺些溫順的動物,當是練練手罷了,這深入林場狩獵意外是不可控的,皇上自然不會允許阿婉也跟著去冒這個險的。
「你好好呆著便是,明日朕給你獵幾張皮毛來做披風可好?」
雖是哄著阿婉的話,但這語氣里的是不容置疑的決定,看來皇上是絕不打算帶阿婉去的了。
阿婉卻是扁了扁小嘴,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來回轉了幾下,卻也沒有再繼續磨著皇上非要帶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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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天氣卻是極好的,皇上帶著一眾臣子與侍衛便要深入林中去了,只是行至林深處時,卻是有侍衛將一身著騎裝,眉清目秀的少年帶到了皇上面前,「回皇上,這……」
侍衛是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什麼來,皇上便是讓那少年抬了頭,這下卻是把皇上給氣壞了,那唇紅齒白的少年不是那應該呆在自己帳篷里的阿婉是誰?
這會子卻是穿上了男子的騎裝,梳起了男子的發髻,明晃晃的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侍衛卻也是認得阿婉的,難怪是說不出話來了。
眾人皆是瞧著,皇上也不欲讓外人將這小東西看了去,手上一使勁,便將阿婉拉上了馬。環在自己胸前,只道了句,「眾卿自便。」一蹬馬月復,便先向前去了,眾貼身侍衛自是跟上。
雖是遠瞧著皇上將一貌美少年環進了懷里,但眾臣子卻是識相,只當做沒看見一般,四下活動開來,畢竟今日的狩獵是有彩頭的,誰也不甘落後不是?
阿婉自被皇上攬進了懷里,側坐于馬上,便是及其自覺的將頭埋進了皇上的懷里,自知此番皇上的怒氣難平,也只好先躲躲再說。
離得眾人遠了些,皇上這才停下馬來緩步踏行,順道的將懷里這膽大包天的小東西揪出來,「溫氏阿婉,朕真當是小看你了!」
阿婉立即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低下頭去作懺悔狀,便是大氣也不敢出的,皇上是冷眼瞧著這方才還是膽大包天的小東西這會就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變得倒是挺快。
皇上從未叫過阿婉的全名,心情上佳時便是小婉兒的叫著,心情不佳時便是愛嬪愛嬪的叫著,這叫溫氏阿婉倒是頭一回,可想而知皇上的怒火是多重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溫氏阿婉這會子還是乖些罷,免得要被踹下馬可怎生是好?
皇上是怒極而笑,「不是讓你好好在帳里呆著,跟過來就罷了,還敢身著男裝?!真是膽大包天、不知輕重!」
皇上這話是重了些,但並不是沒有道理,狩獵的隊伍人數是定的,阿婉就這樣悄悄跟過來,若是被侍衛誤認為刺客,一箭就能將其的小腦袋射穿了,到時還有命在?你說皇上豈能不氣?
阿婉自知理虧,這回倒真的沒敢與皇上頂了嘴,伸出柔女敕的小手撫了撫皇上的胸口,試圖平息皇上的怒氣,「嬪妾就是想跟著皇上嘛,皇上不是要給嬪妾獵幾張毛皮的麼,吶,皇上狩獵的
模樣一定是神氣極了的,嬪妾就是想看看皇上狩獵時的模樣嘛。嬪妾知錯啦,皇上別氣了,氣壞身子可不好。」
齊衍之一把握住了這柔女敕的小手,擰了一把阿婉的小蠻腰,「朕慣得你是無法無天了,若再有下回,真要打你板子下不來床才好,省的你還不長記性。」
這下阿婉便放下心來,看來皇上雖是還生氣,但卻是許了自己跟著了,想著有愛嬌的蹭蹭皇上的胸口,以示歡喜,嘴里還要嘟嘟囔囔,「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下不來床?」
皇上拿懷中這人並無法子,嘆了口氣,便將阿婉姿勢調整好,慢悠悠的在這林子里開始晃,順道的還握著阿婉的手教她拉弓射箭,所幸阿婉是還獵著了幾只兔子,倒不算是空手而歸。
正當皇上握著阿婉的手要拉開弓時,一只極其靈活的白狐竄了出來,飛快的沒入草叢,阿婉瞧著是極喜歡的,正要拉開弓箭時,一雙大手卻是按下她,「這白狐還是留著整張皮毛的好,做披風也方便,朕讓侍衛去給你套回來。」
便吩咐了幾個侍衛去套那白狐去了,他們便依舊往林里去,林立的樹木是越發的高大,枝條繁密的遮擋住了空中的驕陽,只有斑駁的光線透過空隙折射下來,林中卻是愈發的安靜清幽,半點聲響也無。
阿婉亦是覺著不平常,歪頭瞧著皇上時,卻瞧著皇上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樣,正想說些什麼時。
兀的,一陣群鳥拍打著翅膀升入空中,連帶著驚動樹葉顫動的聲響傳來,沉默的空氣被一只附著白羽的利箭劃破,直直向齊衍之襲來,虧得皇上反應快,拉著阿婉俯身閃過,未幾便有黑衣人持刀而落,與侍衛們搏斗起來。
阿婉這邊已是遣了些侍衛去套那白狐,是以人數是不如刺客多的,也虧得侍衛們奮力抵抗,皇上才有機會拉著阿婉向外策馬奔逃。
黑衣刺客見目標已經離了這地,一個口哨便讓眾刺客不在戀戰,轉而向阿婉他們策馬的方向奔去。
阿婉瞧著那刺客緊追不舍,便知曉此次行刺之人是沖著皇上來的,如此逃竄也不是辦法,且看那些刺客都騎上馬追來,即便皇上的愛駒逐風是千里良駒,也難承兩人的重量一路狂奔,是以奔至一隆起的土坡時,瞧著能夠將刺客的視線遮掩半刻,阿婉便道,「皇上,快快下馬。」
說著,又伸手將皇上的披風解下,披在自己身上,阿婉這般做完全是出于愧疚心里,若不是自己胡鬧,應是要跟著來,還鬧著要那白狐,皇上也不至于遇上此事還無還手之力,且皇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此遭遇意外的,真要如此,她溫家怕是不保了。
皇上卻是按住阿婉的手,「你這是作甚?」
阿婉此時已經動作完畢,試圖將皇上推下馬去,「嬪妾假冒您引開他們,這土坡倒是能遮掩一番,您等著侍衛前來接應就是,您可不能出什麼意外!」阿婉此時倒是十分慶幸自己是男子裝扮。
「那你呢?」皇上此刻的聲音卻與往常不同,帶著些低沉。
阿婉明媚一笑,「嬪妾無礙,且嬪妾騎術是極好的,定能撐到皇上來救我的。」捉著便用力將皇上推下馬去,但卻被皇上一把抱住,耳邊傳來了低笑聲,「朕可沒有讓自己女人護著的習慣。」
一聲口哨,便是出現了皇上的暗衛,動作極其干淨利落的將剛剛還是處于上風的刺客解決了,制服之後擰了幾個刺客的下巴,留了活口。
阿婉呆呆愣愣的看著這場面,真是說不出話來。
皇上卻是將懷里這人環的緊了些,他出行怎麼可能不做好安全措施?何況這場行刺還在他的預料之中。
沒有及時將暗衛叫出來,只是想看看這小東西能做到什麼程度,他是當真沒有想到,遇著此事這嬌嬌弱弱的人兒竟是沒有被嚇的哭了,腦子竟還能反應過來要如何護他,即便是情況如此緊急,即便是知道回不來的可能性極大,卻還是笑著與自己說會等自己去救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即便是身為九五之尊,肩負著天下臣民,一向是強硬做派的他,沒想到今日竟是有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女人試圖要護著他,即便是這法子在他看來是極不可取的,一種莫名的情緒卻是涌上了他的胸膛,鋪陳得滿滿的。
阿婉被這急轉直下的情況弄得反應不過來,剛剛不是還是生死關頭麼?怎麼現在就都擺平了?推推皇上,「皇上,這……」
「無需擔心,自有人善後。」皇上一點頭,待那些暗衛便是帶著刺客消失不見,則是伸手點了點阿婉的鼻子,「不若我們回去,再給你套幾只白狐?恩,是該如此,一只白狐做披風是不太夠。」
齊衍之是一臉的風輕雲淡談論著皮毛的事情,還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仿佛剛剛的刺殺行動完全沒有才發生過,但阿婉還是沉浸在剛剛的場景里回不過神來。
皇上,這不是白狐皮做不做披風的事兒啊!
您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嬪妾惶恐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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