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輕叩著桌面不說話,而皇後則是下令將這兩個宮人的屋里仔仔細細的搜查一番,不一會兒便從這管著器皿的小宮女屋里搜出了藏著的一包裹銀子,數量不少,一看知道來路不正。
再拷問一番,這宮女嘴硬再硬也贏不過板子。此時又有儀元殿的小太監便回稟說是看到這宮女與浣衣局的小宮女來往密切,一通追查牽扯下來,儀元殿外烏壓壓跪了十好幾個宮人,最後居然是查到了皇後娘娘的妹妹朱常在身邊的宮女侍書那里。
入宮這些日子也是讓朱常在吃了不少苦頭,總算是長了點兒腦子,一看這情況不對,是立即起身行禮,「婢妾實在不知此事,且侍書有什麼理由害了何婕妤呢?」
這時候那些個之前被朱常在欺負過的妃嬪們無一不是竊竊私語、落井下石起來,只是聲音卻是能夠听得清楚的。
「自己失了寵便是妒忌何婕妤有孕吧。」
「據說前些日子朱常在與何婕妤發生口角了?」
「……」
那宮女侍書很快就被帶到了儀元殿,亦是否認自己做過這事兒,在如何拷問都是油鹽不進的,此時那陳貴嬪便道,「倒是個硬氣兒的,不若變扒了褲子打上幾十板子,看她招是不招。」
侍書一听立即睜大了眼楮,這杖刑若是被扒了褲子打,那她是再也不用在這宮里做人的了,怕是日後頭都抬不起來,似乎是下了極大的勇氣,侍月一狠心便是看了朱常在一眼,「一切都是
奴婢一人所為,奴婢認罪!只是主僕一場,還請主子多多看顧奴婢的家人。」
說著,便是直直將頭撞往了圓柱上,猝不及防的也沒人能攔住,一時便是血漿四濺,當場斃命。
在場的宮嬪們無一不是被這場面嚇住了,皇上楞了一下,眉頭緊鎖,「還不快快清理了去!」
很快這嚇人的場面被清理干淨,雖說侍書已經認罪,可方才留下的一番話卻是引人深思,一個小小的宮女若是沒人在背後指使,哪里就敢害了主子了?況且這侍書不是還求朱常在看顧家人麼?
皇後此時臉色也不大好,「皇上,這宮女死了,一時也是死無對證,這事兒……」
德妃卻是適時的接了話口,「畏罪自殺為何還要托主子看顧家人,莫不是替人頂罪了?謀害皇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朱常在聞言也是跪了下來,一臉的委屈,「婢妾冤枉,實在不知侍書做下此事,望皇上明察。」
而皇後此時卻一言不發,此事明顯是針對她們朱家姐妹來的,現在是有人一定要把髒水往朱常在身上潑,她若開口,則更顯得朱常在有嫌疑。
賢妃嘆了口氣,一副憂心的模樣,說的話卻是火上澆油,「皇上,恕臣妾直言,此事若是沒個結果,這後宮如何能安下心來,還有三位妹妹都是懷著身孕的,不嚴懲凶手,妹妹們如何能安心養胎。」
這番言論倒是引起了妃嬪們的共鳴,無一不是不贊同此話的。跪著的朱常在將頭埋得更低,眼眶都已經紅了,「婢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皇上此時面無表情的開口,「既然線索斷了,那這些人都杖斃了吧。朱常在治理宮人無能,降為采女,罰俸半年。至于何婕妤,便是晉位貴嬪,遷居怡景宮吧。」
轉而又與皇後說道,「先是婉貴嬪中毒,後是何貴嬪小產,這宮里也不干淨,皇後打點一番,將年紀大了的宮人放出去,該是小選了,但願皇後警醒著些,此番就不要再有什麼意外了。」
說著皇上便是起身大步邁出了儀元殿,身後的皇後雖是面色如常,心里卻是一陣的惆悵,皇上此番敲打的舉動是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要借機發作朱家。
幽暗的宮道上,太監打著燈籠給抬著轎攆宮人們的照明,轎攆上乘坐的是葉貴嬪,此時葉貴嬪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身旁伺候的大宮女亦是恭賀,「恭喜娘娘,雖是事情有些偏差,卻也算是終于了了心願。」
葉貴嬪卻搖搖頭,輕聲道,「哪里就是了了心願了,這不過頂多給那位制造些麻煩罷了,也不知怎麼就扯向了朱常在哪兒,罷了,還是徐徐圖之吧,等著這麼多年,也不著急這一時。」
身邊的心月復宮女立即點頭稱是,葉貴嬪又道,「回去便是擺上瓜果,燒幾張紙,他若知道了,也定是開心的。」
說著又是模了模自己的月復部,在皇子府時,她也是懷過孩子的呀,那孩子都七月有余了,自己卻還是一著不慎被皇後算計了去,活生生的就落了胎,那孩子抱走前她瞧了一眼,已經是小手小腳都生好了的男孩兒,失去了這個孩子,她便也因此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身子骨也垮了,怎麼會不恨?!
葉貴嬪手里的繡帕是越絞越緊,眼眶都濕了︰兒啊,瞧著阿娘為你報仇吧,即便是阿娘搏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而儀元殿中,已經是晉了位份的何貴嬪此時已經是靠坐在床榻上,一口一口的喝著湯藥,從家帶來的心月復宮女則是一臉心疼,「主子何苦如此?」
何貴嬪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不過是個小挫折罷了。」
「主子何必非要落了胎,此番也是傷了身子的。」
何貴嬪搖搖頭,「無礙,也就是將養些日子罷了,我困了。」說著宮女便伺候她躺了來。
閉著眼楮的何貴嬪是怎麼都睡不著,心里是既有快意又帶著些傷感,她懷孕兩月便是有些見紅了,這胎本就是坐的不穩,不過是她收買了太醫,硬留了這孩子兩月罷了,這葉貴嬪想要害她嫁禍于皇後,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只不過是借了這次機會,將計就計利用這孩子為自己謀了個最大的利益罷了,看。現在她不就因這孩子升了位份,成了一宮主位麼?不過她亦是不想與皇後直接對上的,只能是扯到了朱常在那里,要怪也只怪朱常在沒有腦子吧。
何貴嬪撫了撫原本是圓滾滾的月復部,但這會子已經是平坦了下來,不要怪為娘留不住你,為娘定會給你建個衣冠冢,請人給你超度,讓你好生投胎去的,若是有緣,再來做阿娘的孩子吧。
***
皇上走出儀元殿後,心情復雜,並沒有乘坐轎攆,只是由李得閑打著燈籠在這宮里漫無目的的走著罷了。
「李得閑,你說,朕是不是真的沒有子嗣緣分?為何……」這懷了孩子的皆是生不下來,亦或是不想生下來,只想用他的孩子為自己謀利益罷了?
這話對著奴才,即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齊衍之也是說不出口的。
李得閑聞言是一驚,很快就緩了過來,「俗話說,萬事莫強求,依著奴才之見,皇上並不是沒有子嗣緣分,不過是還未到時候罷了,還有三位娘娘不是還懷著龍種麼?等到了時候,那小皇子小公主的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來了,到時候滿皇宮的跑,怕是您都嫌煩呢。」
李得閑的話雖是淺顯,卻也是惹得皇上一笑,兀的就想起那張小臉來,若是她懷了自己的孩子,是會如何呢?如同其他的妃嬪一般,利用孩子謀取利益,還是將孩子寵成她那樣子?
想著,皇上便是轉了方向,「移步昭陽宮。」
到了昭陽宮的時候,皇上意外的發現該是睡了的人兒此刻還是躺在床上睜著眼楮,瞧著他一進來,便是掀開了被子想要下了床來。
皇上便是急急上前攔住了,又將阿婉按了回去,「怎的還不睡?」
阿婉掀開了被子的一角,朝皇上招招手,「皇上快上來,把床分您一半兒。」
皇上以為她是鬧性子不肯睡,便是退了外衫,躺到了榻上,剛剛將被子蓋上,側身對著這小人兒時,自己便是被一雙手臂環住了胸膛,「皇上不要難過,孩子還會再有的。」說著這人還拍了拍自己後背以示安慰。
听了這沒頭沒尾的話,皇上便是知道何婕妤小產之事已經傳到了阿婉這兒,現在這小東西實在心疼他呢,亦是將阿婉環抱住,按在了自己懷里,「如果,朕說真並不難過呢?」
阿婉將頭從他話里探出來,盯著皇上的臉似乎要從皇上的表情上印證出這話的真假,「何婕妤小產了,孩子沒了,皇上怎麼會不難過呢?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呀。」
「朕真的不難過,何婕妤這孩子本就是她自己弄掉的,這孩子只是個被利用的工具罷了,朕為什麼要為這麼個不想被生下的孩子難過,只是心情有些沉重罷了,為什麼要將朕的孩子當做上位的工具,就這麼不想生下朕的孩子嗎?」
皇上一時間也不知為何要與懷中的小人兒說這些,說完又是嘆了一口氣。
懷里的小人卻是忿忿不平的,費了老大的力氣說了長長的一串話,「什麼!這何婕妤,噢不,現在是何貴嬪了,這何貴嬪真是惡毒,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骨肉,怎麼狠得下心的!有人想生都是不能懷上的,她竟如此不惜福!皇上您也是,都知道她是如此,還升了她的位分,皇上您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被這小東西一番嫌棄,皇上卻是抓住了重點,轉移了話題,「若是小婉兒懷了孩子呢?」
阿婉是直接被帶跑了,雖是子嗣艱難,但她真的是有想過有了孩子該如何的,「若是我懷了寶寶,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還要多多出門走走運動運動,將寶寶在肚子里養得壯壯的,這樣寶寶生下來就能健健康康的,不管孩子聰不聰明能不能干,只要健康就好了,也不用讀書有多好,也不用什麼才藝都會……」
阿婉嘰嘰呱呱的說著,皇上腦子里就浮現除了一只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的小豆丁的模樣,又看了看阿婉的小臉,若是孩子與她長得一樣,兩張一樣的小臉亦是他面前在撒嬌賣乖,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只是還沒等皇上想完,懷里的人聲音就變得悶悶的,「可惜嬪妾子嗣上艱難,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皇上將懷里的人摟的更緊,「你好好養著身子就是了,朕等著你給朕生一個與你一樣淘氣的孩子。」
只要你沒有同她們一樣,用朕的孩子當籌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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