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陳俊，你們帶老程坐在後面那輛車上，待會兒直接把他帶到老爺子那兒去，老子沒耐心和他耗了……」
說著從衣兜里掏出黑色的皮手套帶上，劉崢嘯一臉痞樣地叼著只煙，抬手抓了抓自己短短的發頂，然後在保鏢的注視下上了吉祥酒店門口的那輛黑色轎車。♀
「嗚旺——旺！」
一鑽進車里，就听到一下響亮的狗叫，劉崢嘯沒回過神來，被嚇了一跳，視線對上坐在車後座的那個秀氣的小孩，劉崢嘯眯眼打量了一圈他懷里那只黑色的小獒犬，揚聲開口道，
「劉二，這狗東西你哪兒弄來的？」
「嗯？大哥？你可算忙完了……」
說話的白淨的小孩有著一雙妖氣的丹鳳眼，干淨大方的小學校服圍著根紅領巾，看上去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可是那雙看似無力的小手卻一直死死地掐在那只哀鳴的獒犬脖子上，一直到听見劉崢嘯的聲音才緩緩地送了開來。
「這是狗啊！爸爸昨天帶我去郊區的獒場玩了！我就和姚雙，曹睿他倆一人問爸爸要了一只！這狗特別好玩！還會哭呢！我昨天把它丟到河里去，它就一直叫一直叫，像個人一樣……」
「操，老頭子的腦子壞了嗎？怎麼什麼鬼東西都拿給小孩玩……」
低咒著在小孩的身邊坐下，劉崢嘯用余光瞄了眼那只被事先拔了爪牙，此時被劉二折騰得幾乎沒了氣的小獒犬，咬著煙卷抽了口煙，才慢吞吞地開口道，
「我說……劉二你這兔崽子今天不會把這狗帶到學校里去了吧？」
「欸，是呀！大哥你怎麼知道？」
聞言眨了眨眼楮，劉二抬起頭沖自家大哥笑了笑，然後不顧那只小獒犬像哭泣一樣的淒慘嗚咽聲，自顧自地開口道，
「我和姚雙，曹睿都把自己的狗帶過去了！我們把狗丟到走廊上讓它們比賽跑步！這些狗沒了牙卻還是很凶很能叫！那些屁孩子被嚇得都尿褲子了……最好笑的是，連那些老師都被嚇壞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死狗連牙都沒了！一群傻逼哈哈哈！」
「嘖，真是三個混世魔王……長大了也不知道禍害誰……」
被這小子這副娘胎里帶出來的邪性弄得有些不痛快，劉崢嘯看著窗外快速移動的風景，抬手往劉二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開口教訓道，
「玩可以，但給我好好記著！再這麼玩都別他媽玩出人命！狗命不值錢，但人命金貴……」
「我知道了……大哥你怎麼這麼嗦……」
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劉二說著把手伸進劉崢嘯的腰里模索了幾下，然後疑惑地嘀咕道，
「哥，你的槍呢？先借我玩玩唄！我今天回家還要和那倆貨玩殺警察的游戲呢……」
「哦，槍啊……我送人了。」
聞言一愣，劉崢嘯若有所思地瞧了眼自己腰間已經空了的槍套，接著用滿不在乎的語調答了一句。
「什麼！送人了！我之前和你要了那麼多次你都不送我！劉崢嘯你還是我大哥嗎？！」
「吵吵什麼……」
不耐煩地一巴掌摔到劉二的頭上，劉崢嘯用手里冒著煙的煙頭嚇唬了小孩一下，接著將那只不知何時沒了聲息的小獒犬隨意地丟出窗外，懶洋洋地開口道，
「老子愛送誰就送誰，槍這種玩意兒真到了你的手里，這l市的天估計都要被你給掀翻了……想要什麼東西問老頭子要去！再給我吵，我就把你和這只死狗一起丟出去……」
「這種話……我可不說第二遍。♀」
「王壯壯，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石榴巷口，穿著一身小學校服的牛角辮小姑娘背著個小書包跟在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身後，還沒等追上跑在前面的小男孩，就不期然地撞上了一個迎面跑過來的身影。
「哎喲——」
那小姑娘嚇了一跳，猛地退後了一步站穩，那撞過來的小孩卻沒這麼好運，直接狼狽地摔在地上，兩只手都被地上的石子擦出了血痕。
「梁聲同學？是你嗎？」
驚訝地看著摔得灰頭土臉，好不容易才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的小孩，那小姑娘眨了眨眼楮，然後對上梁聲濕漉漉的眼楮，細聲細氣地問道，
「你怎麼了啊？今天怎麼還沒去上課？沒事吧？痛不痛？」
「……」
低著頭捂著自己流血的手掌，比那小姑娘還要瘦小一些的梁聲不吭聲，只默默地搖了搖頭，然後就想繞開那小姑娘往前走去。
「你怎麼這麼不禮貌啊……真是的，我還給你帶了作業本回來呢……」
小姑娘被梁聲這難相處的模樣弄得有些生氣，扁著嘴伸手攔住梁聲的去路，她從小書包里拿出兩本作業本塞進梁聲的手里，一板一眼地開口道，
「班主任讓我把作業本給你帶來了，晚上有十道數學題你要全部做完，因為明天要交呢……數學題目我都替你抄好夾在本子里了，你順便把這本給住你家附近的林侗帶去吧……」
「……」
被迫接過小姑娘硬塞過來的作業本，梁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作業本，又看了看另一本皺巴巴的本子，沉默了片刻，才啞著聲音問道，
「林侗是哪個……」
「你腦殼壞掉啦……林侗就是一直坐在你座位後面的那個人啊，整天髒兮兮的，身上很臭的那個……以前班主任還點名批評過他的呀，你忘了？」
小姑娘說著像是回想起什麼很惡心的事情，皺著眉用稚女敕帶著嫌棄的聲音開口說道，
「我剛剛好像還看到他坐在前面的拐角那里，抱著一只破碗在舌忝呢……他真是髒死了，一天到晚吃點撿來的東西，也不洗澡……我才不要和他那種人說話，梁聲你就給他送去吧……」
「嗯……好。」
被小姑娘的話弄得心里莫名有些難受，梁聲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便眼看著小姑娘追上在前面早已等的不耐煩的同伴，兩人手拉著手朝家里走去了。
……
「晨晨，你干嘛和那個梁聲說話啊，我听我媽媽說他爸爸是殺人犯呢……」
「噓——你怎麼這麼笨！被他听見了，萬一殺掉我們怎麼辦？我當然知道他是壞人，可是沒辦法啊，班主任都和我說了，我可是班干部，不可以不理這些落後同學的……」
「晨晨你好厲害……那你今天還去我家做作業嗎？我媽媽買了好多大隻果呢……哦，對了對了，晨晨，你覺得我的新鞋子好看嗎？這是我媽媽剛給我買的膠鞋，很帥對吧？」
「是挺好看的，有隻果吃我就去你家做作業好了……可是你不要抄我的作業啊……」
……
手里抓著兩本薄薄的練習本，梁聲耳朵里听著兩個孩子遠去時小聲的對話，看著他們腳上嶄新的鞋子，然後低下頭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破的已經露出腳趾的布鞋。
除了第一個大腳趾，其他的幾個腳趾都還老老實實地縮在鞋子里，除了那個滑稽的有幾分可憐的大腳趾。
就像是自己一樣。
……
「臭小子，我把你的球鞋洗好了晾到門口了啊！待會兒記得拿回來！」
「知道了！爸！」
面前的一戶人家推開自家的小鐵門，有個中年男人把一雙洗的的球鞋放在門口的石板上擺好，然後便干脆地關上了鐵門。
「……」
黑沉的眼眸落在那雙球鞋上，小小的梁聲目不轉楮地看著，眼神中帶著些羨慕的情緒，看著看著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雙球鞋的邊上。
……
「你這個壞孩子，怎麼會這麼討厭！偷別人的東西，不知羞恥！不要臉！」
劉秀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梁聲沉靜的心底緩緩地蔓延開一種怪異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將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雙在這個年紀的孩子看來非常好看的鞋上。
「要是這雙鞋子是我的該多好呀……」
孩子的心里這麼想著，單薄的身影在此時的暮色下更顯瘦弱。
夕陽西沉，小巷里一個來往的人都沒有，下班的工人和學生都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家中開始準備一天的晚飯。
梁聲望著那雙球鞋久久無言，好半響，他將小小的手掌伸了過去，然後把那雙還潮濕著的鞋一下子塞進自己的衣服里，連頭都不敢回，沿著小巷子就往前跑了出去。
……
「呼……呼……呼。」
胸前的白汗衫被潮濕的球鞋弄得濕透，可是卻還是舍不得放開，一路小跑的梁聲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隱蔽的巷子，把那雙球鞋拿出來用兩本作業本墊著放到地上，接著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模了模球鞋那藍色的鞋面。
……
……
「喲，這鞋挺好看啊，這麼不穿上啊？」
帶著幾分戲弄意昧的聲音，听在耳朵里卻意外地有幾分熟悉。聞言的梁聲渾身一顫，將驚訝的視線往巷子口望去，便看見那個早上剛見過面的奇怪年輕人拎著個紙袋靠在石灰牆上，用他那雙永遠笑眯眯的眼楮看著自己。」偷了別人的東西，你就不臉紅嗎，聲聲？"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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