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又是那位應該佛堂好好呆著老太太弄出事,賈赦就覺得頭開始疼。
都要過年了,他這幾日衙門里忙得要命,各種各樣事需要他去處理,除此之外他得赴一些昔日部下、同事宴飲邀請,要面對來自不同陣營人試探或是拉攏,還不能斷了和三皇子聯系。一樁樁一件件,這麼多事,他已經好幾日沒能美美睡一覺了,史氏現又給他弄出事來,是嫌他太閑了還是怎麼著?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做一個老太太,非要給他添麻煩嗎?
不過這一次••••••怎麼遭殃竟然是賈敏?史氏就是不喜歡他,對賈敏還是很好啊,怎麼就牽連到賈敏身上了?還罵哭了賈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不願意讓張嫻去面對史氏,嘆了口氣︰「既然有關老太太和祖母,你不用過去了,小心動了胎氣。這事我來處理。來人,送夫人回房去,嬤嬤,你和我到萱草堂去,順便給我講講怎麼回事。」
張嫻道︰「這樣不好吧,听嬤嬤說妹妹哭得很傷心,連飯也不願吃了。祖母也很生氣,我想去給祖母請安,也看看妹妹,安慰一下她。」女孩子事,還是她這個做嫂子出面比較好吧,祖母年紀大了,難免有事顧及不到,賈赦又是哥哥,有話是不好出口。
賈赦不同意︰「妹妹事,我自有決斷,你就不用擔心了。外頭冷,今日又下了雪,路不好走,而且等回來時候怕是天都黑了,瑚兒瓊兒還得你照顧呢。你要是想給祖母請安,明日再帶著瑚兒瓊兒一起去就是了。」
張嫻想想也是,就答應了。賈赦換了便服,命人拿來一件披風,也不要太多人跟著,只帶了幾個夫妻倆親信下人。雖然史氏離他近,他還是決定先到萱草堂去。
去萱草堂路上,他終于從嬤嬤那里搞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竟然是現賈敏手中握有管家權惹出事。
史氏上次提出讓王氏進入府邸里代替張嫻暫時管家,後卻被賈赦駁了回來,不僅如此,賈赦還可以說是勒令她給賈代善念經。說起來,這是賈赦第一次如此毫不客氣對待她,如果是太夫人下命令也就罷了,太夫人命令史氏不敢違反,可是賈赦是從她腸子里爬出來兒子,憑什麼命令她?這讓史氏極度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她身邊人說是服侍她,其實只听賈赦和太夫人命令,對待她態度雖然是恭恭敬敬溫溫和和,一旦她行為有什麼違背了太夫人和賈赦命令地方,那些人就會立刻跳出來,指出這也不對、那也不對,行為舉止不允許半點「差錯」,這種情況下,她就是想要見一下王氏和賈政都難。
于是,史氏就把目光投向了她看來是尊敬自己、現又正好被賈赦拜托了代為管家女兒賈敏。算起來,她這院子賈政十天半月來不了一次,王氏來了也只有被擋下來份,賈赦不願意看到她,連帶賈瑚賈瓊張嫻也不會經常來,雖然賈敏是太夫人跟前養大,但是對她還是很尊敬,算來卻是她三個兒女之中來西大院頻率高一個了。
對于算計賈敏和她手上管家權這事,史氏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賈敏才多大?一個十來歲小女孩,就是再聰明,到底缺少經驗,一時管管家練練手就算了,真要一力支撐整個將軍府那是不可能事,也平白惹得人笑話,讓人說這孩子爭強好勝不甘守拙,對賈敏名聲不好。而且,管家勞累她還不知道?賈敏一個小女兒家家,就應該嬌養于閨中,每日里學學女紅、彈彈琴、下下棋就是了,哪里就要如此辛勞了,她這麼做,也是為了女兒好。
既然有了這個想法,史氏對賈敏就越發好了,等到年節日近,她就對賈敏說︰「年關就要到了,年節里事情多,采買、下人、擺設、衣物以及人情往來那麼多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哪里忙得過來,別說祭祀之類大事了。你大嫂子有了身孕不好操勞,很多事上你又沒經驗,不如讓你二嫂子來給你分擔一下擔子,她是個好,你有什麼不懂只管跟著她學。等到過年,就讓你二嫂子帶著你到各家走動做客,也好讓你見識結交一些其他人家女兒,日後也多幾個一起說話一起玩耍伴兒。」
賈敏想起那位讓她感覺很是不好二嫂,再想想大哥平日里對待二哥一家子態度,深覺不妥,可是史氏是她母親,只能推月兌說︰「敏兒不過是受大哥哥拜托而暫時代大嫂子管管家而已,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打理整個將軍府。敏兒知道母親是為敏兒考慮,但請母親恕敏兒無法做主,這事到底是要看大哥決定。如果大哥哥做了決定讓二嫂子代行管家之權,就是要換了敏兒去,敏兒也是絕無怨言。」
史氏頗為不悅︰「這事只要你點頭了,再派個人同你大哥說一聲便是了,有什麼做不了主。」張嫻已經懷了身孕,按她那個不孝之子對待那個女人態度看是絕對不舍得讓她再勞心勞力,只要賈敏同意,賈赦還能找出哪個人來管家?後還不是要乖乖听從她安排讓王氏來,或者••••••讓她來。
賈敏還是不願意,史氏再怎麼說她也只是說自己做不了主,要靠賈赦來決定。史氏之前一直不漏口風,連賈赦勒令她念佛也忍了下來不就是為了這個,怎麼可能讓賈敏去問賈赦。賈敏推得多了,她便認定是賈敏不肯放手管家權所以推月兌,急怒之下就說了一句傷透了賈敏心話。
那句話大意為︰「你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貪權戀勢!」
「姑娘後是哭著跑出老太太院子,回去之後就一直哭,又不敢讓太夫人知曉,就自個兒躲到房間里流淚。太夫人知道後,可是氣著了。」嬤嬤後以這一句為結尾,然後就只跟賈赦身後安靜地走著。
史氏身邊人中也有太夫人人,哪里真會不知道史氏到底對孫女兒說了什麼。賈敏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去稟報太夫人,只是太夫人當時正自己佛堂念經,輕易不允許人去打擾。等到太夫人知道時候,賈敏已經躲自己房間里哭了好久,她是太夫人親自教養大,可以說太夫人親近人除了賈赦就是賈敏了,就是張嫻賈瑚賈瓊都說不定要排賈敏後面,現寶貝孫女被史氏這樣對待,太夫人不氣才怪。
賈赦听完了整件事來龍去脈,唯一感覺就是——他果然不應該讓妹妹太過接近史氏!或者說,他不該顧慮著賈敏會難過而不把史氏做過一些事告訴賈敏,有事若是他早一點說,賈敏就是會傷心也會至少對史氏有個防備。
至于史氏•••••他該說什麼好?說權力誘惑會讓人昏頭嗎?為了能恢復之前地位,連自己唯一女兒也••••••
不容他多想,萱草堂就眼前了。
一踏進萱草堂,賈赦就明顯感覺到了和平時不一樣氣氛。平日萱草堂因為有賈敏,就是太夫人會吃齋念佛,整個院子也是生氣勃勃,現萱草堂就處一種沉悶之中,下人們個個低眉順眼,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點點。
就是太夫人身邊大侍女大丫鬟們也都是一個個小心翼翼,個個恨不得走路都踮起腳尖,或者變成貓走起來才沒聲音。看到賈赦來了,下人們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丫鬟們爭著打起簾子,通報︰「老爺來了。」
太夫人正坐炕上,看到他進來只是微微地嘆氣︰「赦兒,你來了。」
賈赦沒看到賈敏,給太夫人請過安後,他問︰「祖母,妹妹呢?」
太夫人看看身邊人,站太夫人身後大丫鬟白芷回答︰「姑娘自己房間里呢。」
賈赦問︰「妹妹可是怎麼樣了?听嬤嬤說,不願意吃飯?」
說到賈敏,太夫人嘆了口氣,讓他坐到自己身邊︰「敏兒沒經過這樣事,一時想不開也是有。唉,你說她,好好倒是整天折騰個什麼勁兒?之前是你,現是敏兒,她倒是說得痛了,也不想想,敏兒一個孩子,這樣話怎麼受得了,她怎麼就說出口啊?」
賈赦道︰「是孫兒不好,孫兒讓妹妹受委屈了。」
太夫人嘆著氣拍拍他手︰「不關你事,是她••••••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年我真是寧可悔婚讓善兒另娶一位大家閨秀,那麼今日也不至于讓你們受委屈了。」
賈代善和史氏婚事是老國公親自定下,當時太夫人看中是另一位同樣出自書香門第姑娘,可是老國公做主,沒有太夫人說話份兒,只能看兒子面上接受了這個並不是很喜歡媳婦。要是早知道史氏這麼能鬧騰,太夫人真是寧可違了丈夫心意也要為兒子另選一位宜室宜家大家閨秀。
賈赦輕輕嘆了口氣,若是可以,他又何曾想要這樣母親,偏偏那就是自己生身之母,縱是他不願意對她百依百順地愚孝了,卻也下不去狠手去。
否則他和那些自己厭惡人有什麼區別。
不過,史氏事等一會再說,現當務之急是賈敏事︰「祖母,我想和妹妹談一談,有事,也許妹妹應該知道了。」
太夫人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之前不是說好了,不讓敏兒知道嗎?敏兒,還肖•••••」
「祖母,妹妹已經不小了,她已經能打理一個家了。」賈赦沉靜地看著祖母,「有事,晚知道不如早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妹妹也再過幾年就要出閣了,若是到時候才知道,怕是接受不了。」
太夫人沉思半晌,終說︰「既然你覺得這樣對敏兒好,那就依你吧,只一樣,不要嚇著了敏兒。」
賈赦點頭應是。
賈敏房間離太夫人房間不遠,賈赦進去時候賈敏正拿了一本書看,可是心神明顯不書本上,就是賈赦進來了也還是丫鬟提醒她才反應過來,站起來行禮︰「大哥哥。」
賈赦看看妹妹,雖然賈敏極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是還是紅紅眼圈兒出賣了主人︰「我听說,你今天去看老太太,結果老太太罵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賈敏咬咬唇︰「父母罵孩子,做女兒只有受著,說不上委屈。」
丫鬟奉上了茶,然後退了出去把門掩上。沒了下人,賈赦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父親去世之後,老太太就住進了佛堂,這是祖母和我決定,你知道為什麼嗎?」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