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季同叫出沈卿舟的名字,林喬以為季同和她一樣,是被誤關進精神病院的。♀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戚正和趙淳鈞。但听完他們的對話,林喬發現她想錯了。
對于再次見到闊別多年的好友,季同的表情並沒有多高興。他坐起身,從雪白的枕頭底下模出兩粒藥,緩緩下床走到窗邊,用力朝窗外丟了出去。
看來醫院每天晚上給病人吃的藥他沒吃,難怪他沒睡著。林喬看看沈卿舟,沈卿舟望著季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幾乎看不見,但林喬可以感覺到他此刻情緒有些低沉。
「你終于來了。」季同轉過身看著沈卿舟,靠在床邊淡淡地說,「需要開燈麼?」
沈卿舟抬眼望著他,道︰「不必。」
「這麼多年了,我都以為我記不起你的樣子了,但是見了你還是能想起你是誰,這很神奇,你說是不是。」季同彎了一下嘴角,他站的地方有月光照射,相對來說比較亮,倒是能看清一點他的表情,「你是怎麼找來的?」他問。
沈卿舟眉頭微鎖道︰「查這間醫院的底細時偶然見到你的資料,所以來踫踫運氣,沒想到真的是你。」
季同沉默地低下頭,雙手交握,身體看起來單薄又瘦削,仿佛經不起太強的風。
「你是真的有病,還是被別人故意關在這。」沈卿舟話里的「別人」指的自然是戚正,他也不兜圈子,很直接地說,「你知不知道丁月去世了?」
季同倏地抬頭,怔怔地看著沈卿舟,他眼楮里有失落和彷徨,但沒有驚訝,看來他知道。
「戚正告訴你了?」沈卿舟問。
季同停頓了一下,道︰「是的,他什麼都告訴我了。」
沈卿舟倏地站起來,語氣冷漠道︰「看來你還真應該被關在這,你知道丁月去世了,居然一次都不去祭拜她,你甚至都不來看你們的孩子一眼。」
季同表情微妙地苦惱了一陣,幽幽道︰「卿舟,你覺得丁月會需要我去看她麼,她應該不在意我是否還活著,她和戚正……」他說到這停住了,似乎有點說不下去,表情很憔悴。
「她和戚正怎麼回事?」沈卿舟側頭問。
季同看了他好一會,才緩聲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知道我自然會告訴你,這件事我本來誰也不想說,逝者已矣,說出來沒意思……」
「別廢話。」沈卿舟不耐地催促。
季同輕笑一聲,道︰「你知道的,我是個做記者的,整天在國外跑,日子過得又忙又危險,女人是需要陪伴的,尤其是在懷孕的時候……小月她早就對我很不滿了,她和戚正在我出國的那段時間就已經在一起了。」
這下不止是沈卿舟詫異,連林喬都一臉震驚,季同仿佛沒見到他們的表情一樣淡淡地繼續道︰「這件事也不是我妄下判斷,是小月自己承認了的,那個孩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還是戚正的。戚正大概是覺得愧疚,我出事之前到國外看過我,丁月那個時候預產期就快到了,不能走動,她給我打過幾次電話,我那時剛好出事了,手機丟在了事故現場,所以沒有接到,這些都是戚正事後告訴我的……」
沈卿舟面無表情地問︰「那你的‘死’是怎麼回事。」
季同捂住臉低低地笑出聲來︰「卿舟啊,你也是男人,你應該明白吧,一個男人,連自己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女人都留不住,被戴了綠帽子,還很可能養了別人的兒子,我那時候簡直恨不得死在國外啊,可惜了,最後卻沒死成……」
「所以你讓戚正替你撒謊?」沈卿舟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話,腦子里飛快地回憶著當年的事。
季同的死訊他是從丁月處得知的,丁月生產之前有嚴重的產前抑郁,總說季同所在的國家常常有恐怖襲擊,她很擔心之類的話。她生完孩子沒多久,季同去世的消息就傳了回來,這很可能是戚正受了丁月的吩咐去國外查看季同的過得如何,恰好季同真的遇見了恐怖襲擊,險些喪命,然後季同不想回國面對丁月和孩子,便讓戚正直接說他死了,戚正喜歡丁月,自然也想娶她,那戚正肯定會答應季同,這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沈卿舟想到的,林喬也想到了,季同也開口印證了他們的想法︰「是,是我讓他幫我撒謊的。」
林喬頭疼地撫額轉開了視線,有句話在這種場合說可能不太合適,但絕對是為季同量身打造的,那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可是我沒想到,丁月會因為這個去世。」季同似乎陷入了自責,蹲了下去靠在牆邊抱著頭,身體微微顫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害死她……」
看著這樣的季同,林喬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精神有問題了,沈卿舟凝視了他一會,語氣平靜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丁月背叛你在先,她本來就有產前抑郁,你的死只能算其中一個因素,你們兩個都有錯,你也不必太自責。」
他的話音剛落,季同還沒做什麼反應,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那人開了門便隨手開了燈,側身讓開路給身後的人,他身後的人也走了進來。
是趙淳鈞和戚正。
趙淳鈞穿著白大褂,筆直地站在門口睨了一眼抱頭痛哭的季同,看向沈卿舟道︰「他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能和你這麼心平氣和地談這麼久,看來你們關系真的很好。」
沈卿舟從椅子上站起來,並沒有離開的動作,但季同大概被他的行為刺激到了,倏地朝他沖過來,把林喬嚇了一跳,立刻便要把沈卿舟拉開,但沈卿舟哪里需要她操心,他不但自己躲開了,還把她拉到了一邊。
「小月,你別走,我回來了。」
季同恍惚地看著沈卿舟,伸著手朝他夠,沈卿舟面色僵硬地看了一會自己的老友,明亮的日光燈照得他臉色慘白,他的表情無法言喻,良久才道︰「再會。」
簡簡單單兩個字,客氣又疏離,像個初次見面的客戶。
沈卿舟說完話拉著林喬轉身就走,經過趙淳鈞和戚正身邊時,他停下腳步對戚正道︰「從今往後,你們的事我不會再過問,但丁月的孩子還是由我撫養,不管他是你們誰的親生兒子,他的合法監護人永遠都只能是我,他姓沈,這輩子都不會變。」說到這,他握著林喬的手緊了緊,惹得林喬有些疼,但她一個字都沒說。
她注視著他,看見他薄唇微啟,諷刺地接著道︰「盡管季同和我是朋友,但我還是得送你們兩人各兩個字。」他回眸看向一臉茫然呆立的季同,冷淡地吐出兩個字,「懦夫。」說罷,轉頭看向戚正,道,「孬種。」語畢,他再次抬步,這次他牽著林喬離開,不曾回頭。
出了醫院,回到車上,沈卿舟坐在駕駛座一直都沒有動作。他也不說話,就那麼坐在那目視前方,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什麼都沒想,但眉頭卻微微皺著。
林喬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正琢磨著該怎麼開解他一下,就听見他手機響了。
沈卿舟從口袋取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號,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按下接听鍵將手機送到耳邊,快速道︰「趙淳鈞?」
電話的確是趙淳鈞打來的,他倒不是打來說什麼難听的話,他很和氣地說︰「沈先生,打擾你療傷了,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沈卿舟淡淡道︰「有話就說。」
趙淳鈞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方政在林氏集團有內應,你這幾天應該沒去集團總部吧,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看看你的風水大陣,那招財的,說不定已經變成了養陰的了。」說罷,他干脆地掛了電話。
沈卿舟收起手機看向林喬︰「這幾天你去公司了沒?」
林喬道︰「去了,怎麼了?」
「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哪里有變化?」
林喬思索了一下,道︰「人倒是沒發現什麼,但好像你之前改的那些擺設變了一下,我還以為是你在我沒去的時候改的,難道不是嗎?」
沈卿舟二話不說直接掛檔踩油門朝林氏集團飛馳,那陰沉的臉色讓林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趙淳鈞打電話做什麼?他是個壞人,說的話也不能全信,你要小心點,他沒安好心。」林喬提醒道。
沈卿舟點點頭︰「我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既然他敢說,那就有很大可能是真的。牆倒眾人推,方政現在落難,他要是想不被牽連,就得跟我們示好。」
林喬干巴巴道︰「這倒真像是他能辦出來的事。」
「是。」沈卿舟輕嗤一聲,「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聰明得讓人惡心。」
林喬困惑地問︰「他到底說什麼了?」
沈卿舟看了看她,眼中略帶憂色︰「去看看再說吧,一時半會也說不清。」
林喬知道就算再著急也沒用,沈卿舟在開車,他說講不清就是講不清,她追問只會讓他分散注意力,這樣很不安全。
她現在能做的,只是等,但經歷過的人應該都知道,那種急切地想要知道什麼,卻必須得等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
大概是瞧著林喬表情太難受,沈卿舟嘆了口氣道︰「簡單點說吧,泰國你應該去過吧。」
「去過。」林喬立刻道,「佛教之國,那里的四面佛很靈。」
沈卿舟點點頭,淡淡道︰「那你也應該听說過降頭術和養鬼術。」
林喬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奇異,她像是覺得有點驚悚,又覺得有點難以置信,頗為哭笑不得道︰「不是吧?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沈卿舟專注地看著前路,慢條斯理道︰「世界很大,存在的東西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有些東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要褻瀆。泰國的降頭術和湘西的蠱術並稱東南亞兩大邪術,至于養鬼術。」他頓了一下,瞥了瞥林喬,似乎怕嚇到她,放柔聲音道,「那是控靈術的一種,台灣和泰國有兩種不同的養法,通俗講,就是養小鬼。」
林喬嘴角抽搐了一下,問︰「養小鬼……是說泰國的古曼童麼?」
沈卿舟用師長的口氣教導道︰「當然不是,這一點你要非常注意,古曼童和小鬼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古曼童生性善良,以香火為食,但小鬼卻完全相反,養小鬼過于陰損,是件非常損功德的事,但凡有些功德的大師,都不會這麼做。」除非有相當大的利益誘惑。這最後一句話沈卿舟沒說出口,因為他不想林喬了解太多這種丑陋的事。
對于沈卿舟的講解,林喬可謂膛目結舌,這對認識他以前完全不信這些的她來說挺難以接受的。
她抿著唇沉默了半晌,才仿佛無限感慨地道︰「沈卿舟,認識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作者有話要說︰_(:3∠)_我也大開眼界!
當然,這不是靈異文,所以不會有什麼鬼怪出現,下面要講的都是一些風水的東西外加感情發展,至于養小鬼這個東西,它也是有科學依據的,咳咳,泰國的四面佛是真的很靈,我拜過,願望實現了,但還願很重要,不去還願的話呵呵……_再見(: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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