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什麼不對勁的嗎?」青瑤平復了氣息,雖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警覺起來,但她探視著四周也不放過每一寸動靜。
「這後山不似人群常居地,自有走獸飛鳥出現,可如今這兒安靜的有些過份了。」汐陌偏頭問向尉彰「你覺得這兒潛伏了多少人?」「不太確定。」尉彰喘著粗氣答道,強提著一口真氣支撐著「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內功精純氣息綿長。」
汐陌擰眉看向煙火騰霧的山寨處暗自思忖道「你流血不止又急烈奔跑,如今敵眾我寡,又有我和青瑤拖累,如若不敵,你就殺出重圍自己逃生去吧。不管鬼雄寨是福是禍,有你在就是條後路。」
「小姐萬萬不可!我…。」
一聲狂傲長笑將尉彰的後半句話咽在喉里,一黑衣蒙面人身形如大鵬展翅穩落于三人面前。「姑娘果然聰穎,倒不枉費我在此恭候多時。」
「賊子,有我在此休想傷她分毫!」尉彰劍指來人殺意頓生。
「賊子?」黑衣人長眉微挑「究竟誰是賊子你心知肚明,主上說了,你攪了他的良辰**,就得拿她作補償。」黑衣人話音剛落,長指竟是指向汐陌。
汐陌心中哀嘆,還未來得及開口,青瑤側身橫臂擋在她面前哀哀挽求「求求你別傷害我家小姐,求求你們了。」
尉彰怒喝一聲,凝氣聚神提劍想做奪命一擊,汐陌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擺,許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汐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探問道「你家主上倒是品味獨特,竟連我這樣的蒲柳之姿也看得上眼?」
「姑娘不要在此耗費時間了!」黑衣人平靜淡薄的說道「要想保住鬼雄寨眾多條性命的話,你還是隨我走一趟吧。」
「小姐不要。此一去凶險萬分,我定殺出條血路護你周全。」尉彰略知汐陌心中已有打算,猶自做著最後的勸說。
「血路?是你的血還是他們的血?」汐陌看著尉彰胸前血肉翻開殷紅一片,心里有些不忍和心疼「如若他們意在取命,剛才就已經動手了,而且,我不能置鬼雄寨那麼多條性命于不顧。」
尉彰垂下劍尖慘淡一笑「好,這輩子無論你想去哪我都跟隨左右護著你。」
黑衣人見兩人已達成共識,上前一步禮邀道「姑娘請隨我來」汐陌等人隨他而行,隱約听見身後傳來踩踏石子的輕微聲,她轉身看去頓時涼意竄起,背後不知何時已無聲息的跟著十來個同是蒙面的黑衣人,個個神色森嚴狠辣,哪怕是在這樣的暗夜里,依然清晰感受到他們嗜血的渴望。
汐陌跟在黑衣人身後看著熟悉的青石板路心中詫異「你要帶我們去昭義堂?」
「姑娘如若有任何疑問還是等到了地方再親自問主上吧!」黑衣人還是那般疏遠冷淡的回答,直接磨滅了汐陌想從他嘴里套取任何信息的念頭。
遠遠的看見昭義堂燈火通明,大堂外整裝齊隊的黑衣人長劍在握巍然不動,走得近前,汐陌一眼就瞧見被緊綁束縛的謝宵恆。她一路小跑上前,扶著爹爹周身打量他是否無恙。
謝宵恆看著被押解回來的汐陌氣極悲痛「陌兒,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沒有爹爹,我很好。」汐陌看到爹爹毫發無損心中寬慰不少「尉彰受傷了,我們下山途中遭到黑衣人堵截,我不忍尉彰拼死相護,也放心不下你。所以就回來了。」
「陌兒,你怎麼就不听話呢?」謝宵恆鐵血男兒從不輕言落淚,此時看著女兒因擔心自己而回返是又急又氣,眼眶不禁漸漸泛紅。
黑衣人上前說道「姑娘,鬼雄寨大小十二位統領都被活捉關入大牢,主上特意吩咐讓寨主候在此處等你回來父女相見,你已經親眼見到了一個健全的父親,還請姑娘移步進昭義堂,主上等著你呢。」
「陌兒不要去!」
「小姐不要去!」謝宵恆和緊跟其後的尉彰青瑤同時出聲阻止。
汐陌揚唇柔柔一笑「放心,我會保護我自己的。」
她提起裙擺拾階而上,推開那扇厚重的大門,抬腳邁進昭義堂內站定。龍飛鳳舞的牌匾下一位銀白長衫的男子長身玉立,听見聲響後身形未動淡淡說道「我勸你最好還是將門關上,除非你想讓你的父親親眼看看你是如何受人欺侮的。」
汐陌垂下眼瞼藏起恐慌,回身關上了門,也隔絕了那些擔憂的眼楮。
「公子深夜攻上鬼雄寨,又單獨將我召到昭義堂,你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汐陌上前兩步單刀直入的發問,她清楚的很,能攻下鬼雄寨的人必是有著幾分好本事的。
「你倒直接!」男人的聲音如流水潺潺般清淺好听,可話里總有股桀驁冷酷的味道。他轉身看來,汐陌呆滯的剎那只覺得滿室光輝明了又暗,心中思緒百轉理不出頭緒「你是歸譽樓調戲宋姑娘的那個人!」
「沒錯!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所稱身為大夫的父親既然藏在盜窩里。」他鳳目蓄滿寒意,神色譏誚的坐上虎頭椅「而且你的父親先是使美人計毒殺我不成,後又派殺手暗殺于我,你說這些帳是不是都該由你來償還?」
汐陌心中反復念著那充滿血腥的字眼「毒殺?暗殺?」她猛然覺醒,記起了白日里尉彰獨自留在城中聲稱有要事在身,莫非……
「是你傷了尉彰?」她說這話時心中已是肯定。
男人冷冽說道「他倒是有幾分能耐,還能在秦年的圍剿中逃出來,如果是我親自動手他可就不只是受傷這麼簡單了。」
汐陌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這男人相比與在歸譽樓時浪蕩公子哥的形象完全是判若兩人,他視人命為草芥,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危險。
她盡量維持鎮定的問「我爹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我的命能給他帶來好處。」他說的模稜兩可,眼神毫不避諱直直看著汐陌。
汐陌有些不明白了「好處?什麼意思?」
「這可不需要我來告訴你,還是去問問你父親吧!」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展平,起身走近汐陌身邊「為什麼桃花會上你要隱藏自己的才識?」汐陌聞言心里一驚張口說道「你是那艘畫舫的主人?那你就是朝堂中人,所以爹爹是和朝廷的人以你的命做交易咯?」她想不通爹爹為什麼要做這種引火**的事情。
男人微挑斜飛入鬢的劍眉,眼里滑過一抹激賞「反應倒是挺快,你怎會知道我的身份?」
「因為那把海月清輝名琴。我原以為悄無聲息的離開就不會引人注意,沒想到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掌握之中。」越是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汐陌越是覺得寒意滲人,她深深呼吸慎重問道「你想怎樣才肯放過我們?」
「做我的王妃怎樣?」男人有些興味盎然的開口說道。
「什麼?」汐陌覺得一陣驚駭怪異,哪有皇族貴子用這種方式求娶的?她坦率說道「就算你因宋姑娘那件事要報復于我也不用這麼狠吧?哪有王爺會娶一個山野村姑為王妃的?」
「你確實想的透徹周全,這也正是我欣賞的地方。」男人揚手將那篇紙張平伸至汐陌面前「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這是你在桃花會時所做的桃花詩,明明你才情了得冠壓群雄,卻偏偏在知曉我身份不凡後中途退場,你聰慧機敏懂得審時度勢,我正是需要這樣一位王妃。」
汐陌稍稍後退兩步神情倔強的干脆給予了拒絕「是你高估我了,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好的才學,而且我也不會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作為償還的條件。」
「不要急著回復我,你應當知道,刺殺皇親貴戚是要誅九族的,與其說我們是在相討賠償不如說更像是場交易。」男人豎起三根手指說道「只要三年,這三年里你只需恪守一個王妃應該做的事情就好,我想,用三年的時間來換取鬼雄寨老老少少一千五百二十三條人命,這個交易再劃算不過了不是嗎?」
汐陌震憾他知曉的細致至些,當真就有些猶豫了,他說的沒錯,父親刺殺堂堂一國王爺按律當誅九族,連帶著鬼雄寨也會被掃平蕩盡,如果三年的煎熬能換回鬼雄寨相安無事,也不枉再世為人後報答了父親的一番養育之恩,哪怕三年後背負著一個下堂婦的名聲那又怎樣,這些于她都是不在乎的。這的確是筆劃算的交易。她抬頭心中計較一番開口道「堂堂一個王爺既然會娶我這樣粗陋的女子為妃,想必也是有些不得已的難處吧,我也有個條件,入了府我會做好一個做妻子的本份,但決不與你有肌膚之親。」
「好!」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痛快與之達成協議,而後又輕輕巧巧說了句「我也不會對你這樣丑陋之姿的女子感興趣。」
一句話嗆得汐陌臉色鐵青的難看,男人不理不睬重新坐回上位的虎頭椅說道「去和你父親道個別吧,我明天就得出發回天都,所以今晚你得隨我回驛館休息。」
「這麼快?」汐陌一時有些難以接受要連夜離開鬼雄寨的倉促。
「你要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王妃,出嫁從夫你可知道。不要把我僅剩的一點耐心都給磨光。」
汐陌看著男人陰沉的雙眸,心里哪怕月復誹百千遍也不得不退了出去。